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67章 誰給你的權限說“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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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道曾被她視為最大負累的“前朝血脈”烙印,本是亡國皇室最惡毒的詛咒,意在讓後裔永世不忘複國的執念與痛苦。
可此刻,它與心脈徹底交融。
在林風以身為餌、引爆京城亂局、為她爭取到這寶貴七日的最後一刻,這道詛咒竟被逆轉,成了一座龐大無比、連接著九州大地無數暗線的“民怨基站”。
然而,就在她心神沉入這片由自己構築的情報之海,想要搜尋那些因風暴而失聯的暗樁時,一絲極其微弱的異樣陡然浮現。
每當她心中清晰地勾勒出某位犧牲密探的臉時,左耳的骨傳導處,就會響起一聲極輕微的“叩”。
那聲音沉悶而獨特,不似任何凡間聲響,卻帶著一種令人脊背發麻的熟悉感——像極了煙雨樓初創時,那位神秘的“墨先生”定下的,確認情報送達的最高等級回執暗號。
一次,兩次……當她第三次在腦海中描摹出那位在菜市口引頸就戮、至死未發一言的老車夫時,那聲“叩”再次準時響起。
幻覺?心魔?
柳如煙猛然睜開雙眼,眸中精光一閃。
她沒有絲毫猶豫,從袖中取出一枚最尋常的乾元通寶,置於冰涼的掌心,以煙雨樓最古老的秘術沉聲默念:
“天機在上,後輩柳如煙叩問。若我此刻所感所聞,非是虛妄,請示一兆。”
話音未落,那枚靜躺在她掌心的銅錢,竟無風自動,毫無征兆地自行翻轉、跳躍,清脆的撞擊聲在死寂的密室中回響了三次,最終“啪”的一聲,背麵朝上,穩穩停住。
與此同時,一行極細的、仿佛用血寫成的小字,如煙塵般在銅錢上方嫋嫋浮現,清晰地映入她的眼簾:
【民心值+0.01(用戶‘柳如煙’觸發指定記憶同步,獎勵已計入)】
刹那間,一股寒意從柳如煙的脊椎骨竄上天靈蓋。
她的指尖不可抑製地微微顫抖。
不是她在思念那些犧牲的弟兄。
是那位早已被王雄挫骨揚灰的“墨先生”……在借用她的記憶,為他那早已化為塵土的“存在”,在人間刷寫下一行微不足道卻堅如磐石的豐碑!
同一時間,京城郊外,兵部廢棄的演武場遺址。
林風素手撫過崩裂的地脈,神情冷冽如冰。
那場由宰相王雄掀起的清洗雖然已經退去,但他深知,王雄那隻掌控朝野的巨手隻是暫時失去了目標,並非消失。
像一個盡職的劊子手,他隨時會發起下一次屠殺。
與其被動防禦,不如主動出擊。
他不再猶豫,指尖劃破長空,引來天地間的肅殺之氣。
這一次,他沒有用筆,沒有用墨,而是從自己的心口,逼出了一縷晶瑩剔透、纏繞著無盡因果的精血。
以血為引,以大地為沙盤。
他要在這乾元王朝的根基之地,重繪早已失傳的兵家絕學——《問鼎圖》第三卷!
“朝綱腐朽,以萬民為芻狗。人道奮起,當立我法以自固。”
他的聲音不高,卻仿佛帶著某種言出法隨的奇異力量,隨著指尖的遊走,一道道蘊含著無上兵法與權謀至理的線條被深深烙印進大地沙盤。
當最後一筆落下,那句被他用盡神魂之力刻下的新政綱領,徹底與這片土地融為一體:
“凡民心所指之處,即為王法!”
圖成的刹那,天地驟然一暗!
並非烏雲蔽日,而是整個京城的氣運發生了某種更高維度的扭曲。
萬裏無雲的穹頂之上,竟憑空浮現出無數道來自京城各處的、代表著王雄勢力的半透明監視氣機。
那些氣機陰冷而刻板,正是王雄那張無形大網最基礎的監控節點!
無數氣機之上,此刻正瘋狂傳遞著同一道訊息:
【檢測到非法氣運篡改……啟動一級絞殺協議……正在定位逆賊源頭……】
“嗬。”林風見狀,反而揚起一抹冷笑,眼中再無半分遮掩。
他直接抬起手,用鋒利的指甲在自己蒼白的唇角輕輕一劃,一滴殷紅的血珠滾落,精準地滴在整座《問鼎圖》的陣眼之上。
“本官,林風,”他對著那漫天閃爍的監視氣機,一字一頓,聲音不大,卻清晰地傳入了宰相府某個未知的角落,“請王相複核。”
血珠沒入地脈,大陣未曾爆發出驚天殺氣,反而在他麵前的虛空中,“嘀”的一聲輕響,一個信使憑空出現,遞上了一張字條:
【申請已受理……‘墨’字號密探正在介入處理,請稍候…】
煙雨樓,密室。
柳如煙沒有返回自己的房間,而是徑直來到了那間早已封存的、屬於“墨先生”的舊書房。
她揮手掃開浮土,在那曾經放置著一張行軍床的地方,撬開了一塊地板。
很快,她的指尖觸到了一片堅硬而冰冷的物體。
撥開塵土,露出的竟是一層層被壓得嚴嚴實實的……廢棄的圍棋子。
這些棋子皆是劣質的石子,觸手冰涼,仿佛還殘留著某個人的孤獨。
更讓她心神劇震的是,透過這些密密麻麻的棋子,可以清晰地看到,最底下竟封存著數以萬計的、微小到幾乎無法辨認的……人名刻片。
那個男人,他竟是在赴死之前,坐在這裏,將所有他想守護之人的名字,一一刻下,然後用自己畢生推演的棋局將其封存?
柳如煙心中五味雜陳,她小心翼翼地取出一枚刻片,召來燭火,以最精純的破譯之術進行解讀。
片刻後,石片化為飛灰,隻在空中凝結成一滴信息凝成的水珠。
她將這滴水珠,輕輕滴入了旁邊那口早已幹涸的傳信井之中。
井水並未因此變得充盈,反而整個井壁都泛起了一層如同水波般的漣漪。
柳如煙探頭向井中看去,水麵倒影出的,不再是她的臉,而是一行行飛速滾動的、散發著微光的密報記錄:
【日常任務:[記住城西張屠戶最後一碗沒賣出去的餛飩是豬肉還是羊肉]已由匿名用戶完成,區域獎勵:西北邊軍糧草車隊繞開王雄眼線,提前三日抵達。】
【突發事件:[替江南的啞女繡娘喊出她的冤屈]已觸發,獎勵:民心值+0.01。】
【警告:王雄‘黑水台’巡查頻率上升17%,高價值顛覆任務發布已暫停。】
看著這匪夷所思的一幕,柳如煙終於徹底明白了。
什麽身死道消,什麽傳承斷絕……墨先生那個瘋子,他哪裏是把自己變成了任人憑吊的牌位!
他分明是把整個乾元王朝,都變成了他一個人的……懸賞發布榜單!
夜色深沉,皇城外的“忠魂崖”。
此地曾是前朝忠臣死節之所,崖壁上刻滿了無數先輩的血淚,也因此形成了獨特的浩然正氣磁場。
林風來到這裏,是為了驗證他另一個猜測——那些曾經被王雄集團判定為“大逆不道”的陽謀,如今是否還有施展的空間。
他選擇的,是早已被列為禁忌的“逆龍諫”。
然而,當他剛剛在崖壁上刻下第一道請願的筆畫,整個忠魂崖竟突然毫無征兆地自行震顫起來!
一道毫無感情的、屬於當朝大太監的聲音,仿佛從崖壁深處幽幽傳出:
“檢測到規則衝突,啟動懷柔調解。林風大人,請在以下選項中做出選擇。”
隨即,崖壁之上,月光浮動,化作兩行巨大的血字:
【A. 放棄違規諫言,回歸臣子本分。】
【B. 繼續逆反抗爭,承擔抄家滅族之因果。】
二選一。
要麽順從,要麽被鎮壓。
一如既往的霸道,隻是換上了一層假惺惺的偽裝。
林風凝視著那兩行字,良久,忽然極輕地笑了一聲。
那笑容裏,帶著徹骨的冰冷與無盡的嘲諷。
他沒有收手,也沒有繼續刻字,而是提起沾染了血跡的指尖,在虛空中寫下了第三個選項:
“C. 我不選。”
當“選”字的最後一筆落下,他身前的崖壁瞬間龜裂!
但那裂縫並未崩塌,反而落地生根,在頃刻之間,於堅硬的岩石上滲出了一朵純白無瑕、不染塵埃的奇花。
花名,“不語”。
花瓣層層展開,光滑如鏡的花心映照出的,卻不是林風的倒影,而是多年前,墨先生在萬眾矚目之下,當眾撕毀王雄親筆題寫的“國泰民安”牌匾的那一幕畫麵。
與此同時,在九州各處曾經被王雄勢力血洗過的義莊、書院之間,一道近乎透明的身影正在遊走。
是鬼影。
他的身體已經虛化到了極致,若非眉心處纏繞著一絲若有若無的殺氣,幾乎就要徹底融入黑夜。
他每到一處遺址,便會伸出手指,在地上留下一道由無數微小符號構成的偽造軍令。
他一共走過了九處遺址,留下了九道軍令。
每一道,他都故意錯寫了一位最關鍵的調兵將領的名字,形成了一個近乎無解的連環指揮漏洞。
當第九道錯誤的軍令WC時,整個天地間,驟然響起了一陣難以形容的雜音,仿佛有千軍萬馬在你耳邊同時嘶吼,卻又聽不清任何一句完整的命令。
鬼影仰起頭,望著那因氣運混亂而微微扭曲的夜空,用隻有自己能聽見的聲音喃喃道:
“你說,人心是能顛覆世界的溫柔武器……”
“那我就把這冷酷的鐵血秩序,也給你做成糖。”
話音落下的瞬間,一股暖風拂過大地。
那九處遺址上的偽造軍令,竟同時生效,每一道軍令都引發了一場不大不小的混亂,而在每一場混亂的核心,都悄然凝結出了一顆讓王雄集團頭疼不已的、無法解決的“毒瘤”。
柳如煙將從墨先生舊物中破譯出的信息,投入了“聽風琉璃燈”中,隨即逼出自己每月初一吸收月華時凝練而成的精血,一同煉化。
她要點亮的,是她此生最重要的一盞燈——承願燈。
燈亮的瞬間,異香滿室。
柳如煙沒有任何猶豫,直接將神識沉入燈火之中。
一瞬間,她的神識仿佛被一隻無形的大手狠狠拽住,急速下墜!
穿過現實,穿過權力的迷霧,直直墜入了一片無邊無際、由無數百姓念頭與朝廷禁令組成的混沌戰場!
人心戰場!
她看到,無數代表著凡人記憶、願望的光點,正像撲火的飛蛾一般,被一道橫亙天際的巨大權力“高牆”逐一捕獲、分析、然後銷毀。
而在那道高牆的最前方,在那片最危險、最狂暴的絞殺風暴之中,一個孤單的背影正盤膝而坐,下著一盤永遠也下不完的棋。
他偶爾從棋盒裏摸出一枚棋子,信手落下,而他的肩頭,正不斷跳出一條條來自人間的、微弱卻堅定的心聲:
【觀眾‘無名樵夫’打賞了一捧新鮮的鬆子,指定用於加固記憶‘女兒的出嫁日’。】
【觀眾‘城北啞女’送出‘第一次喊冤’超級祈願,樓主請查收!】
【觀眾‘林石頭’投喂了一份‘複仇的決心’,請求加入重點守護序列。】
那背影她認得,哪怕化成灰也認得!是墨先生!
他竟是以自己的殘魂為棋盤,用這千千萬萬凡人最微不足道的思念與記憶,硬生生在王雄抹殺一切的權力高牆前,構築了一道永不崩潰的、溫柔的緩衝帶!
柳如煙眼眶一熱,下意識便要向那道背影靠近。
可就在此時,整個精神空間劇烈震蕩,仿佛末日降臨!
一行巨大、猩紅、充滿了無上皇權的聖旨虛影,橫貫了整個天際,取代了之前所有的景象:
【奉天承運,皇帝詔曰:欽命宰相王雄,即刻捉拿逆賊林風,平息叛亂,欽此。】
在那刺目的金光之下,那個一直背對著眾生的身影,終於緩緩地……回過了頭。
他隔著無盡的因果風暴,準確無誤地看向林風所在的方向,那張略顯虛幻的臉上,依舊是那副玩世不恭的表情。
然後,他對她,輕輕眨了眨右眼。
下一秒,在皇權天威的恐怖威壓之下,墨先生伸出手,在他那盤被當成畢生事業的、殘破的棋局上,悠然自得地落下了那顆閃爍著微光的——
“天元”。
萬裏之外,忠魂崖上。
那朵由岩縫中誕生的純白“不語”花,在夜風中靜靜搖曳。
忽然,它那皎潔如月光的花瓣,開始微微泛起了一絲異樣的光澤,原本映照著過往畫麵的花心,漸漸變得模糊、深邃,仿佛一麵不再反射任何光線的……黑鏡。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