月華如水，傾瀉在玉虛宮後山的古老祭壇上。李牧盤坐在祭壇邊緣，三清道氣在體內流轉，與祭壇下傳來的邪惡氣息對抗。自從蓬萊歸來已經七日，封印裂縫每日都在擴大，黑氣滲出越來越濃。
    "又在與它對話？"
    白芷晴的聲音從身後傳來，李牧睜開眼，看見她手持一盞青玉燈，燈光映照著她清麗的麵容。
    "不是對話，是試探。"李牧站起身，拍了拍道袍上的塵土，"天魔之主的低語越來越清晰，它在尋找弱點。"
    白芷晴將青玉燈放在祭壇邊緣，燈光所照之處，黑氣如潮水般退去。"玉霄子前輩改良過的"清心燈"，能暫時壓製裂縫擴張。"
    李牧注視著燈光，眉頭卻未舒展："距離月圓之夜隻剩二十天，陣法準備得如何了？"
    "三位前輩已經完成了七成陣基。"白芷晴指向祭壇四周新刻的符文，"但關鍵還是在你這個陣眼上。"
    一陣微風拂過，帶來山間特有的草木清香。李牧深吸一口氣，突然問道："柳如煙最近在做什麽？這幾天很少見到她。"
    白芷晴眸光微閃："她在閉關修煉"冰心訣"，說是要為封印出一份力。"頓了頓，又道，"你擔心她？"
    "自從蓬萊回來，她有些...不一樣。"李牧回憶著柳如煙最近躲閃的眼神和偶爾流露出的陰鬱表情，"我懷疑她可能被天魔之主影響了。"
    白芷晴神色凝重："天魔之主最擅長利用人心弱點。柳如煙對你..."她話未說完，突然警覺地轉身，"誰在那裏？"
    樹影婆娑處，一道紅影閃過。李牧身形一動，已追出數丈，卻隻看到一片紅色衣角消失在拐角處。
    "是柳如煙？"白芷晴跟上來問道。
    李牧點點頭，神色複雜："她在偷聽我們說話。"
    "這不尋常。"白芷晴低聲道，"我去稟報宮主，加強她的心神防護。"
    "不，先別打草驚蛇。"李牧攔住她，"明天我們故意在她麵前談論陣法細節，看她會有什麽反應。"
    白芷晴眉頭緊蹙："這太危險了，萬一她真的被控製..."
    "我相信柳如煙的心誌。"李牧堅定地說，"如果她真的被影響，我們要想辦法救她，而不是放棄她。"
    白芷晴凝視李牧片刻，終於點頭："明天午時，煉丹房見。"
    兩人分別後，李牧沒有回住處，而是沿著山間小路漫步。月光下，玉虛宮的飛簷翹角如同展翅欲飛的仙鶴，寧靜而祥和。誰能想到，在這平靜表象下，一場足以毀滅修真界的大劫正在醞釀？
    "李牧。"
    輕柔的呼喚讓他停下腳步。柳如煙從一棵古鬆後走出，紅衣在月光下顯得格外鮮豔，卻襯得她臉色異常蒼白。
    "你一直在跟著我？"李牧不動聲色地問。
    柳如煙走近幾步，眼中閃爍著李牧從未見過的情緒："你和白芷晴...很親密啊。"
    "我們隻是在討論陣法。"李牧觀察著她的表情，"你最近怎麽樣？修煉還順利嗎？"
    "順利？"柳如煙突然笑了，笑聲中帶著一絲淒厲，"我每晚都夢見你死了，死在那個該死的陣法裏！而白芷晴就站在旁邊冷眼旁觀！"
    李牧心頭一震，上前想要抓住她的手："如煙，你被心魔入侵了！讓我幫你..."
    "別碰我！"柳如煙猛地後退，眼中閃過一絲紅光，"我沒有被控製，我看得更清楚了！你根本不明白，那個陣法會要了你的命！"
    她的聲音越來越尖銳，周圍的樹木無風自動，落葉紛飛。李牧感到一股陰冷的氣息從她身上散發出來，與祭壇下的黑氣如出一轍。
    "聽我說，如煙。"李牧放緩語氣，同時暗中運轉三清道氣，"天魔之主在利用你的恐懼。冷靜下來，我們一起對抗它。"
    柳如煙的表情扭曲了一瞬，似乎在掙紮。突然，她捂住頭痛苦地蹲下："它在我的腦子裏...一直在說話...我控製不了..."
    李牧趁機上前，一掌按在她背心，三清道氣源源不斷輸入。柳如煙身體劇烈顫抖，一縷黑氣從她七竅中滲出，在月光下發出嘶嘶聲消散。
    片刻後，柳如煙癱軟在李牧懷中，臉色慘白如紙。
    "我...我剛才做了什麽？"她虛弱地問，眼中恢複了清明。
    "沒事了。"李牧輕撫她的後背，"你被天魔之主的低語影響了。現在感覺怎麽樣？"
    柳如煙緊緊抓住李牧的衣襟，聲音顫抖："它給我看了一些畫麵...你死在陣法中，白芷晴接任玉虛宮主，所有人都很快忘了你...我受不了..."
    李牧心中一痛，將她摟得更緊："那隻是幻象。我答應你，一定會活著完成封印。"
    柳如煙在他懷中安靜下來，但李牧能感覺到她的身體仍在輕微發抖。更讓他擔憂的是，雖然驅逐了大部分黑氣，但柳如煙眉心仍有一絲若隱若現的暗影——天魔之主的印記並未完全消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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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我送你回去休息。"李牧扶起她，"明天開始，你跟著我一起修煉三清正氣，能幫你抵禦侵蝕。"
    柳如煙順從地點頭，但在李牧看不見的角度，她的眼底深處，那抹紅光仍未完全消散。
    次日清晨，玉虛宮鍾聲回蕩，召集所有金丹期以上修士到正殿集合。李牧到達時，殿內已經聚集了近百人，氣氛凝重。
    玉霄子、滄浪真君和瑤光元君站在高階上，身旁是玉虛真人和幾位長老。白芷晴正在分發玉簡，裏麵記載著三清封魔陣的基礎陣型。
    "諸位。"玉虛真人聲音洪亮，"封印日益衰弱，我們必須提前做好準備。今日起，所有金丹修士分為四組，輪流在祭壇周圍維持淨化陣法。"
    李牧注意到柳如煙站在角落，神情恍惚。他正想走過去，卻被白芷晴攔住。
    "出事了。"她低聲道，"昨夜有兩名守陣弟子離奇死亡，屍體上發現天魔氣息。"
    李牧心頭一震："什麽時候的事？我怎麽不知道？"
    "就在你送柳如煙回去後不久。"白芷晴神色複雜，"宮主下令暫時封鎖消息，避免恐慌。"
    李牧立刻明白了她的暗示："你懷疑...柳如煙？"
    "我不願這麽想，但時間太巧合了。"白芷晴歎了口氣，"更奇怪的是，死者都是平日與你交好的弟子。"
    李牧握緊拳頭，指甲深深陷入掌心。他不願相信柳如煙會做出這種事，但種種跡象確實令人不安。
    "我會查清楚。"他沉聲道，"在那之前，加強對祭壇的守衛。"
    會議結束後，李牧找到玉霄子，將柳如煙的異常情況和兩名弟子死亡的事告知。蓬萊島主聽完，閉目掐算片刻，突然睜開眼：
    "情況比想象的嚴重。天魔之主正在通過裂縫影響外界，製造內部猜疑。它知道正麵無法突破，就試圖從內部瓦解我們。"
    "柳如煙隻是被利用的工具？"李牧問。
    "不全是。"玉霄子意味深長地說，"心魔之所以能入侵，是因為心中本有縫隙。那姑娘對你執念太深，正好給了天魔可乘之機。"
    李牧沉默片刻，問道："有什麽辦法能徹底清除她體內的天魔印記？"
    "三清淨心咒配合你的道氣或許可以一試，但風險很大。"玉霄子警告道，"如果失敗，不僅她會神魂俱滅，你也可能被反噬。"
    "我願意冒險。"李牧毫不猶豫。
    玉霄子深深看了他一眼，從袖中取出一枚玉簡："這是淨心咒全篇。記住，施術時絕不能有絲毫猶豫，否則..."
    他沒有說完，但李牧明白後果有多嚴重。
    當天下午，李牧以修煉為名，將柳如煙帶到後山一處僻靜洞府。洞內早已布置好淨化陣法，地麵上刻滿了驅邪符文。
    "這是什麽地方？"柳如煙站在洞口，遲疑不前。
    "能幫你的地方。"李牧拉著她走進洞內，"我要為你祛除心魔，徹底切斷天魔之主對你的影響。"
    柳如煙眼中閃過一絲恐懼："不...我會傷害你的..."
    "相信我。"李牧雙手捧住她的臉，直視她的眼睛，"無論看到什麽，聽到什麽，都記住那不是我。"
    柳如煙顫抖著點頭，盤坐在陣法中央。李牧深吸一口氣，開始誦讀三清淨心咒。隨著咒語響起，陣法亮起柔和的青光，將兩人籠罩其中。
    起初一切順利，柳如煙眉心的黑影在咒語聲中逐漸淡化。然而就在即將成功時，異變陡生！
    柳如煙突然睜開眼，瞳孔完全變成了血紅色。她發出一聲不似人類的尖嘯，一股黑氣如利箭般射向李牧胸口。
    "你不是李牧！你想害他！"她的聲音變成了男女混雜的詭異音調，"所有想傷害他的人都得死！"
    李牧側身閃避，黑氣擦過肩膀，頓時一陣刺骨寒意蔓延全身。他強忍疼痛，繼續念咒，同時將三清道氣催動到極致。
    "如煙，醒醒！這是天魔之主的蠱惑！"
    柳如煙——或者說被控製的柳如煙——獰笑著站起身，紅衣無風自動："你以為這樣就能救她？太天真了！她心底的黑暗比你想象的深得多！"
    黑氣從她體內噴湧而出，化作無數猙獰鬼麵撲向李牧。陣法光芒劇烈閃爍，幾欲崩潰。
    千鈞一發之際，洞外突然射來三道金光，精準地擊中柳如煙眉心、心口和丹田。她發出一聲淒厲的慘叫，黑氣如潮水般退散。
    玉霄子、滄浪真君和瑤光元君同時出現在洞口，手中法訣未散。
    "快！現在！"玉霄子喝道。
    李牧抓住機會，一掌按在柳如煙額頭，三清道氣毫無保留地灌入。柳如煙身體劇烈抽搐，一縷縷黑氣被逼出體外，在金光中灰飛煙滅。
    終於，當最後一絲黑氣消散，柳如煙軟倒在李牧懷中，臉色蒼白如紙，但眉心的暗影已經消失無蹤。
    "成...成功了嗎？"李牧氣喘籲籲地問，他的道氣幾乎耗盡。
    玉霄子走上前，檢查柳如煙的狀況，微微點頭："暫時壓製住了。但她與天魔之主的聯係比想象的深，隨時可能複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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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有什麽辦法能徹底解決？"李牧急切地問。
    三位蓬萊大能交換了一個眼神，瑤光元君開口道："隻有一個辦法——在月圓之夜前，找到"定魂珠"穩固她的神魂。"
    "定魂珠？"李牧從未聽過此物。
    "東海鮫人族的至寶，能鎮壓一切心魔。"滄浪真君解釋道，"但鮫人族隱居深海，極難尋找。"
    李牧突然想起一個人："藍汐公主！她是海族，也許知道鮫人族下落！"
    "時間不多了。"玉霄子提醒道，"離月圓之夜隻剩十七天，來回東海至少需要十天。"
    李牧看著懷中昏迷的柳如煙，下定決心："我明天一早就出發。在那之前..."他轉向三位前輩，"能否請你們加強祭壇封印，延緩天魔之主的破封時間？"
    "可以一試，但代價不小。"玉霄子沉吟道，"需要我們三人各付出一滴本命精血。"
    "晚輩銘記大恩。"李牧深深一拜。
    滄浪真君拍拍他的肩："去吧，救你的心上人。這裏有我們這些老家夥頂著。"
    李牧臉一熱，想要解釋柳如煙並非他的心上人，但話到嘴邊又咽了回去。此刻，什麽關係已經不重要了，重要的是救她的命。
    當夜，李牧守在柳如煙床前，看著她平穩的呼吸，思緒萬千。白芷晴悄然出現在門口，手中捧著一個玉盒。
    "宮主讓我送來的"養魂丹"，能暫時穩固她的神魂。"她將玉盒放在床邊，猶豫片刻又道，"你真的要去東海？"
    李牧點點頭："我必須去。"
    "你知道宮主不會允許你在這種關鍵時刻離開。"白芷晴低聲道，"作為陣眼，你需要熟悉每一個陣法變化。"
    "所以我打算不告而別。"李牧苦笑，"天亮前就走。"
    白芷晴沉默良久，突然從懷中取出一枚玉簡："這是我記錄的陣法要點，你帶著路上看。"頓了頓，她又補充，"我會向宮主解釋，就說你去尋找增強陣法的寶物。"
    李牧驚訝地看著她："為什麽幫我？"
    "因為如果換作是我..."白芷晴微微一笑，"你也會做同樣的事，不是嗎？"
    兩人相視一笑，多年的默契盡在不言中。
    就在此時，床上的柳如煙突然發出一聲輕哼，眼皮微微顫動。李牧立刻俯身查看，卻沒注意到白芷晴眼中閃過的一絲黯然。
    當第一縷晨光穿透雲層時，李牧已經收拾好行裝。他最後看了一眼仍在昏睡的柳如煙，輕聲道："等我回來。"
    轉身離去的他，沒有看到柳如煙眼角滑落的一滴淚水，也沒有聽到她微不可聞的呢喃：
    "不要...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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