晨霧如紗，籠罩著三仙山海域。李牧立於船頭，指尖輕撫藍汐所贈的珍珠。七日來，這枚珍珠在陽光下愈發晶瑩，內裏似有雲霞流轉，今日更是散發出微微熱度，仿佛在指引方向。
    "霧太大了。"柳如煙走到他身旁，發梢還掛著細密的水珠，"再往前就是"迷仙霧"，普通船隻進去就再也出不來了。"
    李牧回頭看向甲板。白芷晴正在調試羅盤，阿狸則趴在船舷邊，貓耳不時抖動，警惕地監聽著四周動靜。這艘"破浪舟"是海天閣掌櫃所贈，據說是用蓬萊仙木打造，能抵禦迷仙霧的幹擾。
    "珍珠開始發光了。"李牧突然發現手中的珍珠泛起了柔和的藍光，"方向正東！"
    白芷晴立刻調整航向。破浪舟劈波斬浪，駛入濃霧深處。四周能見度不足十丈，海水也由蔚藍變成了神秘的翡翠色。偶爾有巨大的黑影從船下遊過，激起陣陣漣漪。
    "聽說迷仙霧裏有海怪專吃修士..."阿狸縮了縮脖子，尾巴不自覺地蓬鬆起來。
    柳如煙輕笑："半妖也怕妖怪？"
    "才不是怕！"阿狸嘴硬道，"就是...就是覺得它們長得醜！"
    李牧正要說話，眉心道印突然一熱。他猛地轉頭看向右舷——霧中隱約有一道白影掠過，速度快得驚人。
    "有東西在跟蹤我們。"
    白芷晴不動聲色地掐了個法訣，一層透明光罩悄然籠罩船身。破浪舟繼續前行，珍珠的光芒越來越亮，幾乎要穿透濃霧。
    突然，船身劇烈一震，像是撞上了什麽硬物。李牧一個踉蹌，扶住船舷才沒摔倒。待他定睛看去，不由得倒吸一口涼氣——
    一座島嶼不知何時出現在前方。島上奇峰聳立，飛瀑流泉，更有瓊樓玉宇點綴其間。最令人稱奇的是，整座島懸浮在海麵上方數丈，底部垂落著無數發光的水晶，在霧中如夢似幻。
    "蓬萊仙島..."柳如煙喃喃道，眼中滿是震撼。
    破浪舟被一股無形力量牽引，緩緩靠向島下方的水晶群。離得近了，李牧才發現那些"水晶"其實是某種生物的觸須——透明中泛著七彩流光，隨水波搖曳，美得令人窒息。
    "是"渡仙虹蚺"。"白芷晴低聲道，"傳說它們隻生活在蓬萊周圍，負責接引有緣人。"
    一條特別粗壯的虹蚺伸來觸須，輕輕纏住船身。下一刻，整艘船被托起，平穩地升向島基。穿過一層水膜般的結界後，破浪舟落在了一個圓形平台上。
    "來者何人？"
    清冷的女聲從上方傳來。眾人抬頭，隻見一位白衣女子淩空而立，衣袂飄飄，宛如畫中仙子。她約莫二十出頭，眉目如畫，手持一柄玉如意，周身散發著不食人間煙火的氣息。
    李牧上前一步，捧起發光珍珠："太清觀李木，受海族藍汐公主指引，特來拜會蓬萊仙島。"
    白衣女子目光在珍珠上停留片刻，又逐一掃過四人。當看到李牧眉心的三色道印時，她眼中閃過一絲訝異。
    "隨我來。"
    她玉如意輕揮，一道虹橋從天而降，直抵平台。眾人踏上虹橋，隻覺腳下一輕，已被帶到島上。
    近距離看，蓬萊比遠處所見更加震撼。空氣中彌漫著濃鬱的靈氣，每一次呼吸都讓人神清氣爽。路邊的花草晶瑩剔透，隱約可見內裏流動的靈液；樹上的果實形狀各異，有的像小鼎，有的似如意，散發著誘人香氣。
    "別亂碰。"白衣女子頭也不回地提醒，"蓬萊一草一木皆有靈性，擅自采摘會遭反噬。"
    阿狸趕緊縮回伸向果子的手，吐了吐舌頭。
    穿過一片紫竹林，眼前豁然開朗——一座白玉廣場中央，矗立著九層高的樓閣，匾額上"蓬萊閣"三個大字龍飛鳳舞。廣場兩側站著數十名白衣修士，有男有女，個個氣度不凡。
    "在這等著。"白衣女子說完，飄然進入閣中。
    李牧趁機觀察四周。這些蓬萊修士最低也是金丹初期，更有幾位氣息深不可測，很可能是元嬰大能。他們看似隨意站立，實則暗合某種陣法，隨時可以發動雷霆一擊。
    "蓬萊的實力比傳聞中更強。"白芷晴傳音道，"看那位藍袍老者，應該是三百年前就名震東海的"滄浪真君"。"
    李牧順著她的視線看去，隻見一位藍袍老者正笑眯眯地打量他們。老者須發皆白，麵容卻如嬰兒般紅潤，手中把玩著一串珊瑚念珠，每顆念珠上都刻著栩栩如生的海獸圖案。
    似乎是察覺到他們的目光，滄浪真君突然眨了眨眼。李牧頓覺一股溫和卻不容抗拒的神識掃過全身，連丹田內的太極圖都微微一顫。
    "好強..."他暗自咋舌。這絕對是元嬰級別的神識！
    正當李牧思索該如何開口求助時，蓬萊閣大門洞開，白衣女子款步而出："島主有請。"
    跟隨女子進入閣內，眼前景象再次令眾人震撼。外麵看著九層高的樓閣，內部竟是一望無際的雲海！無數亭台樓閣懸浮其中，仙鶴翱翔，靈泉飛瀑，更有朵朵金蓮綻放於雲端，美不勝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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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白衣女子引他們登上一朵白雲，飄向最高處的水晶宮。宮殿通體透明，在陽光下折射出七彩光芒。殿前平台上，一位青袍道人正憑欄遠眺。
    道人轉過身來，李牧不由得一怔——此人麵容平凡，卻給人一種"無處不在"的錯覺。明明站在那裏，卻又仿佛與天地融為一體。
    "貧道玉霄子，蓬萊島第三十六代島主。"道人聲音溫和，卻蘊含著無上威嚴，"小友身負三清道氣，可是道德經傳人？"
    李牧深施一禮："晚輩李牧，確為道德經傳人。冒昧來訪，實有要事相求。"
    他簡明扼要地說明了天魔之主的威脅，以及需要三位元嬰修士共同布置"三清封魔陣"的請求。
    玉霄子聽完，久久不語。殿內落針可聞，連阿狸都屏住了呼吸。
    "李道友可知，蓬萊立島三千載，從不插手外界紛爭？"玉霄子終於開口。
    李牧心頭一沉，但不等他回應，玉霄子又繼續道："不過...天魔之主事關重大，確實不能坐視。"
    他輕輕擊掌，兩名修士應聲而入。一位是剛才見過的滄浪真君，另一位則是身穿杏黃道袍的中年女修，眉宇間英氣逼人。
    "這位是"瑤光元君"，我蓬萊另一位元嬰修士。"玉霄子介紹道，"加上貧道，正好三人。"
    李牧大喜過望："前輩們願意出手相助？"
    "不急。"玉霄子意味深長地看了他一眼，"蓬萊有個規矩——欲求仙緣，先過三關。若李道友能通過考驗，不僅我們三人會出山相助，還會贈你一場造化。"
    白芷晴上前一步："敢問島主，是哪三關？"
    "問心、問道、問天。"玉霄子拂袖一揮，三道光門出現在殿中，"李道友需獨自闖關，他人不得相助。"
    柳如煙擔憂地看向李牧，後者回以安撫的眼神："晚輩願意一試。"
    "好！"玉霄子讚賞地點頭，"第一關，問心門。"
    李牧深吸一口氣，邁入第一道光門。眼前一花，他發現自己站在一個熟悉的地方——大學圖書館的古籍區。陽光透過高窗灑落，塵埃在光束中起舞，一切都和那天一模一樣。
    "這是...幻境？"
    "不全是。"年輕的聲音從身後傳來。李牧轉身，看到一個和自己長得一模一樣的青年站在那裏，隻是眼神更加滄桑。
    "你是..."
    "我是十年後的你。"青年微微一笑，"來看看你的選擇。"
    場景突然變換。李牧看到十年後的自己站在玉虛宮之巔，腳下是無數修士的屍體。白芷晴、柳如煙、阿狸...所有熟悉的人都倒在血泊中。
    "這是怎麽回事???"李牧厲聲質問。
    "你失敗了。"青年冷漠地說，"天魔之主破封而出，修真界死傷殆盡。而你，為了力量投靠了天魔，成為新的鬼目真人。"
    "胡說！"李牧怒喝，"我寧可死也不會背叛同伴！"
    "是嗎？"青年一揮手，場景又變。
    這次是在一個寧靜的小山村。李牧看到自己變成了普通教書先生，柳如煙則是溫柔的妻子，兩人帶著兩個孩子，過著與世無爭的生活。
    "這是另一種可能。"青年說，"放棄修道，遠離紛爭。你可以和家人平安終老。"
    李牧怔怔地看著這一幕。畫中的"自己"正教孩子讀書，柳如煙在院子裏晾曬衣服，陽光灑在她微笑的臉上，那麽真實，那麽美好...
    "不。"李牧突然搖頭，"這也不是我。"
    "為什麽？這不正是你向往的生活嗎？"
    "是，但不是以逃避為代價。"李牧目光堅定，"老子說"道法自然"，我的道就是直麵一切，守護該守護的人。無論是血戰到底，還是歸隱田園，都該是我自己的選擇，而非幻境中的假象！"
    話音未落，幻象如玻璃般破碎。李牧發現自己站在一座水晶橋上，橋下是無盡星河。玉霄子的聲音從空中傳來：
    "問心關過。第二關，問道門。"
    第二道光門出現，李牧毫不猶豫地踏入。這次，他置身於一片虛無中，四周漆黑一片，唯有前方懸浮著三個光團：青、白、玄，代表三清道氣。
    "道德經三句真言，你已領悟前兩句。"玉霄子的聲音響起，"現在，用你的理解詮釋第三句"法者，通道德之橋"。"
    李牧沉思片刻，突然想起封印九頭魔蛟時的感悟。他伸手觸碰三個光團，輕聲道：
    "道為根，德為本，法為用。就像我體內的三清道氣，本是一體，卻又各司其職。"法"不是簡單的術法，而是連接天、地、人的橋梁，是化道為德的途徑。"
    隨著他的話語，三個光團開始旋轉，逐漸融合，最終化作一座虹橋，延伸向虛空深處。
    "善！"玉霄子的讚歎聲中，李牧被傳送到最後一個場景。
    這是一片混沌未開的天地，上無日月，下無山川，唯有鴻蒙之氣流轉。李牧懸浮在虛空中，感到前所未有的渺小與孤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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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最後一關，問天。"玉霄子的聲音變得莊嚴，"若天魔之主現世，你將如何應對？"
    李牧環顧四周，突然明白了這一關的真意。他不再思考如何回答，而是直接盤膝而坐，開始運轉三清道氣。漸漸地，他的氣息與這片鴻蒙天地產生了共鳴。
    "道法自然..."
    沒有華麗的辭藻，沒有激昂的誓言，李牧隻是將自己對"道"的理解展現出來。丹田內的太極圖透體而出，在虛空中緩緩旋轉，每轉一圈，就有一縷混沌被轉化為清濁二氣。
    清氣上升為天，濁氣下沉為地。在這新生的天地間，李牧看到了萬物生滅、星辰運轉，看到了道在人間的千百種顯化。他既是旁觀者，也是參與者，與大道同頻共振。
    不知過了多久，李牧睜開眼，發現自己已回到蓬萊閣大殿。玉霄子、滄浪真君和瑤光元君都麵帶微笑地看著他。
    "三關皆過。"玉霄子撫掌讚歎，"三千年來，你是第一個完美通過所有考驗的外來者。"
    滄浪真君笑眯眯地補充："尤其是"問天"關，竟然直接演化開天辟地之象，了不得！"
    瑤光元君則直截了當："何時布置三清封魔陣？"
    李牧大喜："越快越好！天魔之主隨時可能破封！"
    "不急。"玉霄子卻道，"在離開前，蓬萊還有一份禮物要送給你。"
    他一揮手，一枚晶瑩剔透的果實出現在李牧麵前。果實形如嬰兒，通體散發著濃鬱的道韻。
    "這是"道嬰果"，三千年一開花，三千年一結果。"玉霄子解釋道，"服下它，可助你突破金丹中期，甚至後期。"
    李牧鄭重接過，果實入手即化，化作一股暖流湧入體內。他立刻盤膝而坐，引導這股力量匯入丹田。
    三清道氣遇到道嬰果的能量，如同幹柴遇烈火，瞬間沸騰起來。太極圖急速旋轉，體積不斷擴大。李牧感到自己的神識也在飛速增長，原本模糊的感知變得無比清晰——他能"看"到殿外柳如煙焦急等待的樣子，"聽"到阿狸和白芷晴的低聲交談，甚至能感知到蓬萊島每一株靈草的呼吸！
    不知過了多久，李牧從入定中醒來。睜開眼的瞬間，眸中有三色光芒一閃而逝。他內視丹田，太極圖已經擴大了一倍有餘，金丹也從鴿卵大小變成了雞蛋般大，表麵浮現出玄妙紋路。
    金丹後期！
    "多謝島主厚賜！"李牧真心實意地行禮。
    玉霄子含笑點頭："這是你應得的。現在，我們該出發了。"
    離開蓬萊閣時，柳如煙第一個衝上來："怎麽樣？通過了嗎？"
    看著她關切的眼神，李牧不禁想起幻境中那個溫馨的家。他壓下心頭悸動，點頭道："不僅通過了，蓬萊三位前輩都答應出山相助。"
    "太好了！"阿狸歡呼雀躍，"那我們是不是馬上回玉虛宮？"
    瑤光元君走上前來："不必那麽麻煩。"她取出一麵杏黃旗，"這是"萬裏山河旗"，可瞬息千裏。"
    滄浪真君則笑眯眯地看向白芷晴："小丫頭，聽說你是玉虛宮高徒？帶路吧！"
    白芷晴肅然應命，向三位元嬰大能詳細說明了玉虛宮的方位和禁製特點。玉霄子聽完，大袖一揮：
    "出發！"
    萬裏山河旗迎風招展，一道金光籠罩眾人。李牧最後看了一眼蓬萊仙島，在心底默默道謝。下一刻，天旋地轉，眾人已消失在原地。
    當視線恢複時，熟悉的玉虛宮山門近在眼前。守門弟子見到突然出現的一行人，先是一驚，待認出白芷晴和李牧，連忙上前行禮。
    "速速通報宮主，"白芷晴吩咐，"就說蓬萊仙島三位前輩駕到，準備布置三清封魔陣！"
    弟子領命飛奔而去。不多時，玉虛宮鍾聲大作，十二響迎賓鍾回蕩山間。宮門大開，玉虛真人親自率眾長老出迎。
    "玉霄道兄，滄浪道兄，瑤光道友，遠道而來，有失遠迎！"玉虛真人滿麵笑容。
    三位蓬萊大能還禮。玉霄子開門見山："事不宜遲，請宮主帶我們查看封印之地。"
    玉虛真人也不客套，直接引眾人前往後山禁地。這裏有一座古老的祭壇，正是當年封印天魔之主的地方。祭壇四周的符文已經黯淡無光，中央的裂縫中不時滲出絲絲黑氣。
    "情況比想象的嚴重。"玉霄子檢查後皺眉，"封印最多還能維持三個月。"
    "三清封魔陣需要準備什麽？"玉虛真人問。
    "天時、地利、人和。"瑤光元君答道，"下個月圓之夜是最好時機；地利已有，就在此處；人和嘛..."
    她看向李牧："需要一位同時修煉三清道氣的人作為陣眼。"
    "我義不容辭。"李牧毫不猶豫。
    滄浪真君拍拍他的肩："好小子！不過當陣眼可不容易，要承受三股元嬰之力的衝擊，稍有不慎就會經脈盡斷。"
    "我相信李牧能做到。"玉虛真人突然開口，"他是我見過最有潛力的年輕人。"
    眾人商議至深夜，敲定了布陣的每一個細節。離開前，李牧獨自來到祭壇邊，凝視著那道裂縫。恍惚間，他似乎聽到一個邪惡的低語：
    "等著吧...我們很快會見麵..."
    李牧冷笑一聲，三清道氣運轉，將低語驅散。轉身離去時，他注意到柳如煙站在不遠處的大樹下，月光為她鍍上一層銀邊。
    "在等我？"李牧走過去。
    柳如煙輕輕點頭："有些擔心...當陣眼太危險了。"
    "總得有人做。"李牧笑了笑，"放心，我不會有事。"
    兩人並肩走在山間小路上，誰都沒有再說話，但一種無言的默契在心底流淌。夜風拂過，帶著山花的清香，也帶著暴風雨來臨前的寧靜。
    遠處，玉虛宮的燈火如星辰般閃爍。而在更遠的黑暗中，某種蟄伏已久的存在，正緩緩睜開猩紅的眼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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