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9章 三弟今天怎麽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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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陳侍郎低聲將家裏那點破事說給了嶽丈聽,著重強調了福王的兩次宣召。
    聽的蕭次輔直皺眉頭,那個妾生子他也是知道的,一個庶子表現的再好,在家裏最後還是嫡子說了算,不論怎麽樣最後這個陳家都是他那兩個外孫的。
    隻是他那個女兒善妒的毛病,他也知道,為此讓其母親勸過多次,收效甚微,後來其母親去世,他也沒再管過。
    隻是沒想到,那個妾就這麽死了,記得上次去陳府上的時候,還見過那個能吃苦的丫頭自己在劈柴,身體看上去非常康健,這才過半年便沒了。
    自己女兒也是,身為當家主母,竟然攛掇陳家那糊塗老太太,不準其葬在自家祖墳地裏也就算了,畢竟沒有妾室入祖墳的先例,隻是連一口薄棺都不給,就有些過分了。
    除夕闔家團圓的日子,可以想像那個孩子自己拖著自己的母親屍首出城,在凍的僵硬的凍土上自己動手挖坑,將其下葬亂墳崗的心情。
    不過這些於他次輔大人而言都是小事,況且於禮法沒有出入,他這個女婿平日雖迂腐了些,卻也算知禮守節。
    問題是那個福王宣召,連續兩天宣召,可又無人知道之前他們有何交集的事,才讓人心焦。
    蕭次輔不愧為當朝次輔,思索一陣,立刻抓住關鍵,直接點明道:
    “去,再問問你那寶貝的次子,他肯定有很多事情沒跟你這個當爹的說。
    若沒今日皇上召重臣議冊之事,還罷了,今日這個冊子的事,必然與那個小孩有所牽連。”
    “啊,跟小婿那個庶子有關?”陳侍郎不明白一個賣地的冊子,怎麽就跟那個無君無父的孽畜有關。“嶽丈大人是不是說笑了?”
    “我像是和你陳大人開玩笑的嗎?我怎麽召了你這麽一個不通庶務的女婿。”蕭元馭麵色一沉唬得陳侍郎慌忙下拜。
    不過他也沒計較這些,轉而為這個榆木腦袋的女婿點明關鍵要害:
    “那個冊子是福王獻上來的,他那大腦袋裏除了知道錢外,根本不可能想出這麽一個法子,此必是他人所寫,他謄抄的。”
    隻是陳侍郎還是沒想明白,“可這跟小婿的庶子有何關係?那孩子的學問,小婿曾考教過,考上個秀才已經是頂天了。”
    蕭次輔神情嚴肅,思緒不由又飄向那本冊子上所寫之法,歎了一口氣道:
    “你那學問,都隻是科舉上的學問,與庶務全不相幹,而那本冊子上所展現出的,庶務天分之高,比戶部裏那些主管錢糧的老司計不差分毫,以福王那鑽進錢眼的性子,兩次點名宣召,必不是無的放矢。”
    陳侍郎有些茫然,不就是賣地嘛,那個破落戶不賣地,他當巡按禦史時,也曾見過兩次地方上的地契轉手。
    以往都是私人之間買賣,隻是這次由官家來主持而已,在他看來沒什麽區別,可見自家嶽丈大人的神情,事情有些不太一樣,大著膽子問了一句:
    “那本冊子上的法子很厲害?”
    蕭次輔歎了一口氣,說了一句讓陳侍郎震驚的話:
    “能讓我大鄭皇朝十年內錢穀滿倉,甲胄齊備。”
    “啊!”
    與陳侍郎同樣吃驚的還有太子,聽到父皇說出這麽一句話。
    太子身體禁不住的顫抖,本是一手拿著的冊子,改雙手托舉。
    “這…這…”
    他‘這’了半天,愣是一句完整的話也說不出來。
    “可惜啊!”明良帝蔚然一歎,“可惜朕無法施行。”
    “啊,為何?”太子已然顧不得父子君臣之儀,聽到這句話,猛地抬頭直視皇帝父親的眼睛。
    然而正是這一眼,他忽然注意到英明神武,運籌帷幄的父皇眼角多了許多魚尾紋。
    “我老了…”明良帝感歎一句。
    太子剛要順嘴說些恭維的話,卻被明良帝抬手製止,隻聽他繼續道:
    “此策涉及我大鄭方方麵麵,強行推行出去會引發朝野側目,到那時各方勢力會如猛虎般反撲過來,朕若再年輕十歲,必定要與他們鬥個天翻地覆,可惜啊…”
    太子噗通一下跪倒在地,眼裏湧出淚水,“父皇,父皇春秋鼎盛…”
    “咱們父子說說話,你別整糊弄朝臣那一套,這一點便不如你那三弟,他哭就是哭,笑就是笑。”明良帝最見不得自己這個太子,動輒就抹淚的毛病,關鍵任誰都看出來這是假的,便讓人心煩。
    “是,兒臣以後定多向三弟學習。”太子渾然不覺,以袖拭淚,連連叩首。
    “你要是想當個昏君,倒是可以學他。”
    明良帝沒好氣地嗬斥一句,且不等太子反應,抬手道,“行了,沒事跪安吧,這個冊子裏的事,就放著吧,回頭你去他的別院,替朕訓他一句,堂堂大鄭親王,竟敢派人去二品大員家裏偷人,成何體統,罰他禁足三日,不得出別院,好好反省反省。”
    “啊!”福王聽到太子轉述的皇帝口諭,小胖臉上滿是一副果然如此的表情。
    這一下倒引起太子的好奇,若換做平日這般否了他掙錢法子,又被禁足,他這位三弟早一蹦三寸高,哭嚷著去後宮找鄭貴妃告狀去了,非得讓父皇枕邊三天不肅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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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今天則是表現的太過平靜,平靜的太不尋常。
    “三弟,預料到會有此一個結果?”太子忍不住問道。
    “我又不是神仙,咋會預料到,皇兄沒事了吧?沒事我去讀書了。”
    說完,竟撂下堂堂太子獨自在大堂上,自顧自向後院走去,走了沒幾步,竟小跑起來,似乎後院有什麽了不得的事等著他。
    如肥胖兔子蹦跳似的姿態,看的太子眉頭一抖一抖的,‘讀書’這個冷僻的詞言,從這位不學無術的三弟嘴裏蹦出來,本身就是一件稀奇事。
    他一把逮住過來伺候的魏忠賢問道:“魏伴伴,我這三弟今天怎麽了?”
    魏忠賢臉色一苦,“殿下,您若想知道,可以跟著去看看,三殿下不讓奴才說,如果奴才敢告訴你,就要打死奴才的。”
    太子的好奇心一下子被提起來,“你帶我去。”
    沒二話,也不讓魏忠賢反悔,抓著他向後轉走去。
    福王沒有大婚,別院又不是正式宅邸,後院雖有些女眷,不過都是一些老嬤嬤和宮女,太子也不避諱,直接大步走來,眾宮女嬤嬤紛紛行禮讓行。
    繞過一座湖心島,走到一處香榭書房前,就聽到自家那三弟大呼小叫的聲音。
    “唉,你真神了,不僅連父皇不會同意的事猜中,還將父皇對我的處罰都想到了。”
    “那是殿下對自己父皇的了解,讓在下有了準確的參考。”
    一個略帶幾分虛弱的聲音,由房中傳出。
    “那接下來是不是可以開始我們的改造工程了?工程,是這個詞吧?”
    福王興奮雀躍的表情,隔著緊閉的門窗,太子都能仿佛看到。
    “拋出一個難的政策,陛下否了,再放一個簡單的小事,陛下肯定會給殿下一路綠燈。”
    房中傳出如此大逆不道的話,讓太子悚然一驚,抬手便要推門闖入嗬斥,可又不知為什麽,抬起來的手鬼使神差地停在半空,沒有推下去。
    那個讓朝野震動的政策隻是一個煙霧彈?是他們接下來真正要行的事的開山刀?
    “哈哈,對!他們不給我錢就算了,還不讓我想法子掙錢,哼,那就打劫他們去,然後用他們的錢改造我的官店。”
    福王甚是囂張的聲音,讓門外偷聽的太子,仿佛看到一個混世魔王掐腰仰頭大笑的跋扈飛揚形象。
    “殿下,我們是借,是借,不是打劫。攔路打劫是違大鄭律的,但借錢是不違法的。殿下身為大鄭皇子要主動維護大鄭律,是不能知法犯法的。”
    屋裏那個聲音張口閉口大鄭律,可在太子聽來,不知為何竟有種荒謬的感覺。
    所謂大鄭律在那人嘴裏如同一個任人打扮的小姑娘,沒有半點皇家律法威嚴。
    福王到底偷來一個什麽妖孽?
    僅憑聲音,他猜出了房中人的身份,隻是有些不敢確信,那個當街賣詩的紙襖少年,除了詩才外,竟有攪動朝堂的能力?
    “接下來三天,在下要實地去看看殿下說的那三座皇店,看改造哪一座合適?”
    屋內之人平靜如水的言語之中,滲透出一股令人心悸不已的氣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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