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90章 優勢在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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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孟嵩與藍道行互相對視一眼,相繼而笑。
    藍道行道:“東翁如何?”
    孟嵩苦笑一下道:
    “我知你心意,但現在不是時候,你肯定還有後手沒告訴我,所以與其要我救你,不如你告訴我後手在哪兒?我來幫你完善。”
    唐辰此刻再也不將眼前的知縣老爺,當做一位靠親哥賣身求榮換來官位的二世祖看待。
    孟嵩展現出的遠見卓識,和對他行為鞭辟入裏的分析,令他生出知己之感。
    若陳適梅有這般見識,他何必改姓拜他人做義父。
    唐辰沒有絲毫猶豫,當即將後手說出:
    “邊將中有人不老實,與隆王勾勾搭搭,根據我的分析應該是有野心家,想利用隆王的身份搞事情。
    隆王傻乎乎地還以為他在利用邊將,暗中收攏邊軍為己所用。
    前幾日,京城地震,我借著地震阻擋流民的旨意,將偷渡來的邊軍擋在京城之外。
    這兩日,京城屢次大變,以至於京城盤查極為嚴厲。
    他們想要進來估計很難。
    但今日我出城接老爺來時,我提前讓外城的守將將城門打開,放鬆對外地來京人員的檢查,他們這會兒想必已經混入京城。
    接下來,京城恐怕還會要亂上一陣。”
    孟嵩摸著短須,沉吟一番,又看了看藍道行,道:
    “你想用驅狼吞虎之計,利用那些邊軍攪亂京師,進而改變朝廷對你的安排?”
    “不敢欺瞞老爺,小子就是這麽想的?”唐辰點頭承認。
    這時,那位話很少的藍道長突然接話道:
    “事情恐怕與你想的將會適得其反。”
    “為何?”唐辰不解地問道。
    他現在沒有一點思路,隻能走一步看一步。
    如今身邊多了兩位對朝廷運行體製十分在行的大拿,唐辰收起一直以來輕視古人的心思,虛心請教道。
    藍道行道:“貧道且問你,邊軍遠道而來,入京所為何事?”
    “擁立隆王,意圖從中取利。”唐辰不假思索道。
    藍道行不緊不慢道:“所以,他們入京會第一時間,尋找和打聽隆王下落。
    而隆王已經被你送到宮中,他們找不到隆王會如何做?”
    唐辰知這是兩位在考驗他的心智,思索一番後,沉著應對道:
    “他們可能會找其他宗室,或者異想天開的綁架福王,反正他們想要的是名正言順的起事,手裏拿著的是隆王也好,還是福王也罷,無所謂。”
    “若他們真捉拿到福王,你將如何自處?”孟嵩冷不丁地插嘴說道。
    這個念頭隻是在唐辰腦海中盤旋一圈,便驚的他出了一身冷汗。
    福王雖然剛剛將他踢出群來,可畢竟是他的真靠山。
    靠山如果倒了,那正隨了太子和他那便宜大哥的意。
    屆時,他麵對的將是動輒得咎的極限生死局。
    這比他現在的處境更加危險。
    “那該如何是好?”
    唐辰傻眼了,本意放進那些人是為難太子等人之舉,如今搬起石頭砸到了自己的腳。
    這時,一名緹騎番子的聲音突然由車窗外,傳入車廂中:“老爺,快看,城中好像出事了!”
    唐辰心下一慌,忙挑簾眺望,但見城中似有煙火衝天而起,而且不止一股。
    京城發生火災不是沒有,但同時出現多處火災少之又少。
    畢竟京城作為天子腳下的首善之地,三天兩頭著火,那你這官也做到頭了。
    如今多處煙塵滾滾而起,必定是出了禍事。
    而且不遠處東直門,城門口更是出現多輛車馬,集體外逃的情況。
    擁堵嘈雜聲,即便距離他尚有百十米開外,依舊聽的清楚。
    “你怎麽駕的車?”
    “什麽怎麽駕的車,是馬驚了跑的快,追了我們家的車尾,還惡人先告狀的賴我們。”
    “睜開你的狗眼看看,這是禮部尚書大人的車駕,就憑你也敢檔我們的路,你活膩歪了?”
    兩個車夫吵的不可開交,以至於城門口聚集的人越來越多。
    便在此時車簾撩開,一位鬢髯長須的帥氣中年男子出聲嗬斥道:
    “陳二狗,不得糾纏,速速離開。”
    恰巧唐辰此時正眺望京城,視線不自覺落在嘈雜之地。
    而那位帥氣的中年男子,訓斥過車夫後,正扭頭坐回馬車中,隨意看了一眼城外環境。
    兩人好巧不巧地在空中對上視線。
    “陳適梅!”
    一係飄飛的長須,令唐辰瞬間認出來人的身份。
    陳適梅似乎沒想到會在此遇到唐辰。
    眼神陡然變得直木,緊接著慌亂無比,然後又是憤怒,最後又變得躲閃。
    速度變幻之快,令唐辰懷疑這個老登的眼睛,是不是換上了後世可變幻的美瞳?
    前車一聽是禮部尚書的車,嚇的立刻讓出車道,不敢再與之糾纏。
    車夫陳二狗依舊罵罵咧咧,跋扈飛揚的神情,比尚書還像尚書。
    兩輛馬車交錯而過,他依稀聽到陳適梅那輛馬車裏傳來,陳二胖的抱怨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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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京城是亂,可我們跑回老家,你那個便宜兒子就能放過你了?
    你也真是的,走,也不跟大哥說一聲,他回來看不到你和我,還不得急瘋了。”
    陳適梅佯裝沒看見他,匆忙放下車簾,縮回馬車中,轉而嗬斥起陳矩。
    聲音之大,即便唐辰這輛馬車已經入東直門,依舊聽的清晰非常。
    “閉上你的狗嘴,別跟我提那個不孝子,看我現在不是官了,竟敢在家裏對我大呼小叫。”
    “那還不是你要休了母親嗎?”
    “你沒看蕭家大院已經被封了三天門了,裏麵餓死了多少人,你知不知道?我如果不休了你母親,你們兩個都會受到牽連的。”
    “牽連,牽連,我看你是怕牽連到你才是。
    我算是知道那個庶子為什麽會那麽狠你了。
    當初你醉酒失德睡了人家唐氏,可又擔心此舉引得我娘不高興,進而影響你在外祖父麵前的形象。
    便由著娘虐待那對母子,你是一點都不管不問,現在外祖父失勢,又擔心娘牽連你。”
    “你,你個混賬東西,你給我閉嘴,有你這樣跟老子說話的嗎?都是你娘那個惹禍精,要不是她那麽善妒,虐待死了唐氏,能惹出這麽大的禍事嗎?害的老子辛苦得來的官位都丟了,我休了她算是輕的。”
    “哼,還不是你當初愛慕虛榮,貪圖權位,看外祖父官運亨通,你就背叛了你那幾個好友,娶了我娘。
    別以為我不知道,你說是回老家,其實是去蘇丘找徐閣老,你到現在還想著複起…我哥說的沒錯,你就是官迷…”
    “混賬東西,你給老子滾下去,你老子再不是官,也是你老子。”
    “我就不,有本事你像打那個庶子一樣,打死我?啊,你個老逼登,真打啊…”
    “混賬東西,你敢打老子,翻了天了。”
    父子倆謾罵爭吵之聲,隨著楊柳風吹的四散飄逸。
    唐辰的嘴角不自覺地勾勒起來,露出一抹輕蔑的微笑。
    同樣是爹,差距怎麽就這麽大呢?
    高官出身的親爹,思考問題既沒有深度,又膽小怕事。
    隻擔任過一任知縣的幹爹,思考問題卻鞭辟入裏,對朝局變幻了如指掌。
    “你的後手顯然起作用了。”孟嵩隻看了一眼,那咕咕而冒出的煙塵,便縮回車內,語氣平靜地與他道。
    唐辰尷尬一笑,隻是臉上的笑容比哭還難看。
    這下,不用想著如何補救了,隻能想著如何在這場變局中,保全自己。
    太子對他的反殺將要開始。
    而福王這次恐怕愛莫能助。
    金鑾殿的偏殿中。
    商定完後續事宜,太子常洛一臉疲憊地揮手解散眾臣。
    如今他繼位成為皇帝,已經沒有異議,但他這個皇帝對比他的父皇,權力小的可憐。
    朝政交於金張兩位閣老,京城和後宮的安危交給了福王和孟忠。
    而他自己如同各方推出來的擺設般,坐在龍椅上,卻連一個安心睡覺的地方都沒有。
    就在他萬分懊惱之時,一名小太監匆匆進來稟報道:
    “陛下,吏部考功司主事陳規求見?”
    常洛揉了揉發酸的鼻梁,打了一個哈欠,語氣憊懶道:
    “一個六品官見朕何事?”
    沒打算見一名六品官的他,本是隨口一問。
    沒想到,那小太監還真回答出來:
    “回陛下,陳大人說他有解決陛下困局的辦法?”
    新皇帝常洛聽的精神一震,身體瞬間坐直,疲憊神色一掃而空:
    “宣!”
    不消片刻,陳規隨著小太監匆匆而入。
    按照麵君禮儀見畢後,他開門見山道:
    “陛下,所慮無非是福王逼宮,貴妃幹政而已,臣有一策,可解陛下之憂。”
    常洛麵上想要維持帝王的矜持,可說出來的話卻是暴露出他的心急:
    “愛卿,所言可是當真?”
    陳規微笑著道:
    “福王逼宮本就犯了朝廷大忌,綱常優勢在陛下。
    陛下舉起大義,天下無不影從。
    陛下所慮者,無非是那個小小總旗,屢屢不按常理出牌,怕他會在關鍵時刻,為福王翻盤。
    不過以臣觀之,他不過善於行江湖手段亂朝廷法度,常以快節奏打人措手不及而已。
    而今,陛下手中握有三案,若能重啟三案調查,可將此子釘死在牢獄之中,拿下了他,其後陛下便可從容調配京營兵力將領,不用再憂慮福王。”
    常洛聽的兩眼放光:“這麽說來,優勢在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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