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50章 兄弟是用來賣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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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孟忠實在聽不下去他們滿嘴的胡扯,重重咳了一聲,板著臉走了過去。
    少年郎反應迅速,聽到他聲音,竟是大禮參拜,“卑職見過督公,督公吉祥。”
    禮數周到的讓旁邊的宣課大使瞠目咋舌,以至於完全忘了行禮,等他想起來時,孟忠已經走到眼前。
    他才手忙腳亂地想起要行禮,隻是行了一半,便被孟忠阻止,“行了,沒你的事,忙你的去吧。”
    那宣課大使如蒙大赦,忙起身退出。
    待那肥頭大耳的宣課大使走遠後,孟忠繞著單膝跪地的唐辰,轉了一圈,陰陽怪氣道:
    “小子你可真行啊,咱家這裏還擔心你跟這幫循吏彼此爭鬥誤了皇事,沒想到咱家才晚到一會兒,你這都稱上兄道上弟了,若是咱家今天不來,是不是要歃血結拜了?”
    沒請示自行站起來的唐辰,嬉皮笑臉地道:
    “那不能,兄弟是用來賣的,沒事結拜那玩意幹啥?”
    孟忠被他這麽一句出人意料的話,弄的險些噎住。
    “兄弟是用來賣的?你小子心思都裝的什麽玩意?
    別貧了,人也見了,收拾收拾東西,跟我走。”
    唐辰詫異道:“幹啥去?不是在這裏收稅嗎?”
    “呸,你想的美。”
    孟忠啐了一口,沒好氣罵道,
    “就你這你不拿,他不拿,我怎麽拿的話,都能說的出來。
    咱家是得失心瘋了不成?
    讓你在這裏收稅,皇家內庫裏還能剩多少錢?”
    唐辰偷眼遠眺那個胖大使悄悄將一名管事的孝敬收入懷中,豔羨非常。
    聽到不讓他收稅,臉上立刻溢滿失望,這就好比麵前有座金山,你隻能看不能拿。
    兩輩子了,好不容易有了受賄資格,竟然不讓人體驗體驗,關鍵是他能看見別人受賄,而自己不能收,頓時百爪撓心啊。
    這不是在考驗幹部,是在烤醃幹部,還帶翻麵的。
    孟忠恨鐵不成鋼地,踹了他一腳:
    “你就這點出息,虧的福王舍了命救你。
    昨天跟你說過了,你負責的賑災物資的調配。
    讓你擔任這個宣課大使,為的是,可以有權力開啟城門,向外運物資的時候方便一些。
    順便監督那些官吏,防止吃拿卡要過多。
    更為重要的是,不能讓流民進城來,這是重點,明白嗎?”
    揉了揉被踹的屁股,唐辰收回那幾乎要伸進胖大使袖口中的眼睛,有氣無力道了聲,“是。”
    “行了,走吧,你那個大哥召集了大興宛平兩縣的知縣和吏員,正統計受災情況呢,你跟著過去聽聽,盡快讓這事過去,你省心,我也省事。”孟忠懶得跟這個皮懶的家夥廢話,轉身向自己的馬車走去。
    唐辰縱有萬般不願,也隻能跟著,招呼了一下跟來報到的錢大通和趙起元二人,騎上他的毛驢,跟在孟忠馬車旁,向位於東城的大興縣衙走去。
    有道是,三生不幸,知縣附郭;惡貫滿盈,附郭京城。
    不多時,唐辰就見到了兩個惡貫滿盈的倒黴蛋。
    縣衙大堂,比順天府衙大堂小的多,看著跟福王讓他住的廂房廳堂麵積差不多大。
    裏麵坐的人倒是不少,青綠袍坐的滿滿當當,還有一些老吏衙役班頭隻能站著。
    大堂正中的案幾後,坐著的陳規,雖也著青袍,但其豐神俊朗,意氣風發的模樣,與分坐公案兩邊,唉聲歎氣滿臉愁容的知縣,形成鮮明對比。
    眾人見到孟忠後,齊齊起身,躬身行禮:“見過督公。”
    “恩,你們忙,咱家隻是送一個人過來,這位是皇上欽點的……”
    孟忠轉身讓出身位,想要為大家介紹一下唐辰,順便告訴大家,這家夥背後有人撐腰,沒事少惹,免得雙方又鬧出什麽不愉快的幺蛾子。
    隻是他回頭看去時,身後無人,四下一看,唐辰竟是不打招呼地走到一名衙役跟前,鏘啷一聲,拔出腰刀,對那名麵色蒼白,額頭冒出冷汗的衙役,厲聲喝道:
    “我說過我會記住你的,沒想到咱們這麽快就見麵了,錢大通,趙起元給我拿下他。”
    錢趙二人在唐辰抽出刀的同時,已經抽刀,三把刀抵在那衙役脖子上,人已經嚇的癱軟在地,結結巴巴地隻剩求饒。
    孟忠眉頭緊皺,“怎麽回事?”
    其他官吏也是一頭霧水,不明白出了什麽事。
    陳規心裏對唐辰萬般看不慣,可麵上沒有什麽表情,隻是作壁上觀,不發一言。
    “昨日圍殺我的隆王衛小旗,沒想到今天在這裏見了麵,你這是被貶了?擼的夠徹底的啊。”
    唐辰臉上沒有幸災樂禍的表情,而是饒有興趣地瞥了堂上正中位置的陳規一眼。
    果然,聽到圍殺一詞,麵無表情的陳規臉色頓時陰沉下來。
    年輕人城府還是不行啊。
    唐辰腹誹一句,轉頭對錢趙二人吩咐道:“找個空房間,將我要的口供,給我審出來。”
    審人,他倆是專業的。
    得令後也不廢話,架著那名小旗,向旁邊的一處空房間走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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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孟忠麵色也不太好看,隻是他的城府極深,普通人看不出有什麽變化,隻是小聲提醒一句:
    “注意分寸,別鬧的太過。”
    唐辰還刀入鞘,笑著道:“放心,我明白。”
    孟忠有心想罵他一句,“你明白個六,你要明白我就不用特意過來一趟了”,可見滿堂官吏都在看著他,到嘴的髒話,生生又咽了回去。
    指著少年介紹道:“唐辰,清濁司宣課大使,東城所總旗,奉皇命調配物資策應救災。”
    少年總旗單手握刀柄,掃視全場,無所畏懼。
    隻是一眾官吏皆明白這是皇帝特派的監軍,隻不過以往多是太監出任,這次換成了少年總旗。
    不過甫一照麵,在場有一個算一個,都感受到少年人的跋扈。
    同時對有這麽一位跋扈的監軍坐鎮主場,人人生出差事難幹的心思。
    京城兩位知縣愁苦的老臉,仿佛又多了一層陰霾,整個人看上去又老一歲。
    陳規則是麵帶不虞。
    孟忠沒理會眾人各異的心思,轉頭又為唐辰介紹道:
    “陳規,陳大人,你認識,吏部考功司主事,正六品,本次災情處置的欽差大臣,手裏握著尚方寶劍,有先斬後奏之權。”
    特意點出來“尚方寶劍”,聽的唐辰心頭一動,雙眼不由放光,仔細看去,這才注意到陳規身後站著的那名小吏,手捧著黃布套裹著的長條東西。
    “那就是尚方寶劍?還真有這個東西?”
    心裏嘀咕一句,也明白孟忠心思,老太監這是提醒他小心點,別被人借機斬了腦袋。
    唐辰心領神會,立刻露出八顆牙齒,笑容可掬地衝陳規拱手作揖:
    “見過欽差陳大人,小子無狀,還希望陳大人多多提點。”
    陳規冷哼一聲,懶得與他虛與委蛇。
    兩位主官的不合,讓縣衙大堂又蒙上一層陰霾。
    他們兄弟間的齷齪,孟忠懶得處理,隻要不耽誤皇差,人腦子打出狗腦子,他也管不著。
    而這說不定,反而是皇帝希望看到的。
    他又分別指了一下,公案旁邊的兩位知縣道:
    “左邊是大興知縣宋光明,右邊是宛平知縣梅千圖。
    你們互相配合,將此次災情賑濟過去,皆大歡喜,不然誰都無法交差。”
    “我等謹遵督公教誨,為陛下盡忠。”唐辰連同眾官吏躬身應命。
    提點警告眾人一句,孟忠便功成身退:
    “諸位且忙,咱家有事先行一步,不用送了。”
    製止了眾人要送他的架勢,自顧自走出大堂。
    隻是在他即將走出縣衙大門時,忽見錢大通急匆匆向大堂走去。
    他心頭不由一動,這是審出來了?
    隆王手底下的怎麽這麽軟骨頭,這才多長時間就撂了?
    難道真如那家夥說的那樣:
    “兄弟是用來賣的。”
    孟忠意味深長地瞥了堂中少年一眼,心下一歎,裝作沒看見,抬步離開。
    唐辰一見錢大通過來,臉上頓時一喜,對堂上眾官吏說了一句:
    “你們談,談出結果告知我一下就行。”
    轉身便出了大堂,興衝衝地迎了過去。
    隻是錢大通開口第一句話,便將他的好心情打入穀底:
    “他什麽都不知道,隻知道砍你的那個叫苟七,因擔心貢院人手不足,苟七是昨天臨時調配過來的,不過苟七已經被你殺了。
    他昨天之所以追你不放,是因為你亮了身份,擔心事後東城所找他麻煩,想著殺人滅口,隻是弄巧成拙。
    結果昨天沒過酉時,隆王便傳出命令,將他們這一旗的人,全都打散,或貶為衙役或貶為營兵。”
    唐辰眉頭頓時皺起,“他說的話可信?”
    其實結合孟忠的信息,他能大致猜出幕後之人是哪方勢力,隻是這裏麵的彎彎繞,他猜不出來。
    而且沒有確鑿證據,那幾位無論是哪一個,都不是他現在能夠動的了的。
    更為重要的是,他不能千日防賊,今番被算計了,他要趁著隻是對方伸手試探的階段,反手追打,將他們伸出來的手徹底打掉,不能給他們再來一次機會。
    跟當日打掉徐閣老伸出的手一樣,在對方未反應過來前,一鍋端掉,這樣才能等到他放手反擊時,達到一擊致命的效果。
    今天遇見這位小旗,算是意外之喜,可是現在看來,這意外之喜有點雞肋。
    “八九不離十,趙哥分筋錯骨手得到過真傳,沒幾個人能抗的住。”
    錢大通點頭應聲,說完這句話,他又補充道,“不過,他說了一個事,不知道對總旗您有沒有用?”
    “哦,什麽事?”沒得到想要的答案,唐辰有些意興闌珊,隨意問道。
    “他說閑聊時,苟七提了一句自己曾在寧延邊府宿衛。”
    “寧延邊府?”唐辰眉頭皺了一下,“那是什麽地方?邊境地區嗎?”
    “是,與北齊交界,雙方守軍,常年互相打草穀。”
    錢大通對於唐總旗不知道邊境的事,倒也沒多大驚訝,畢竟不是什麽人都關注邊緣地區,每天都在發生什麽事。
    見其聽後沒多大反應,他又適時補充一句:
    “邊軍未得奉召,不得入京。”
    話音剛落,唐辰緊皺的眉頭,豁然驚開,一雙眼眸瞪的溜圓:
    “你的意思是說,有人可以私調邊軍入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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