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殿外，侯家眾長老早已列陣以待。
    一道道幻天境的威壓如潮水般湧來，壓得人喘不過氣。
    楊小凡隻覺胸口發悶，卻仍挺直腰杆。
    天道之書在識海中徐徐展開，將那些壓迫感一一化解。
    “果然是天選之人……”
    遠處飄來的低語讓楊小凡眉頭微蹙。
    這個稱呼他已不是第一次聽聞，卻始終如霧裏看花。
    侯三知收斂了氣息，但幻天境強者舉手投足間自帶威勢。
    楊小凡跟在他身後，隻覺得腳下的路越走越偏，周圍的溫度也越來越低。
    “這是……”
    當地窖的石門在麵前緩緩升起時，一股刺骨寒意撲麵而來。
    楊小凡心頭沒來由地一緊，那種不安感愈發強烈。
    地窖不大，中央擺放著一塊巨大的冰床。
    透過朦朧的冰層，隱約可見一個人影。
    楊小凡快步上前，待看清冰床上那張蒼老的麵容時，整個人如遭雷擊。
    “侯前輩，這是……”
    他的聲音突然哽住。
    “誌兒。”
    侯三知的聲音輕得幾乎聽不見。
    “侯兄？！”
    楊小凡隻覺得腦中轟然作響。
    他撲到冰床前，雙手死死抵在冰麵上。
    那張布滿皺紋的臉依稀還能看出往日的輪廓，卻已憔悴得不成人形。
    “怎麽會……”楊小凡的聲音顫抖得厲害，“半年前他還……”
    他猛地轉身，一把抓住侯三知的衣袖：“是誰？！是誰把侯兄害成這樣？”
    那雙猩紅的眼睛裏燃燒著滔天怒火，仿佛要將仇人碎屍萬段。
    侯三知靜靜地看著他，緩緩吐出一個字：“你。”
    楊小凡如遭雷擊，踉蹌後退兩步。
    他設想過無數可能，卻從未想過答案竟會如此。
    “還請……前輩明示。”
    他的聲音幹澀得不像自己的。
    侯三知看了眼冰床上的兒子，輕聲道：“出去說吧。”
    臨走前，楊小凡最後望了一眼侯鳳誌。
    冰層下那張蒼老的麵容讓他心如刀絞。
    這個曾經與他並肩作戰的兄弟，如今卻……
    一滴淚水無聲滑落，砸在冰麵上，碎成無數晶瑩。
    回到地麵，楊小凡隻覺得胸口堵得發疼。
    侯三知沒有帶他回大殿，而是領著他穿過峽穀，登上一座山峰。
    當看清山頂平台的紋路時，楊小凡瞳孔驟縮。
    “血紋！”
    那熟悉的紋路，與虛無界中如出一轍。
    “是侯兄……”楊小凡的聲音哽咽了，“是他開啟了星域傳送……”
    侯三知沉默地點了點頭。
    楊小凡雙膝一軟，重重跪在石台上：“是我害了侯兄……”
    “起來。”侯三知扶住他的肩膀，力道不輕不重，“這是侯家的宿命。”
    楊小凡緩緩站起，眼中卻仍有執念：“請前輩告知，我楊小凡與侯家究竟有何淵源？”
    他生於錦江城楊家，與這隱世侯家本該毫無瓜葛。
    可如今看來，這其中的糾葛恐怕比他想象的還要深得多。
    “是我們侯家，帶你來的千羽世界。”
    侯三知的聲音很輕，卻像一柄重錘狠狠砸在楊小凡心頭。
    他緩緩轉頭，目光如古井般深邃，卻又帶著洞悉一切的銳利。
    楊小凡隻覺得後背一涼，腳下不穩，連退數步。
    七星台的邊緣近在咫尺，碎石滾落深淵，久久聽不到回響。
    “前輩此話……何意？”
    他強壓下翻湧的心緒，聲音卻還是泄露了一絲顫抖。
    這個秘密，連父母都不知曉……
    他來自九華仙域。
    侯三知捋了捋長須，目光仿佛穿透了他的偽裝：“你不必否認。老夫雖不知你具體來自何方，但可以肯定，你絕非千羽世界之人。”
    “轟！”
    楊小凡腦海中仿佛炸開一道驚雷。
    他死死攥緊拳頭，指甲深深陷入掌心。
    多少年了，他小心保守的秘密，竟被人一語道破。
    “晚輩生在錦江城，長在楊家……”
    他喉嚨發緊，每個字都像是從牙縫裏擠出來的。
    “罷了。”侯三知擺擺手，衣袍在風中獵獵作響，“承認與否並不重要。重要的是，你身上背負的使命。”
    “使命？”
    楊小凡猛地抬頭。
    “不錯。”侯三知目光灼灼，“打開星路，挽救千羽世界！”
    山風呼嘯，卷起兩人的衣角。
    楊小凡望著遠處蒼茫雲海，心中掀起驚濤駭浪。
    他忽然想起那些支離破碎的線索……
    神族的預言、天羅仙府的秘聞、聖地的崩塌……
    “前輩是說……”他聲音幹澀，“千羽世界真是從星域剝離的碎片？”
    侯三知長歎一聲，眼中浮現追憶之色：“比起浩瀚星域，千羽世界不過滄海一粟。當年星域大戰，天地崩裂，這片大陸才漂泊至此。”
    楊小凡心頭一震。
    他早有所感，卻從未得到證實。
    如今這番話，猶如撥雲見日。
    “所以開啟星路，就能讓千羽世界修複？”他追問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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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至少……這是唯一的希望。”侯三知望向天際，目光悠遠，“否則，千羽世界終將如聖地一般，化為虛無。”
    楊小凡沉默良久。
    山風掠過他的鬢角，帶來一絲涼意。
    他忽然抬頭，眼中精光爆閃：“為何是我？千羽世界天驕如雲，憑什麽認定我能做到？”
    “你可知道封靈衛？”
    侯三知不答反問。
    楊小凡點頭。
    半年前從瘋長老那裏，他已知曉侯家這個神秘身份。
    “星域浩瀚，宗門林立。”侯三知的聲音忽然變得縹緲，“千羽世界原本隸屬麓天宗，而我們侯家……世代以神算守護‘靈者’。”
    “麓天宗？”楊小凡瞳孔微縮，“麓皇仙府和天羅仙府……莫非……”
    “你果然聰慧。”侯三知露出讚許之色，“正是取自‘麓天’二字。”
    楊小凡卻突然冷笑：“說了這麽多，與我何幹？”他衣袖一甩，目光如電，“星域再大，不過另一個修煉界。我隻想知道，這些與我楊小凡有何關聯！”
    山巔一時寂靜。
    雲海在兩人腳下翻湧，恍如命運的洪流，將兩個本不相幹的人推到了同一處懸崖邊。
    侯三知的話如同一塊巨石投入平靜的湖麵，在他心中激起層層漣漪。
    “千羽世界被分離後……”侯三知的聲音低沉而沙啞，像是從遙遠的歲月中傳來，“我們侯家耗盡千年心血，推算出唯有天選之人，才能帶領我們重返星域。”
    楊小凡的指尖無意識地摩挲著腰間的玉佩，臉上看不出絲毫波動。
    這份超乎尋常的平靜，讓侯三知眼中閃過一絲詫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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