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悅兒睜開眼，後頸貼著冰冷岩壁，呼吸帶著鐵鏽味。楚墨淵的手還環在她腰後，沒鬆開。她動了動手指，手腕上什麽都沒了，隻有皮膚被碎鏈劃過的刺感。
    “醒了？”楚墨淵聲音低，沒看她。
    她點頭，撐著地麵坐直。夏若初靠在對麵石堆上，正用指甲刮火機外殼的焦痕。沈清和蹲在飛行器殘骸邊，擰開麵板，露出燒黑的線路。
    裂縫在頭頂三米處閉合，表麵光滑，像一塊凝固的黑玻璃。可她盯著看了三秒，發現邊緣有一圈極淡的波紋，緩慢收縮，又微微回彈。
    “它沒徹底愈合。”她說。
    楚墨淵抬眼：“你感覺到了？”
    “不是感覺。”她伸手進衣領，摸出貼身存放的靈芽界殘核——一塊指甲蓋大小的透明晶片，內部光流幾乎停滯。“我用最後一點能量掃了頻率。回縮延遲0.6秒，像傷口結痂又被撕開。”
    夏若初扔了火機殼：“意思是，隨時可能再裂？”
    “不是可能。”林悅兒把殘核按在掌心，“是有人不想讓它徹底閉合。”
    沈清和合上麵板，站起身：“儀器全毀了。但剛才我測了地磁，波動頻率和崩塌前不一樣。不是自然恢複。”
    楚墨淵盯著裂縫看了兩秒，轉頭對林悅兒：“你現在的狀態，不適合再查。”
    “我清醒。”她站起身，膝蓋發軟，扶了下石壁，“小團呢？”
    意識裏一片靜，像深井底部。過了兩秒，一絲極細的波動浮上來：【……在。】
    她閉眼，把殘核裏的數據流調出來，順著小團的感知通道送進去。小團沒說話，但意識輕輕顫了一下。
    “它還能用？”夏若初問。
    “用不了多久。”林悅兒睜開眼，“但它能幫我看一眼廢墟。”
    “別衝動。”楚墨淵抓住她手腕，“你剛脫力，殘鏈也碎了，現在進去，等於赤手空拳。”
    “那也得進。”她抽回手，“上次他們能埋下操控中心，這次就能留別的。我們沒時間等恢複。”
    夏若初站起身，拍了拍褲子：“她說得對。真再來一次，我們連逃的路都未必有。”
    沈清和沒說話，從包裏掏出一支注射劑，推入靜脈。手背青筋跳了一下。
    楚墨淵看著林悅兒，聲音壓低：“你知道我反對不是因為怕。”
    “我知道。”她點頭，“但這次，不能等。”
    他盯著她看了三秒，鬆了口：“十分鍾後，原路返回。有任何異常，立刻撤。”
    林悅兒走向廢墟，腳步不穩。地麵焦黑，到處是金屬殘片和凝固的能量渣。她蹲下，把殘核貼在一塊碎石上。小團的意識緩緩鋪開，像一層薄霧貼著地麵爬行。
    【有……痕跡。】小團的聲音斷續，【不是能量殘留……是刻的。】
    “在哪？”
    【前方五步，裂隙底部。】
    她往前走，楚墨淵緊跟半步距離。夏若初和沈清和在後方警戒。地麵突然下陷半寸，露出一道窄縫。她跪下來，用手扒開灰燼。
    一道環形符號嵌在岩層裏，直徑約十厘米，由七層嵌套的弧線組成，線條末端收口處呈尖銳的鉤狀。她指尖碰上去，符號邊緣泛起微弱的藍光。
    “別碰！”沈清和出聲。
    她已經縮手。指尖發麻，眼前閃了一下——不是畫麵，是某種頻率的震動，像金屬片在腦內刮擦。她晃了下頭，緩過來。
    “有反物質輻射。”沈清和靠近兩步，用手表改裝的探測器對準符號，“數值極低，但持續釋放。剛才那一下，是認知幹擾。”
    夏若初皺眉：“什麽意思？”
    “碰它的人，會短暫接收錯誤信號。”他盯著表盤，“可能是幻覺，也可能是……指令。”
    林悅兒重新蹲下，沒再碰符號，而是把殘核貼在旁邊地麵。靈芽界的數據庫殘存了一部分初始代碼，她讓小團調取比對。
    光流在殘核上滾動。七秒後，匹配結果跳出。
    她瞳孔一縮。
    “怎麽了？”楚墨淵察覺她呼吸變了。
    “這個結構……”她聲音壓低，“和靈芽界生成代碼的底層邏輯，是鏡像關係。”
    “鏡像？”
    “就像左手和右手。”她盯著符號，“它不是破壞係統，是在模仿。甚至……可能是源頭。”
    小團突然劇烈波動：【不是本宇宙的痕跡……能量波形……不屬於這裏。】
    “你說什麽？”她問。
    【這是……錨點。】小團的聲音帶著顫意，【他們用這個標記，隨時能重新打開裂縫。】
    現場靜了兩秒。
    “誰？”夏若初咬牙，“誰能在我們係統裏埋這種東西？”
    “不是我們係統。”林悅兒收起殘核，“是更高層的東西。他們不僅能操控生物，還能幹預空間規則——甚至，知道靈芽界的存在。”
    楚墨淵眼神變了：“你是說，他們針對的，從來就不是我們？”
    “我們隻是路過。”她抬頭看裂縫，“他們在等更大的目標。我們隻是……順便被試了刀。”
    沈清和聲音發緊：“那這個符號，必須毀掉。”
    “不能毀。”她搖頭，“它和地脈連著。硬拆，可能直接觸發重啟。我們現在要做的，不是清除，是追蹤。”
    “追蹤？”夏若初愣住，“怎麽追？”
    “順著錨點信號。”她把殘核貼回胸口，“小團還能撐一次，夠我把符號拓印進殘核。隻要它還在釋放波形，我們就能找到源頭。”
    楚墨淵盯著她：“你現在的狀態，連站穩都費力。怎麽進未知區？”
    “我不一個人去。”她看他，“你們誰都不能留。”
    “我不是說這個。”他聲音沉下來，“你剛拚死關了操控中心，現在又要追一個連對手是誰都不知道的線索。值得嗎？”
    她低頭看手腕，空蕩蕩的皮膚上還留著鏈子的壓痕。
    “上輩子我死在信任別人手裏。”她抬頭，“這輩子，我死在沒看清真相。這次，我不想再回頭。”
    楚墨淵沉默幾秒，忽然伸手，從袖口取下那枚翡翠袖扣，塞進她掌心。
    “拿著。它能穩定心神。”
    她沒推辭，攥緊。
    夏若初拍了下她肩膀：“走唄，還能怕個刻在地上的圈？”
    沈清和檢查完背包，點頭：“我帶了應急電源，夠撐六小時。”
    林悅兒把拓印完成的殘核收好，站直。
    “我們走。”
    四人重新整裝。她走在最前，殘核貼在胸口，小團的意識像一根細線，連著符號釋放的微弱波形。裂縫深處，空氣開始輕微震顫。
    她邁出第一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