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86章 劉備一生的高光時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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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成都的暑氣已漸漸升騰,府衙庭院裏的鳳凰樹開得如火如荼,殷紅的花瓣落在青石板上,像極了將士們染血的戰袍。
    劉備身著益州牧的赤色官服,端坐在正廳主位,案上的青銅爵泛著柔光,映得他鬢邊的白發也染上幾分暖意。入主成都已過一月,城中的炊煙早已取代了戰火,此刻正是借著初夏的風,論功行賞、安定人心的時節。
    “弟兄們!” 劉備舉起酒爵,聲音裏帶著久經沙場的沙啞,卻透著難掩的激昂。
    “自荊州入蜀,三年寒暑,雒城喋血,岷江泛舟,今日終定成都!這杯酒,敬長眠在蜀地的袍澤,敬陪我走到今日的弟兄!”
    滿堂將士轟然起身,甲胄碰撞聲震得梁上懸著的燈籠輕輕搖晃。
    張飛把黝黑的胳膊一揚,將爵中酒一飲而盡,粗聲嚷道:“大哥這話在理!該喝!喝完了,也該論論誰砍的敵兵多了!”
    劉備被他逗得朗聲大笑,指著他道:“翼德總是最急的。”
    劉備轉向身旁羽扇輕搖的諸葛亮,目光陡然鄭重:“軍師諸葛亮,擘畫入蜀大計,率趙雲溯江破城,統籌糧草軍械,居功至首!今拜為軍師將軍,總領益州政務,凡軍政要務,悉聽裁決!”
    劉備如今身邊再沒龐統,他雖與諸葛亮有政治意見上的不同,但不妨礙劉備承認諸葛亮的能力。
    且蜀地剛定,還有許多亟待出力的內務,正是諸葛亮所擅長之事。
    諸葛亮已經起身,躬身領命謝恩,青色道袍在燈火下泛著溫潤的光:“主公謬賞,此非亮一人之功,實乃將士用命、百姓歸心之故。亮定當以益州為家,興農桑,安民生,不負主公所托。”
    話音落時,滿堂皆有讚歎,連蜀地舊臣中也有暗自點頭佩服者。
    接著,劉備點名張飛:“張飛聽封!”
    劉備話音剛落,張飛已按劍起身,絡腮胡下的臉漲得通紅。
    “翼德勇破江州,平定巴西,於成都北門力挫劉璋精銳,賜金五百斤,錦緞千匹,領巴西太守,鎮守閬中!”
    張飛抱拳大笑:“謝大哥!”
    又點趙雲之名:“趙雲聽封!”
    趙雲一襲銀甲,身姿如鬆,上前一步行禮。
    “子龍沿江西進,連克犍為、江陽,護糧草無失,更於雒城救下重傷將士數十人,封翊軍將軍,掌成都城防,兼領內事!”
    趙雲沉聲應道:“末將遵命,定護成都百姓夜不閉戶。”
    五月的風卷著鳳凰花的熾烈香氣撞進窗欞,吹得案上的酒爵叮當作響,仿佛在為功臣們擂鼓助威。
    那風裏帶著蜀地驕陽的灼熱,混著將士們甲胄上的汗味與殺氣,將滿堂的酒氣滌蕩成一股銳不可當的豪情。
    劉備握著酒杯的手微微用力,指節泛白,目光掃過階下一張張黝黑而堅毅的臉,忽然覺得這風就像當年涿郡起兵時的號角,正推著他往更遼闊的天地走去。
    劉備繼續封賞:黃忠因雒城力斬劉璋部將,封討虜將軍;魏延獻策奇襲綿竹,擢升牙門將軍;簡雍以三寸舌勸降劉璋,拜昭德將軍;連新歸附的馬超,也因城北震懾之功,封平西將軍,屯兵臨沮。
    蜀地舊臣鄭度站在角落,看著昔日劉璋的府衙裏滿是歡聲笑語,心中五味雜陳,卻見劉備忽然舉杯向他們示意:“蜀中賢才,凡願留任者,皆依原職任用,俸祿加倍!益州是我等的益州,不分新舊,隻論民心!” 舊臣們相視一眼,紛紛舉杯回應,廳中的氣氛愈發熱絡。
    宴席至深夜,將士們帶著酒意離營,鳳凰花瓣落在他們的甲胄上,像極了榮耀的印記。
    劉備站在庭院中,望著天邊的弦月,手中那枚益州牧金印被汗水浸得溫熱。
    諸葛亮走到劉備身邊,輕聲道:“主公賞罰分明,新舊同心,益州之事,已穩了大半。”
    劉備望著府衙燈火,忽然想起三月前雒城的炮火,想起劉璋獻城時的模樣。“穩了大半,還不夠。後台還有很多事!”
    諸葛亮卻不說那些事,隻告訴劉備,阿柔夫人跟隨大軍入川,幾日來已在後院為劉備打點好一切。
    夜風拂過,鳳凰花簌簌落下,落在劉備肩頭。
    劉備想起三年前與阿柔分別時荊州江邊的晚霞,那個陌生卻熟悉的身影,讓他有些恍惚。
    “我與阿柔,已有三年不見!這些年,她撫育教養阿鬥,辛苦了。”
    劉備來到府衙後院,還沒邁進大門,一看到那廊下等候他的身影,月光落在她發梢,還帶著當年在京口初見時的生澀。
    “夫君。” 阿柔先開了口,聲音比記憶裏更輕,她手裏端著的青瓷碗還冒著熱氣,碗沿印著淡淡的指痕,像是等了很久。
    劉備邁開步子,靴底踏過青石板的聲音在夜裏格外清晰。
    劉備走到廊下,才看清阿柔,她還是當年那樣,帶著怯生生的關切和溫柔。
    “夫人……” 劉備想說些什麽,話到嘴邊卻成了幹啞的氣音。
    當年劉備入蜀作戰,直接把阿柔夫人留在荊州,這些年對她可謂是不管不顧。她本是江東來的女子,孫權母親娘家侄女,在這亂世裏,劉備不敢信阿柔,也不能信阿柔。
    可此刻,她真真切切站在他身邊,跟著諸葛亮的隊伍入了蜀,一路輾轉,等了他三年。
    阿柔把醒酒湯遞過來,指尖不小心碰到劉備的手,像被燙到似的縮了縮,卻還是堅持遞到劉備手上:“宴上定喝多了,這湯裏加了葛花,能解酒。”
    她的手很軟,帶著年輕女人的溫軟,和劉備布滿傷痕的糙手比起來,像兩截不同的時光。
    劉備接過碗,湯溫正好,一口下去,暖意從喉嚨淌到心裏,也衝開了些話頭:“三年了,夫人在荊州……過得還好麽嗎?”
    劉備怎麽會不知道,關羽守荊州,對江東來的她素來冷淡,想必日子不好過。
    阿柔不過是垂著眼簾,溫柔一答:“還好。聽軍師說夫君在雒城苦戰,我就想著,總能等到夫君平定益州,我們一家人團聚的那天。沒想到,這一天終於來了。”
    阿柔沒提被猜忌的委屈,沒說輾轉路上的艱險,隻輕輕一句 “還好”,卻讓劉備心裏像被什麽東西撞了一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