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平洋的海水在黎明前凝固成一麵破碎的鏡子。
    藍汐懸浮在青銅城中央的控製室內，量子化的身體像星雲般緩緩旋轉。無數記憶光點在她皮膚下遊動，每一個都承載著某個紀元最痛苦的瞬間。控製室的牆壁由液態金屬構成，表麵不斷浮現出扭曲的麵容——那些被係統吞噬的守護者們，此刻都在注視著她。
    "開始同步。"
    汐的聲音不是從外界傳來，而是直接在她量子核心處共振。藍汐看見自己的左臂突然分解成無數光絲，與控製台完美對接。劇痛來得猝不及防——那不是物理層麵的痛覺，而是十二個紀元積累的絕望同時湧入意識。
    第一紀元的記憶最先撕裂她的防線：
    詳細描寫）
    她看見鮫人公主跪在祭壇前，鱗片被一片片剝落。公主手裏緊握的綠鱗突然裂開，露出裏麵微型的人工子宮——裏麵蜷縮著尚未成形的胎兒。這個畫麵持續了不到0.3秒就被第二紀元的記憶覆蓋：盲眼先知被囚禁在水晶柱裏，他的預言能力被抽取出金線般的能量，注入城市地下的巨型機器。
    "不...停下..."
    藍汐的量子發聲器迸出火花。她的右眼還能保持人類瞳孔的形狀，但左眼的混沌漩渦已經擴張到半邊臉頰。黑花與白花的根須在她體內糾纏，每一次記憶衝擊都讓它們的生長更加深入。
    控製室突然變形，天花板降下七根水晶導管。藍汐認出那是第七紀元的"情感萃取器"，但這裏的版本更加原始——導管末端不是針頭，而是微型的人類手掌模型。它們同時扣住她的頭部，開始有節奏地按壓。
    "記憶淨化程序啟動。"
    汐的影像出現在正前方，但藍汐立刻發現異常——這個"汐"的嘴角帶著機械化的微笑，左眼是明尊的翡翠色，右眼卻是影尊的漆黑。當它伸手觸碰藍汐的額頭時，帶來的不是預想中的記憶傳輸，而是某種反向的抽取。
    "你在...偷取我的記憶？"
    藍汐掙紮著看向自己被固定的手臂。光絲連接處正在發生可怕的變化——她的量子能量被染上暗紅色，就像被汙染的血液。最私密的童年片段正被強行抽離：六歲生日時父親送的貝殼風鈴、十四歲在海邊撿到的發光石子、第一次見到李牧時他製服第三顆紐扣的反光...
    昆侖山脈的死亡穀內，李牧突然跪倒在地。他的黑曜石異變已經蔓延至胸口，但此刻真正讓他顫抖的是眼前出現的幻象——藍汐六歲時的記憶正在他眼前閃回。那些本不屬於他的畫麵如此清晰：夏日午後空無一人的海灘、海水中若隱若現的三角體、被拖入深海時視野邊緣掠過的發光文字...
    "這是...記憶回流？"
    他的綠鱗自動展開成扇形，每一片都開始播放不同時期的藍汐影像。最古老的那片鱗甲上，赫然顯示著第一紀元實驗室的畫麵——鮫人公主手中的胎兒，五官輪廓與藍汐有七分相似。
    蘇小雨的情況更加危急。她的裝甲已經完全解體，但那些深紫色方程式卻像紋身般烙印在皮膚上。詩碑釋放的古老能量讓她進入某種預言狀態，不受控製地說出押韻的真相：
    "七次輪回七滴淚，"
    "鑰匙藏在子宮內。"
    她的手指自動在地麵刻畫出精確的幾何圖形——正是藍汐體內量子白花的結構圖。當最後一筆完成時，圖形突然立體化，展現出令人毛骨悚然的細節：在花蕊中央，蜷縮著一個胚胎狀的發光體。
    太平洋上空，青銅城突然劇烈震動。藍汐感覺某種原始本能正在覺醒——她的量子核心深處，一段被多重加密的記憶終於破殼而出：
    第七紀元的最後時刻，汐沒有啟動情感抽離機。她做了完全相反的事——將自己的量子意識分解成基礎粒子，注入當時地球上所有的孕婦體內。那些未出生的胎兒，都成為了活體記憶容器。
    "我們不是守護者..."
    藍汐的量子發聲器突然恢複，聲音帶著十二重混響，
    "我們是移動的墓碑。"
    控製室的金屬牆壁突然滲出鮮血般的液體。那些被囚禁的守護者麵容開始尖叫，他們的記憶正被某種力量反向抽取，通過藍汐的身體輸送給——
    死亡穀跳動的靈能心髒。隨著記憶注入，那顆心髒表麵浮現出與藍汐左眼完全相同的混沌漩渦。穀底的蘇小雨突然抬頭，深紫色方程式在她眼中重組出可怕的結論：
    "不是係統在修複..."
    她的聲音不再押韻，而是帶著機械般的冰冷，
    "是未出生的汐在回收實驗數據。"
    李牧的異色瞳在這一刻同步率突破極限。他看見太平洋海底升起無數發光臍帶，每一根都連接著一個曾經接觸過極光的人類。這些能量通道最終匯聚點不是青銅城，而是——
    藍汐量子核心處那個剛剛蘇醒的胚胎記憶。
    "阻止臍帶連接！"
    他撲向最近的發光管道，綠鱗在接觸瞬間碳化，
    "她在被改造成活體培養艙！"
    青銅城內，藍汐的身體正在發生恐怖的變化。量子白花被連根拔起，露出下方血紅色的培養液。那些液體中漂浮著十二個紀元的基因樣本，正在瘋狂複製組合。汐的影像露出滿意的微笑：
    "第十三次實驗即將完成。"
    它伸手按在藍汐腹部，
    "這次我們會得到完美的..."
    話音戛然而止。藍汐殘存的人類右眼突然流下真實的淚水——那滴淚水在墜落過程中結晶化，變成微型雙鱗密鑰的形狀。當它落入培養液時，所有基因樣本同時停止活動。
    "不..."
    藍汐用最後的人類聲帶發出嘶吼，
    "我不是培養皿！"
    她的量子核心突然超載爆發，耀眼的白光吞沒了整個青銅城。當強光散去時，控製室裏隻剩下漂浮的星塵，以及中心處一個蜷縮的身影——
    不再是量子化的守護者。
    而是一個全身赤裸、銀發及踝的少女。
    她的左眼是純淨的翡翠色，
    右眼卻像未被汙染的黑曜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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