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26章 藏招不藏勢,一掌焚千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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秦烈刀身的黑淵紋路泛起幽光時,林風正盯著那抹詭譎的青黑。
他能清晰感知到,這抹光裏裹著不屬於人間的寒意——像極了三年前在邊陲古墓裏,那具跪坐青銅鼎前的枯骨眉骨間的咒印。
"是黑巫教的殘脈。"他喉間溢出一聲低笑,指節因內力翻湧微微發顫。
《乾坤訣》的真氣在奇經八脈裏奔湧如江,而識海中那道傳承星圖此刻正旋轉得更快,金紋順著手臂爬上手背,在掌心凝成跳動的漩渦。
這是他融合傳承與功法的第一式,本想再試三次火候,可秦烈眼裏的癲狂、敵軍戰鼓裏藏的破陣咒、甚至腳下山岩因符咒震動的頻率,都在催他——不能再等了。
"林帥!"柳如煙的聲音從左側高台劈來,她素白的廣袖被山風卷起,指尖攥著半片燒焦的信箋,"他在借敵軍殺意養招!
秦烈越怒,掌勢越盛!"她話音未落,秦烈已將戰刀重重劈在地上,震得碎石飛濺:"乳臭未幹的毛頭小子也配說養招?
今日便讓你見識什麽叫真正的力量!"他脖頸青筋暴起,刀身上的黑紋突然如活物般遊走,竟順著他的手腕爬上脖頸,在皮膚下形成猙獰的鎖鏈。
林風原地踏步第一下,掌心金紋深了一分。
他能聽見山風裏裹著細碎的嗚咽——是方才被秦烈斬殺的聯盟斥候的魂魄?
是三年前邊陲被屠的村莊老幼的哭嚎?
這些被戰火碾碎的"真心"順著金紋往他心口湧,《乾坤訣》的氣海突然沸騰,他想起楚瑤昨夜在燈陣裏說的話:"他們燒了七十二戶的舊衣,卻燒不掉那些人最後還攥著的、給孩子的半塊糖。"
第二步落地時,山岩裂開的縫隙裏滲出蜜色微光。
蘇婉兒的劍嘯劃破長空:"先鋒營——隨我撕其兩翼!"她銀甲在陽光下晃得人睜不開眼,手中"破陣"劍挽出三朵劍花,直取敵軍左翼的戰鼓。
五百死士緊跟其後,鎧甲相撞的聲響比戰鼓更烈。
有敵將舉矛偷襲林風後心,她餘光掃到,足尖點地躍起三丈,劍尖擦著林風發梢刺下——那敵將連哼都沒哼出,就被釘進土裏,鮮血順著劍刃滴在林風腳邊:"這一掌,不容打斷。"
林風第三步踏下時,掌心金紋已連成完整的火焰圖騰。
楚瑤的身影突然出現在戰場邊緣,她素色裙裾沾著爐灰,正將陶罐裏的護魂油往士卒鎧甲內襯裏抹。
指尖輕點一名灰頭土臉的小卒心口:"油不燃,心先燃。"那小卒先是一怔,突然哼起走調的《守衡謠》:"星落啞鍾畔,燈照歸人還......"這哼聲像火星落進幹草堆,左邊的旗手跟著哼,右邊的盾兵跟著和,千人共鳴的歌聲竟壓過了敵軍的喊殺聲。
林風閉了閉眼,能感覺到那歌聲化作無形的屏障,將黑巫教的幹擾咒擋在三尺之外——楚瑤說"不靠地脈靠真心",原來真心,真的能成盾。
"夠了。"林風雙掌終於合十,喉間溢出一聲清越的龍吟。
他沒睜眼,卻能"看"見體內傳承星圖與《乾坤訣》的氣團終於相觸——不是碰撞,是交融,像春雪化進溪流,像星火匯入銀河。
然後他猛然推掌,沒有震耳欲聾的氣爆,沒有遮天蔽日的火光,隻有一道蜜金色的波紋如潮擴散,所過之處,山岩上的裂痕自動愈合,被踩倒的野花重新挺起花莖。
秦烈的戰刀"當啷"墜地時,他正對著林風的方向狂吼。
可下一刻,他突然捂住胸口,指縫間滲出黑血——不是外傷,是他的氣血在沸騰!
戰刀上的黑紋順著他的手臂倒灌回體內,刀身像被扔進熔爐的蠟,滋滋冒著青煙。
他身後三千精銳紛紛抱頭慘叫,鎧甲軟得像被雨水泡透的紙,皮膚下卻浮現出與《守衡謠》同頻的光紋,紅的是老卒對家的思念,黃的是新兵未寄出的家書,藍的是夥夫藏在糧袋裏的半塊糖——這些被他們用黑巫咒強行鎮壓的"真心",此刻全成了焚心的火。
"你......用的是人心?!"秦烈跪坐在地,喉間發出破風箱似的嘶鳴。
他的臉開始潰爛,可眼裏的驚恐卻越來越濃,"不可能!
黑巫教的咒能鎮住三魂七魄......"
"我用的是你們不信的代價。"林風收掌而立,金紋順著手臂退回體內,"你們不信《守衡謠》裏的善,不信士卒心裏的光,所以這些東西,就成了燒穿你們咒法的刃。"
蘇婉兒的劍尖已經抵住秦烈咽喉。
可就在她要送最後一劍時,秦烈背後突然浮現一道虛影——黑淵巨眼,雙瞳赤紅,正透過秦烈的殘軀盯著林風。
她瞳孔一縮,反手擲出三枚透骨釘釘住秦烈四肢,同時運起內力疾聲傳訊:"林風!
他不是主將,是容器!"
話音未落,秦烈的軀體開始膨脹,皮膚下的血管像蚯蚓般亂竄,黑血從七竅噴出。
林風眼神一凜,一步跨到近前,單掌按在秦烈額心。
蜜金波紋逆著方才的方向湧進秦烈體內,那道虛影先是掙紮,接著發出刺耳的尖嘯,最後竟如冰雪遇陽,一點點融進林風掌心。
"原來......它也在怕傳承。"林風低頭看著掌心殘留的微光,喃喃自語。
他能感覺到,識海裏的傳承星圖此刻更亮了些,像多了顆新的星子。
戰場突然靜了。
聯盟士卒的喊殺聲還在,但秦烈的三千精銳已全倒在地上,鎧甲融成一灘灘廢鐵,臉上卻帶著詭異的平靜——他們最後看見的,大概是自己藏在心底的光。
蘇婉兒收劍入鞘,走到林風身邊,甲胄上還滴著血:"這招......比你在破廟說的"捅破天",還狠。"
柳如煙從高台上躍下,手裏的信箋已燒成灰燼:"黑淵教的餘孽,該清一清了。"
楚瑤抱著空了的陶罐走過來,指尖還沾著護魂油:"燈陣裏的主燈,更亮了。"
林風沒說話。
他望著戰場,焦土上散落著蜜色的灰燼——那是黑巫咒被焚盡的痕跡。
聯盟士卒已經開始清理殘敵,有小卒蹲在秦烈屍體旁,從他潰爛的衣襟裏摸出半塊糖,用紙包得方方正正。
"收兵吧。"林風轉身走向高崖,衣擺被山風卷起。
他知道,這一仗隻是開始。
黑淵教的虛影、朝堂裏的餘黨、邊境還在叩關的敵國......但此刻,他突然想起三年前在破廟前說的話——
"把天捅個窟窿。"
現在,窟窿裏漏下的光,終於照到了這裏。
殘陽把他的影子拉得很長,投在焦土上,像把未出鞘的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