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20章 血火交織·暗潮湧動

字數:4786   加入書籤

A+A-


    蘇婉兒的眼淚砸在林風麵甲上時,他聽見自己經脈崩裂的聲音比戰鼓還響。
    意識像浸在冰水裏的棉絮,忽沉忽浮,卻在"敵軍主力半日即到"的喊叫裏猛地一震——他看見蘇婉兒睫毛上掛著冰碴,嘴唇咬破了都沒知覺;看見柳如煙的手懸在半空,裹傷的布條滑落在地;看見程烈的旗手跪在雪地裏,旗杆上的紅纓被血凍成了硬邦邦的刺。
    "林帥?
    林帥!"傳訊兵的聲音像敲在銅盆上,震得他太陽穴突突跳。
    林風想抬手指向帥案,卻發現右手還攥著玄鐵劍,指節白得發青。
    蘇婉兒把他的頭往懷裏按了按,發頂的銀簪硌得他後頸生疼:"別說話,你撐著,我這就叫軍醫......"
    "不。"他扯動嘴角,嚐到鐵鏽味——是內腑的血漫到了喉嚨。
    左手摸索著扯下麵甲,冷風灌進來,反而讓腦子清醒了些。
    他盯著傳訊兵染血的甲葉:"敵軍前鋒多少人?
    用的什麽旗號?"
    傳訊兵被他盯著,膝蓋一彎差點跪下去:"回...回帥,探馬說至少三萬,旗號是黑狼旗鑲金邊,和前日被咱們打退的偏師不一樣!"
    林風閉了閉眼。
    前日那戰,他故意放敵軍偏師衝進陷阱,原以為能拖延主力三日。
    可半日就到......他猛地睜眼,玄鐵劍在雪地裏劃出半道弧:"蘇將軍,你東翼高地的拒馬樁可換了新位置?"
    蘇婉兒一怔:"昨日寅時剛挪到第三道山梁,除了咱們幾個將領,連哨騎都沒通知......"
    "柳姑娘。"林風轉頭看向正彎腰收拾藥箱的女子,"你昨日給各營換的密語口令,是用楚公主給的星圖編的?"
    柳如煙指尖一顫,藥瓶"當啷"掉在地上。
    她蹲下身撿,發間的珍珠步搖掃過林風的手背:"是...是用參宿七星的位置編的,連我都記不全。"
    "問題就在這兒。"林風咳出一口血,染紅了蘇婉兒的衣襟。
    他盯著帳外獵獵作響的帥旗,旗角的金線在晨光裏刺得人眼疼,"敵軍偏師退得太幹淨,連傷兵都沒留。
    剛才那波總攻,他們的箭雨避著咱們的弩陣走,衝車專挑夯土薄弱的西牆——"他攥緊蘇婉兒的手腕,"他們知道咱們的布防圖。"
    帳中突然靜得能聽見雪粒打在牛皮帳上的聲音。
    蘇婉兒的手在抖,不是因為冷,是攥緊了腰間的繡春刀:"我這就去查!"
    "慢。"林風扯住她的衣擺,"東翼交給你。"他指腹擦過她手背的刀疤,那是去年守雁門關時留下的,"敵軍主力若來,必定先攻東翼高地——他們要居高臨下,用投石車砸咱們中軍。"
    蘇婉兒眼眶又紅了,卻咬著牙點頭:"我帶虎賁營去。
    林帥你放心,就算拚光最後一人,東翼也塌不了!"她轉身要走,又回頭扯下披風蓋在林風身上,"等我回來給你擦臉,血都結成塊了。"
    帳門掀開又合上,寒風卷進幾星雪沫。
    林風看著柳如煙蹲在帥案前翻竹簡,燭火被風撲得忽明忽暗,照得她眼尾的淚痣像顆血珠:"查近三日進出中軍帳的人,重點看文職。"他頓了頓,"尤其是能接觸布防圖的。"
    柳如煙的手指在竹簡上一頓。
    她翻到第三卷時,燭火"啪"地爆了個燈花。
    借著光,她看見"製圖司書·陳九"的名字在寅卯兩時連續出現,墨跡比旁的深,像是刻意描過:"林帥,這陳九......"
    "我記得他。"林風閉著眼,卻能想起那個總縮在角落磨墨的瘦高個,"上月修城牆,他說夯土要摻三成沙,結果西牆比東牆薄了半尺。"他突然睜眼,"去他營帳,搜貼身衣物。"
    柳如煙的繡鞋踩碎雪殼子的聲音還沒走遠,帳外就傳來金鐵交鳴。
    林風撐著劍要起身,卻被程烈按回了胡床:"帥,您這傷......"
    "東翼那邊打起來了。"林風盯著程烈染血的肩甲,"蘇將軍的繡春刀響,我隔著三裏地都能聽見。"
    東翼高地上,蘇婉兒的刀確實在響。
    她立在最前排的拒馬樁後,刀鋒挑飛一枚自爆的火雷,火星子濺在她鎖子甲上,燙得滋滋響。
    對麵"血種"部隊的紅眼睛在雪地裏連成一片,像群被抽了筋的瘋狗,懷裏的火雷撞在拒馬樁上,炸得木屑橫飛。
    "弩手!
    齊射!"蘇婉兒揮刀指向山腰,三十張床弩同時轟鳴。
    最前排的"血種"被釘成了刺蝟,後麵的卻踩著同伴的屍體往上湧。
    她反手抽出腰間短刃,割斷一名撲上來的"血種"喉管,血腥味嗆得她眯起眼——那"血種"脖頸處有道月牙形疤痕,像極了上個月叛逃的信使張二。
    "按住他!"蘇婉兒踢翻火雷,短刃抵住"血種"後頸。
    那"血種"突然發出嘶啞的人聲:"蘇...蘇將軍,救我......"
    蘇婉兒的刀頓住了。
    她扯下對方的麵巾,露出的果然是張二的臉,左眉骨的痦子還在,可眼睛裏全是渾濁的血絲:"你...你中了什麽邪?"
    "布防圖......"張二的手死死摳住蘇婉兒手腕,指甲縫裏滲出血來,"在...在我靴筒......"
    蘇婉兒反手抽出他的靴子,一張染血的羊皮紙"啪"地落在雪地上。
    她展開看了半眼,瞳孔驟縮——圖上用朱砂標著東翼拒馬樁的位置、弩陣的藏身處,連她方才調整的第三道山梁都畫得清清楚楚。
    "林帥是對的......"她咬著牙割斷張二的喉管,轉身對旗手吼道:"傳我命令!
    第二隊撤到山坳,引他們進陷阱!"
    同一時刻,柳如煙的匕首挑開陳九的裏衣時,那枚玉符"當啷"掉在地上。
    月光般的玉質上,刻著盤繞的蛇紋——正是敵國細作的標記。
    她捏著玉符衝進中軍帳時,林風正盯著地圖,指節在"北翼空營"的位置敲得咚咚響:"程將軍,你帶三千人去空營,插滿旗幟,燒三堆大火。"
    程烈愣住:"帥,那是空營......"
    "所以敵軍才會攻。"林風扯過羊皮布防圖,用炭筆在北翼畫了個圈,"他們知道咱們主力在東翼,必然想抄後路。
    空營裏埋二十車火藥,等他們衝進來......"他劃了根火折子,在地圖上一燒,"連人帶糧,燒個幹淨。"
    帳外突然傳來急促的馬蹄聲。
    楚瑤掀簾進來時,發間的珠翠還沾著霜,懷裏抱著塊碎玉牌——正是林風昏迷前看見的那塊。
    她把玉牌放在案上,指尖拂過裂痕:"這玉牌的紋路,和敵國戰神的戰魂共鳴。"她抬頭時,眼裏閃著碎星般的光,"我連夜製了符咒,能擾亂他們的戰陣。"
    林風接過符咒,指尖觸到上麵的朱砂,還帶著楚瑤的體溫。
    他盯著玉牌上泛著紅光的紋路,突然想起昏迷前山巔的"眼睛"——原來不是幻覺,是這玉牌在呼應。
    "林帥?"楚瑤輕聲喚他。
    林風抬頭,看見她鬢角的白發,想起去年中秋她送的紙燈,暖黃的光映著她的笑。
    他把符咒收進懷裏,聲音輕得像歎息:"看來他們還沒用盡全力......我們得更快一步。"
    帳外的號角突然炸響。
    林風掀開帳簾,看見北翼方向騰起滾滾黑煙——敵軍果然衝進了空營。
    他摸出懷裏的符咒,轉身對楚瑤說:"把這符嵌進那麵古鏡裏。"他指了指帥案上落灰的青銅鏡,"就說是咱們從祭壇裏撿的寶物。"
    楚瑤眨了眨眼,接過符咒時,觸到他掌心的熱度——那是《乾坤訣》逆修留下的灼痕。
    她低頭整理鏡袱,聽見林風的聲音混著風聲:"等他們來搶鏡子......就是咱們反殺的時候。"
    晨光漫過營壘,青銅鏡的鏡麵突然閃過一道紅光,像極了山巔那隻睜開的眼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