裂縫深處的聲響越來越密，像是千萬根發條同時擰緊，壓得人耳膜發脹。林悅兒手指一顫，殘核在掌心滾燙起來，幾乎要灼傷皮膚。她沒鬆手，反而將指腹死死壓上去，血跡順著裂紋滲進內層。
    小團的意識像被風吹散的灰燼，隻剩一點微弱的震顫。她閉眼，把呼吸放得極慢，一寸寸引導體內殘存的共鳴頻率，順著血脈流向手腕。血珠重新凝出，滴落在殘核表麵，發出“嗤”的一聲輕響。
    綠光閃了一下，隨即穩定下來。
    【……聽。】小團的聲音斷得厲害，像是從深井底下爬上來，【別用耳朵。】
    林悅兒沒動，指尖仍貼著殘核。她改用鼻腔呼吸，氣流壓得極低，胸口起伏幾乎看不見。那鍾表聲還在響，但逐漸被剝離成一層層波紋。她把小團的感知頻率調到最細，像篩子一樣濾過去。
    楚墨淵站在她側後方，袖扣邊緣泛起一絲極淡的青光。他沒說話，隻是將手背貼地，能量順著掌心緩緩釋放。灰燼圈微微發亮，扭曲的空氣被壓平了一圈。
    夏若初靠在沈清和肩上，臉色發白，嘴唇幹裂。她咬了咬牙，從外套夾層摸出一小截藤條殘段，塞進嘴裏嚼了幾下，苦味衝上來，神誌才穩住幾分。
    “它在讀什麽？”她聲音啞著。
    “不是讀。”林悅兒睜開眼，“是校準。”
    她看見了。那聲音不是雜亂無章的共振，而是有規律的脈衝序列，每七組為一輪，中間留出一個極短的空檔。就像心跳之間的停頓，稍縱即逝。
    【頻率……不對。】小團突然急促起來，【它不是在掃描我們。它在等信號。】
    林悅兒瞳孔一縮。
    等信號？誰給的信號？
    她立刻調出殘核裏存下的光紋圖譜，那是上一輪霧影退去時留下的波動軌跡。數據在腦中快速比對，她發現每一次脈衝的起點，都和第七節點的能量峰值完全同步。
    “它不是獨立行動的。”她低聲說，“它在接收指令。”
    楚墨淵眼神一沉：“誰在發指令？”
    “不知道。”她搖頭，“但它每次出現，都需要節點供能。沒有節點，它撐不過三秒。”
    夏若初喘了口氣：“那就是說，它強的時候，其實是節點在強？”
    “對。”林悅兒盯著地麵那道裂縫，“它依賴時間跳躍維持存在，但跳躍本身有代價——虛實轉換的瞬間，能量會斷流。”
    【我看到了。】小團的聲音突然清晰了一瞬，【它跳出來的時候，身體不是連續的。中間……斷了一下。】
    林悅兒立刻追問：“多長？”
    【零點二七秒。】小團回答，【比眨眼快十倍。但那一下，它什麽都不是。既不是實體，也不是影子。就是……空的。】
    “弱點。”她猛地抬頭，“就在它現身的瞬間。”
    楚墨淵立即反應過來：“我們要在它跳躍落地的刹那動手？”
    “不是動手。”林悅兒搖頭，“是讓它自己跳出來。”
    她低頭看殘核，血跡已經幹涸大半，但內部還存著一絲綠光。那是靈芽界最後的能量儲備，還沒完全耗盡。
    “靜心藤能穩定意識，但它本身也有頻率。”她說，“如果我們把藤灰重新激活，製造一次人工時間漣漪，能不能騙過節點？”
    夏若初眼睛一亮：“讓它以為有新的入侵者？”
    “對。”林悅兒點頭，“它一定會來核驗。隻要它跳，就有那零點二七秒的空檔。”
    沈清和扶了扶眼鏡，聲音虛弱但清晰：“問題是怎麽利用那不到一秒的時間？我們連它長什麽樣都沒看清。”
    “不需要看清。”林悅兒把殘核翻過來，指尖劃過背麵一道細紋，“隻要在它虛實轉換的瞬間，用高頻能量切斷它的頻率鏈，它就會崩解。”
    “高頻能量從哪來？”夏若初問。
    林悅兒沒說話，抬手摸了摸腕間的銀鏈。鏈子早已碎裂，隻剩半截垂在袖口。她輕輕一扯，將殘段取下，放在掌心。
    “用這個。”
    楚墨淵皺眉：“它已經沒用了。”
    “沒用的是鏈子。”她低頭看著那截金屬，“但它是靈芽界的伴生物，和我的血有共鳴。隻要我能把最後一絲能量引出來，就能造一次短脈衝。”
    “你打算怎麽引？”他聲音壓低。
    她沒回答，隻是將殘鏈纏上右手食指，一圈，兩圈，末端抵在掌心舊傷的位置。那裏有一道月牙形的疤痕，是重生那晚自己劃的。
    她深吸一口氣，指甲猛然劃過疤痕。
    血湧出來，順著殘鏈流下，浸入殘核。綠光驟然暴漲，隨即被她死死壓住，隻讓一絲極細的光束透出，像針尖一樣刺進地麵。
    【來了。】小團突然警告。
    裂縫震動，那道霧影緩緩升起，但這次沒有立刻行動。它懸在半空，像在等待什麽。
    七道節點同時亮起，頻率同步攀升。
    “它察覺了。”楚墨淵低聲道。
    “來不及了。”林悅兒咬牙，“它已經在啟動。”
    她猛地將殘核按進血跡裏，掌心肌肉繃緊。綠光順著她的手臂竄上去，又強行將她壓回心髒位置。她把呼吸卡在喉嚨裏，不讓一絲顫抖泄露。
    【三秒……隻能撐三秒。】小團的聲音在她腦中炸開，【準備好了嗎？】
    她沒說話，隻是抬起左手，向楚墨淵比了個手勢——兩指並攏，然後分開。
    他立刻會意。
    夏若初抓起地上剩餘的藤灰，混著唾液抹在指尖。沈清和摘下眼鏡，將鏡片對準殘核投射的方向，準備反射那道脈衝光。
    霧影開始旋轉，速度越來越快，周圍的空氣被拉出細小的旋渦。第七節點的光亮到刺眼。
    林悅兒盯著那道裂縫，心跳與小團的感知頻率完全同步。
    【它要跳了。】
    她閉眼。
    血順著殘鏈滴落，在殘核表麵畫出一道弧線。
    綠光衝天而起，直射向霧影即將落地的位置。
    霧影在半空停頓了一瞬，仿佛被什麽牽住。下一秒，它猛然下墜，身體在空中拉出一道虛影。
    就在它觸地的刹那，林悅兒睜眼，掌心一鬆。
    那道被壓縮到極致的脈衝光，像一根燒紅的針，精準刺入霧影虛實轉換的間隙。
    時間仿佛靜止。
    霧影的輪廓猛地一抖，像是信號不良的影像，開始閃爍。第七節點的光驟然熄滅，其餘六個也跟著劇烈跳動。
    【成了？】夏若初屏住呼吸。
    林悅兒沒動，眼睛死死盯著那團霧影。
    它沒有消散。
    隻是停在那裏，像在……重組。
    【不對。】小團的聲音突然變了，【它不是被攻擊了。】
    “是什麽？”
    【它是……被保護了。】
    第七節點的光重新亮起，但顏色變了，從白轉為深紅。那道裂縫深處，傳來一聲極輕的“哢”，像是鎖被打開。
    林悅兒掌心的殘核突然劇烈震動，綠光瘋狂閃爍，隨即“啪”地一聲，裂開一道更深的縫。
    她還沒來得及反應，地麵那道裂縫猛地擴張，一股吸力從下方傳來。
    楚墨淵一把抓住她手腕，力道大得幾乎要捏碎骨頭。
    霧影緩緩轉過“頭”，朝她看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