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0章 蘇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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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就在泮氏為李氏再孕而興奮不已之時,胡瞻和胡瑜正纏著胡懷清打聽綦鋒的事。
    胡懷情還沒從震驚中徹底回過神,也需要有人聊聊天壓壓驚,於是搜腸刮肚地回憶起從前的事來。
    他在翰林院的上峰江百川勉強算是綦鋒的發小,確實多多少少講了一些綦鋒的事。
    綦鋒是老鎮北侯的嫡次子,自小聰慧機敏過人,性格卻也格外跳脫。
    八歲被選為太子——也就是現在的永泰帝的伴讀,老侯爺斟酌半宿,最終還是去麵聖,擔心兒子會給太子招來非議,請求皇帝收回成命。
    怎奈太子與綦鋒卻一見如故,甚是投緣。
    太子性情溫潤、平和,遇事前後思慮、小心斟酌、謙恭忍讓;綦鋒卻嫉惡如仇、大開大合,快意不羈。
    二人性格迥異,卻又恰恰互補,互相吸引,更相互欣賞,綦鋒伴讀七年,成了太子最倚重和信任的人,他甚至常年睡在太子的書房,私下裏直呼太子的表字“子誠”。
    太子十八歲娶了綦鋒十七歲的姐姐綦敏為妃,十五歲的綦鋒為了避嫌,才從太子府搬了出來。
    也是同年,靖王借著元宵燈會,指使自己的伴讀故意放煙花炸傷了太子,事後又推脫是失誤所致,甚至拉了負責宮裏采買的太監頂罪。
    老太監被打得半死,才反應過來,承認了自己辦事不力,采買了劣質的煙花,反而才能活命。
    事情被壓了下來,太子也隻是傷了手臂,但綦鋒卻在宮外攔住靖王,把他打得鼻青臉腫,還揪著靖王的內侍對質,逼得靖王梗著脖子破口大罵,“你算什麽東西,膽敢管我們皇家的家事!”
    老侯爺去宮內請罪,當夜就帶著綦鋒去了隴安戍邊。
    五年後,老侯爺突發急症過世,二十歲的綦鋒扶靈回京,彼時的他,已經徹底褪去了少年的青澀,他身型高大挺拔、膚色古銅、神色堅毅,雖然容貌依然俊逸,但戰場上血汗鑄就的剛毅和肅殺之氣,已然讓他成了個英武的少年將軍。
    同年長他三歲的兄長綦銘襲了爵位,成了新一任鎮北侯。
    綦銘自小按照侯府繼承人的標準培養,文武雙全、睿智豁達,廣受讚譽。
    綦鋒受到兄長庇護,在京中過了兩年逍遙的清閑日子,每日裏最喜歡做的事就是用盡手段把自己的小外甥——趙懷安整哭。
    以至於趙懷安見到綦鋒二話不說,咧開嘴就哭,奶娘一聽說綦鋒進了太子府腿肚子就打顫。
    隻是好景不長,綦銘征北大勝,班師回朝途中遭人暗算,有人放了消息給綦銘的新婚妻子吳氏,告知她綦銘在對敵作戰中重傷嚴重,危在旦夕,吳氏怕侯府老夫人憂思,瞞著眾人,偷偷出城去迎綦銘,卻反被活捉當了誘餌。
    綦銘一世英明,卻折在兒女情長,他救了吳氏的命,卻賠上了自己的命。
    滿朝上下都在嗟歎綦府的不幸,已經成了皇後的綦敏,更是因此小產。
    眾人都未料到,綦鋒隻身一人,單槍匹馬,三個晝夜不眠不休,在綦銘出殯當日殺到了敵軍陣營。
    他入夜在馬棚裏放了一把大火,受驚的戰馬,拖著著火的尾巴在軍營裏橫衝直撞,攪得敵軍慌作一團。
    他便趁亂徑直打馬衝進敵軍軍帳,一槍刺穿了主帥的胸膛,又瘋了一般一連砍了十幾人的首級。
    他和身下的戰馬都被一層層鮮血染成了紅色、暗紅色、黑色,直至分不清眉眼……敵營的將士戰栗著、哀嚎著,以為他是綦銘化身的閻羅。
    消息傳回京城,永泰帝長歎一聲,“大謝可安,朕心難安。”
    自此,大謝有了新一任鎮北侯,綦鋒成了大謝上下無人不知的煞神侯爺、鎮北將軍。
    隻是,再沒人見過他的笑容,也再沒人聽過他不羈的笑罵。
    世人不知,永泰帝常常跟皇後懷念,他說綦鋒笑起來最好看,單純得像個孩子。
    世人也不知,纏綿病榻一年後,皇後將綦鋒召回京城,臨終托孤於他:
    “弟弟,安兒性情像你幼時,雖然頑劣,但心性純良,勇敢正義,好生教導,他會是個好太子,好皇帝,我要你保他平安長大,將來繼承大統。”
    ……
    胡瞻感慨:“綦侯雖然身份貴胄、地位尊崇,但也確實身世坎坷、命運多舛。”
    “綦侯可有婚配?”胡瑜卻麵有急色地追問道。
    “姑娘家家,怎麽喜歡問這些?”胡瞻點她的腦門。
    胡懷清倒並無責怪女兒之意。
    “倒是沒有聽說綦侯已有婚配,常年戍邊,身在前線,門第相當的姑娘,隻怕嫌他朝不保夕,門不當戶不對的,隻怕綦家老夫人又不答應。”
    “哦。”胡瑜唇角彎彎,露出兩個好看的梨渦。
    這時,泮氏衝進屋子,告訴他們,陸家又要添丁了。
    胡懷清反應了半天,才明白這句話是什麽意思,遂大笑著去找陸瑾討喜酒了。
    當天夜裏,陸盛楠反反複複發著高熱,李氏被陸瑾強行拉回房休息,翠枝眼睛都哭腫了,眯縫著一條縫,強撐著一遍遍給陸盛楠喂水、喂藥、換額頭上的帕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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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陸盛楠恍恍惚惚,綦鋒的兩副麵孔反反複複交錯在她麵前。
    一會兒是綦鋒的笑臉,眼神溫暖親切,“楠兒。”他向她招手,陸盛楠忍不住跟著微笑,剛想抬腳上前,周遭卻突然出現許多陌生麵孔,冷漠嘲諷道,“你自己的名節呢?你憑什麽指責鎮北軍?!”
    陸盛楠被驚得無措,她頓在原地,竟無言以對,抬手抹一把臉,滿手濡濕。
    “到底為什麽?!你到底是誰?”她哭著問,一直反反複複問著。
    ……
    翠枝輕輕擦掉陸盛楠腮邊的淚,低聲喚著,“小姐,小姐,您醒醒,您別嚇奴婢啊。”
    許久,天邊即將泛起朝暉之時,陸盛楠終於悠悠睜開眼睛,她吃力地緩緩扭頭,眼前是個糟亂的頭頂,她笑了,“翠枝。”
    翠枝猛然抬起頭,腫脹的臉頰和眼睛也遮不住她興奮得神采奕奕,“小姐,小姐,你醒了!”
    她抬手去摸陸盛楠的額頭,“太好了,不燒了!”
    “我睡了多久?”陸盛楠聲音嘶啞。
    “昨天下午一直到現在,七八個時辰了。”翠枝拉起陸盛楠的手,小心地放在臉頰。
    “小姐,您想開些,別為難自己啊。”
    “嗯,不會。”陸盛楠微笑點頭。
    她的夢好長。
    她在夢裏茫然又無力,後來她想到,陳安求了佛祖就如願了,她也要去求佛祖。
    可真到了佛祖麵前,她又不想求了,她跪趴在佛像前,淚流滿麵,“我認錯了人,錯了就是錯了,我不懊悔,我更不挽回,我答應過娘,我還要過好自己的日子,我不食言,更不能讓爹娘替我傷心。”
    不知又哭了多久,她才抬起淚眼,“可是佛祖,我的心好痛,你能讓它不要再痛了嗎?”
    ……
    翠枝見她微笑,心下歡喜,進而又想到一樁大喜事,“小姐,告訴您個好消息,夫人有孕了,您要有個嫡親的弟弟了!”翠枝興奮地兩腮緋紅。
    “你說什麽?”陸盛楠一時沒反應過來,“你說,我娘有喜了?”
    “嗯,昨天大夫給您看病,老爺說夫人近來也總有不適,就讓一並診了診脈,結果就診出來夫人有喜了!”
    “真是太好了!”陸盛楠聲音雖然無力,但氣息卻很厚重,她近乎一字一頓地感慨完,又眼眶泛紅地問,“我娘呢,我去看看我娘!”
    “您別急,夫人很好,應該馬上就會來看您,昨天老爺費了很大勁才把夫人勸走。”翠枝按住陸盛楠。
    “小姐,奴婢大膽勸您一句,您看在老爺、夫人還有小公子的麵上,得好好愛惜自己。”翠枝抿著唇,兩眼濕漉漉。
    “會的。”陸盛楠笑容淡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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