楊淘咬了咬牙，翻身騎上小獸。
    橫豎都是死，不如賭一把。
    三人一路疾行，楊淘感受著體內藥力流轉，傷勢已經穩定了不少。
    他偷眼打量身旁的少年，心中的疑惑越來越濃。
    “現在能說了吧？”楊淘聲音低沉，“你到底圖什麽？若是想從我這裏得到……”
    “我叫楊小凡。”少年突然打斷他，目光如炬，“楊定勝是我父親，楊定真是我二叔，而你父親楊定雲是我三叔。”
    楊淘猛地瞪大眼睛：“胡說！大伯哪來的兒子？還這麽大……”
    話一出口他就後悔了。
    因為他分明看到，少年額角暴起的青筋。
    “咳……”楊小凡強壓著火氣，“半年前我就認祖歸宗了。”
    楊淘這才仔細端詳起少年的麵容。
    那眉眼，那輪廓，確實與記憶中的大伯有七分相似。
    一股血脈相連的奇異感覺湧上心頭。
    “你真是……”
    楊淘的聲音有些發顫。
    突然，他從小火背上一躍而下，給了楊小凡一個結結實實的擁抱。
    楊小凡猝不及防，被撞得後退半步。
    “哈哈哈！”楊淘放聲大笑，眼角卻有些濕潤，“我楊淘又多了一個弟弟！”
    這笑聲中包含著太多情緒……
    劫後餘生的慶幸，血脈相認的喜悅，還有對命運無常的感慨。
    “小心傷口！”
    楊小凡急忙扶住他，語氣中帶著責備，眼底卻泛起暖意。
    在接下來的路上，楊淘講述了他們被追殺的緣由。
    原來數月前他與龍詩相識於一場意外，當時龍詩正被玄獸圍攻……
    “那群畜生！”提到昌倫教的人，楊淘拳頭捏得咯咯作響，“竟敢對詩兒……”
    龍詩輕輕握住他的手，眼中滿是心疼。
    楊小凡注意到，這位堂哥說起這事時，眼中的怒火與方才保護龍詩時的決絕如出一轍。
    “小凡，”楊淘突然轉頭，鄭重其事地說，“這次要不是你……”
    “一家人不說兩家話。”楊小凡擺擺手，目光卻突然銳利起來，“不過你現在必須立刻回家。”
    “我……”
    “昌倫教不會善罷甘休。”楊小凡打斷他的猶豫，“三叔這一年多來，沒有一天不擔心你。”
    楊淘張了張嘴，最終在楊小凡不容置疑的目光下點了點頭。
    他隱約感覺到，這個突然出現的堂弟身上，有種令人信服的力量。
    小火的速度越來越快，龍詩勉強跟上，卻已氣喘籲籲。
    她抹了把額頭的汗水，腳步漸漸慢了下來。
    半日疾行，三人終於穿過連綿山脈，眼前豁然開朗，一座巍峨大城矗立在前。
    “今晚傳送陣已經關閉了。”楊小凡站在城門前，眯眼望著逐漸暗下來的天色，“我們找家客棧歇息一晚，明日一早便走。”
    三人早已改頭換麵，混在入城的人流中毫不起眼。
    楊小凡特意選了家偏僻的客棧，要了間獨立院落，以防昌倫教的耳目。
    屋內，楊淘盤膝而坐，周身靈力流轉。
    傷勢已好了七七八八，隻是幾處深可見骨的傷口還需時日調養。
    “小凡……”
    龍詩從楊淘房中退出，忽然在院中叫住正要回房的楊小凡。
    她咬了咬唇，深深鞠了一躬。
    “這次多虧有你，我和淘哥……真的不知該如何謝你。”
    一路上有楊淘在場，她總是欲言又止。
    此刻四下無人，終於說出了憋在心裏的話。
    楊小凡腳步一頓，轉身扶起她：“嫂子說這話就見外了。”他嘴角微揚，露出少有的溫和，“一家人不說兩家話。”
    龍詩聞言，耳根微紅，卻也沒再客套，隻是重重點了點頭。
    夜色漸濃，城中卻突然騷動起來。
    楊小凡盤坐在床榻上，功法運轉間，耳廓忽然一動。
    他猛地睜眼，身形如鬼魅般掠出房門。
    “砰！”
    “搜查！都給我老實點！”
    遠處傳來粗暴的踹門聲和嗬斥，伴隨著住客驚慌的叫喊。
    昌倫教弟子如潮水般湧入城中，挨家挨戶搜查，所過之處雞飛狗跳。
    “但凡可疑之人，格殺勿論！”
    牆頭上，一名幻靈境弟子冷聲喝令，數百名教眾應聲散開。
    楊小凡眉頭緊鎖，轉身推開楊淘的房門。
    “昌倫教的人？”
    不待他開口，楊淘已從調息中醒來，眼中精光閃爍。
    “嗯，最多半刻鍾就會搜到這裏。”
    楊小凡聲音低沉，毫眸暗中運轉，將方圓動靜盡收眼底。
    楊淘一把抓起床邊的長刀，刀鞘與手掌相擊，發出“啪”的一聲脆響：“殺出去！”
    “不可。”楊小凡搖頭，“對方高手眾多，硬拚隻會白白送死。”
    “難道坐以待斃？”
    楊淘急得在屋內來回踱步，靴底與地麵摩擦發出刺耳的聲響。
    楊小凡沉默片刻，忽然站定：“我引開他們，你帶著龍詩從西門出城。小火速度快，足以甩開追兵。”
    “放屁！”楊淘猛地轉身，一拳砸在桌上，茶盞“哐當”跳起，“我楊淘豈是貪生怕死之輩？要死一起死！”
    爭執聲驚醒了隔壁的龍詩。
    她匆匆推門而入，見兄弟二人劍拔弩張，一時怔在原地。
    “淘哥……”
    她輕喚一聲，目光在兩人之間遊移。
    楊小凡深吸一口氣：“我自有脫身之法，你們留下反而礙手礙腳。”
    “你……”楊淘氣得臉色發青，一把揪住楊小凡的衣領，“我知道你本事大，但讓我丟下兄弟獨自逃命？我楊淘做不到！”
    院外腳步聲越來越近，火把的光亮已經映在窗紙上。
    楊小凡眼中閃過一絲決然：“哥，得罪了。”
    話音未落，他並指如電，在楊淘頸側輕輕一點。
    楊淘瞪大眼睛，身體不受控製地向後倒去。
    龍詩驚呼一聲，連忙上前扶住。
    楊淘癱軟在小火寬厚的背脊上，渾身僵硬如鐵，連一根手指都動彈不得。
    他體內的真氣被楊小凡徹底封死，此刻與廢人無異。
    “龍姑娘，接下來就拜托你了。”
    楊小凡走到龍詩麵前，聲音低沉而堅定。
    夜風吹拂著他的衣袍，在月光下投下修長的影子。
    “小凡！”龍詩猛地抓住他的手臂，指甲幾乎嵌入皮肉，“我們一起走，或者一起戰！你這樣……淘哥會恨死自己的！”
    她的聲音帶著顫抖，眼眶泛紅。
    楊小凡能感受到她手掌傳來的溫度，滾燙得像是要灼傷他的皮膚。
    “聽話。”他輕輕掰開龍詩的手指，聲音柔和了幾分，“隻有這個辦法，我們三個才能都活下來。”
    楊淘在小火背上劇烈喘息，眼中怒火幾乎要噴薄而出。
    若是目光能殺人，此刻楊小凡早已千瘡百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