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95章 你要和周不疑爭天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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水鏡山莊裏,冷風嗖嗖,寒氣逼人。
皓月當空,卻被茂密的樹木遮蔽,隻射下斑斑月影,顯得有些詭異。
假山頂上的小亭子裏,賈詡雙手抱在胸前,坐在冰冷的石凳上,肥碩的身體微微顫抖著。
“鳳雛先生,你把我帶到這裏,是何用意?”
“你我當初畢竟曾在曹營裏共事過,雖然其他人對你也有排擠之意,但賈詡卻從來沒有……”
賈詡抬起僅剩下的左眼,看向站在欄杆旁背對著他的高大背影。
“哈哈哈!”
“我當然知道。”
高大的背影轉過身子,雙目炯炯的凝視著賈詡:
“正因如此,直到此時你還是我的座上客,而不是階下囚!”
龐統斜倚著欄杆,含笑說道:
“你我也算是同道中人了!”
“我在赤壁的時候,已經料定了曹操必輸,所以明哲保身,先走一步。”
“你雖然跟著他返回了許都,可終究還是棄他而走了,跟我又有什麽區別?”
賈詡連連點頭,勉強擠出一絲笑容:
“老夫隻是貪生怕死而已,豈敢和鳳雛先生相提並論?”
“鳳雛先生目光高遠,趨吉避凶,老夫實在佩服之至。”
一陣風起,吹動樹木。
枝葉呼嘯,嗚咽宛若鬼哭。
賈詡的身軀,顫抖的更厲害了。
咕!
撲棱棱!
一隻烏鴉被風聲驚起,驟然叫了一聲,從石亭上穿過,飛往遠處去了。
噗通!
賈詡大吃一驚,身子一晃,一屁股坐在了地上。
他掙紮著站起身來,重新坐到了石凳上。
龐統笑道:
“你也算是出生入死,縱橫天下幾十年,還怕這夜鳥啼鳴之聲?”
賈詡顫抖著雙手,整理著衣襟,一副狼狽不堪的樣子,點頭歎息道:
“鳳雛先生有所不知,自從在江夏,被周不疑用金雕啄瞎了右眼,老夫就對鳥產生了恐懼。”
“這一聲猝不及防,因此才驚慌失措,讓先生見笑了……”
賈詡定了定神,抬頭看著龐統,試探著問道:
“鳳雛先生怎知老夫來了襄陽,又怎知老夫落腳在了那客棧之中?”
“其實老夫本欲前往拜望先生的,又怕先生事務繁忙,多有不便。”
龐統走到桌前坐下,提起酒壺給賈詡倒了一碗酒,隨即又提起自己的酒碗,一飲而盡:
“我既然執掌荊州,自然對荊州過往進出的人了如指掌。”
“馬超南下,占據宛城,北方態勢錯綜複雜,我焉能不留意從許都方向湧來的人?”
“不妨告訴你,從你踏入荊州的那一刻,便有人認出了你!”
龐統端起賈詡的酒碗,遞到了他的麵前,含笑說道:
“大隱隱於市?”
“你倒是想的美好!”
“可是如你這樣的大才,若是終老於鬧市俗塵間,豈不是暴殄天物?”
賈詡接過龐統遞過來的酒碗,勉強喝了幾口。
烈酒入肚,賈詡的心神逐漸安定了下來。
顫抖不已的身體,也跟著安靜了下來。
龐統繞著石桌緩步慢行,繼續說道:
“十年之前,就是在這個亭子上,水鏡先生大會群英,論道天下。”
“選出了三個最有才氣的年輕人,分別贈號‘臥龍’、‘鳳雛’和‘塚虎’。”
“可風光不到一刻鍾,就被一個路過的少年給攪黃了!”
“那個少年論道談兵,以一敵四,把水鏡先生和三個年輕人打的落花流水,毫無還手之力。”
賈詡顫聲低語道:
“鳳雛先生口中的少年,不會就是現在江夏稱帝的大乾周不疑吧?”
龐統並沒有回答賈詡的問話,而是繼續說道:
“數月之前,也是在這個亭子上!”
“水鏡先生和荊州四大氏族密謀除掉周不疑。”
“可是周不疑至今安然無恙,而蔡瑁被抄家滅九族,水鏡先生沉屍江中。”
“當年盛極一時的水鏡山莊,如今已經風光不再,隻剩下了一座空宅!”
烏雲被風吹動,遮蔽了天空的皓月。
本就樹木濃密的水鏡山莊,陷入一團漆黑,如墜地獄。
賈詡的目光,始終隨著龐統的走動而移動著。
他隱隱感覺到,麵前的這個鳳雛,絕不是等閑之輩!
他直到此時,才似乎有些明白了:
“難怪泰山之巔的月旦評上,月旦評老人將之列為毒士榜頭名人物!”
“此人非但智慧高絕,趨利避害,而且心機深沉,野心勃勃!”
龐統又轉了兩圈,忽然在賈詡的麵前停了下來!
他提起酒壺,把兩隻酒碗倒滿了酒。
“當日月旦評上,月旦評老人把你我分列為毒士榜頭名和第二名!”
“你我二人若能聯手,天下誰能阻擋我們?”
賈詡端著酒碗的手一抖,幾滴酒灑落在石桌上。
他急忙捧起酒碗,蓋在了嘴上。
一碗酒,三分入肚,七分順著嘴角流出,沾濕了衣襟。
“老夫……”
賈詡的手,仍舊微微顫抖著。
酒碗輕輕磕在石桌上,發出清脆的“當當”之聲。
“老夫年事已高,已是風燭殘年,縱然有心助你,也是無能為力了……”
“更何況鳳雛先生正當壯年,智略無雙,又何須老夫這樣的過氣之人相助?”
龐統微笑著,端起酒碗淺酌了幾口,一副怡然自得的樣子。
天空的烏雲散去,幾縷月光透過樹葉間的縫隙投射在他的臉上,顯得深沉而陰鷙。
賈詡站起身子,提起酒壺給龐統的碗裏添酒。
可老眼昏花,光線又不好,再加之他瞎了一隻眼,單眼準頭更差。
酒線和酒碗擦肩而過,傾瀉在龐統的腳下。
“唉……”
賈詡長歎了一聲,放下酒壺,黯然坐回座位上。
但他的心中,仍有疑問。
“鳳雛先生,周不疑讓您執掌荊州,可謂是委以重任了!”
“開拓江東,揮師北上,他手下多得是能臣良將。”
“您隻需穩坐荊州即可,又哪裏用得著老臣替您出謀劃策?”
龐統直到此時,方才放下酒碗,哈哈大笑!
他長身站起,仰首看著天際的朗月:
“他隻有江夏一郡之地,便能稱帝為尊,難道我據有荊襄,卻隻能唯他之命是從?”
“自古王侯將相,寧有種乎?”
賈詡的心頭一凜,抬頭看著龐統,栗然道:
“你……”
“你要和周不疑爭天下?”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