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當然記得那個雨夜，少年滿身血汙地倒在護山大陣邊緣，蒼白的臉上還帶著未幹的血痕。是她偷偷修改了陣法軌跡，才將這個來曆不明的凡人帶進玄天門。
    "我乃大周太子。"陳玄突然單膝跪地，玄色衣擺鋪開如墨蓮，"三年前北燕國師親手屠盡我皇室血脈，就因為他們有個金丹期的供奉！"他骨節分明的手死死攥住宮雪瑩的裙角，聲音裏淬著刻骨的恨意，"雪瑩，每夜閉眼都是母後在我懷裏咽氣的模樣..."
    宮雪瑩被他眼中的血色震住。
    她想起這半年來，陳玄總在子時獨自在後山練劍，寒霜落滿肩頭也不曾停歇。有次她偷偷跟去，看見他將長劍狠狠劈進山石，虎口震裂也渾然不覺。
    "玄天門規..."她的聲音越來越小。
    "門規說天靈根可破例入內門。"陳玄突然貼近，溫熱的呼吸拂過她耳畔，"隻要我能證明自己有越階戰鬥的實力。"他輕輕握住宮雪瑩發抖的手，"雪瑩，你忍心看我再等四年嗎？"
    玄天門作為修真界第一大宗門，每五年舉辦一次大選，隻有這時候外門弟子才有資格被選入內門，而如今，離大選還有四年有餘。
    宮雪瑩望著他近在咫尺的俊顏。
    這半年來，是這個落魄太子為她采來絕壁上的九葉蓮，在她練功走火入魔時毫不猶豫割腕喂血。
    有次她隨口說喜歡聽笛，次日醒來就發現枕邊放著支溫潤的玉笛，笛尾還刻著小小的"瑩"字。
    "就...就這一次。"她終於顫抖著抓起丹瓶，卻沒看見陳玄眼底轉瞬即逝的暗芒。窗外，一彎殘月悄悄隱入雲層。
    "楚墨，這次辛苦你了。"
    宮盛高坐於掌門主位，目光溫和地注視著殿下的白衣青年。
    最近魔修猖獗，幾番暗中作亂，若非楚墨親自出手鎮壓，恐怕玄天門早已損失慘重。
    殿下的男子身姿挺拔，一襲白衣纖塵不染，麵容如霜雪般清冷，唯獨眉宇間透著一絲疲憊。他麵色略顯蒼白，顯然這幾場惡戰讓他損耗不小，但即便如此，他依舊站得筆直，不曾有半分鬆懈。
    "弟子幸不辱命。"楚墨微微拱手，聲音低沉而恭敬，"不過接下來幾日，弟子想閉關調息，還請師尊恩準。"
    "是該好好休養。"宮盛點頭，眼中流露出一絲關切。但隨即，他又似想起什麽，眉頭微皺，語氣略帶無奈，"不過在你閉關之前，為師還有一事相求。"
    楚墨抬眸，神色依舊平靜："師尊言重，若有吩咐，弟子在所不辭。"
    宮盛歎了口氣，手指輕輕敲擊扶手，似有些頭疼："雪瑩那丫頭，最近不知被什麽迷了心竅，和一個外門弟子走得極近。今日更是直接求到我麵前，說那人天賦異稟，想讓他參加內門入門比試。"
    他搖了搖頭，眼中閃過一絲不悅："區區外門弟子，能有什麽了不得的天賦？不過是仗著幾分花言巧語，哄得雪瑩團團轉罷了。"
    楚墨眸光微動，並未接話。
    宮盛繼續道："為師想讓你在閉關前，與那小子比試一場，一招擊敗他，也好讓雪瑩看清他的真麵目，免得日後被人蒙騙。"
    楚墨沉默片刻，隨即頷首："弟子遵命。"
    宮盛滿意地點了點頭，語氣緩和下來："你傷勢未愈，不必太過認真，點到為止即可。"
    楚墨再次拱手："弟子明白。"
    殿外，一縷清風拂過，卷起幾片落葉。楚墨轉身離去，白衣翻飛間，背影孤傲而冷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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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父親，你說真的？大師兄真的答應了？"
    宮雪瑩雙眼一亮，臉頰因興奮而泛起淡淡的紅暈，纖細的手指不自覺地絞著衣袖。
    她仰頭望著父親，眸中閃爍著期待的光芒，像隻終於得到心愛糖果的小狐狸。
    宮盛看著女兒這副模樣，心中既無奈又煩躁。
    他故意板起臉，沉聲道："為父既然答應了你，自然不會食言。不過——"他刻意拖長了語調，眼神銳利地盯著女兒，"我們可說好了，若那小子輸了，你從此便離他遠遠的，再不許與他來往。"
    宮雪瑩撇了撇嘴，小聲嘟囔："陳玄才不會輸呢..."
    "你！"宮盛猛地一拍桌案，上好的紫檀木頓時裂開一道細紋。
    他深吸一口氣，強壓下怒火，語重心長道："瑩兒，你真是糊塗！你大師兄出身修仙世家，天賦卓絕，年紀輕輕就已結丹。為父本想為你二人賜婚，你倒好，偏要和一個來曆不明的外門弟子..."
    他說到一半突然住口，眼中閃過一絲陰鬱。
    殿內陷入短暫的沉默。燭火搖曳間，宮盛的麵容忽明忽暗。他緩緩摩挲著拇指上的玉扳指，那是楚家去年進獻的千年寒玉所製。
    “大師兄，大師兄，父親你隻知道大師兄，哪裏想過我的感受！大師兄天賦高又如何，他就是塊寒冰，女兒才不要和那樣的人過一輩子！”
    宮雪瑩望著父親慍怒的麵容，心頭泛起一陣苦澀。
    她何嚐不知大師兄楚墨的優秀？那個白衣勝雪的身影，曾是多少玄天門女弟子夢中都不敢肖想的存在。
    記得初見大師兄時，她也被大師兄那超凡脫俗的氣質所吸引。
    楚墨練劍時的身影宛如謫仙，一招一式間都帶著令人心折的韻律。
    那時她常常躲在練武場的角落，偷偷望著那道清冷的身影，連呼吸都小心翼翼，生怕驚擾了這份美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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