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2章 玉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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蟲皇玉於阿朵掌心碎裂之際,萬蟲窟內的空氣仿若被盡數抽離。那道金色裂紋自玉片中央急速蔓延至邊緣,宛如被斬斷的星河,十三隻金蠶蠱同時發出刺耳尖嘯,翅膀上的獵頭紋路逐個熄滅,化為光點沒入玉片裂隙之中。最先察覺到異變的乃是通道石壁上的蠱蟲,方才還溫順馴服的毒蠍驀然豎起尾刺,數以千計的黑鱗甲蟲從岩縫中洶湧而出,外殼碰撞之聲恰似暴雨猛擊鐵窗。
“玉片碎了!”林深的戰術手電疾速掃過坍塌的穹頂,拳頭大的石屑紛紛揚揚墜落,與他近在咫尺。們三步之遙的巨型石柱上,佤族獵頭圖騰正在滲出黑色汁液,“阿朵,快用蠱蟲打開通道!”他話音未落,身後的石階突然塌陷,暗河的潮氣混著腐屍味撲麵而來,正是他們之前炸開的天樞水眼方向。
阿朵感覺有根無形的線在體內崩斷。蟲皇玉的碎片割破掌心,金色血液滴在地麵的瞬間,所有蠱蟲突然失控——那些剛才還聽從她號令的金蠶子蠱,此刻正紅著眼複轉向眾人,尾部金線泛起毒光。但她來不及心痛,岩佤祭司臨終前的叮囑在腦海中回響:“玉碎則萬蠱反噬,唯有血裔之血能打開‘蟲蛻洞’。”
“帶著他們走!”阿朵將破碎的蟲皇玉按在石壁的蟲形凹槽,十三隻金蠶蠱拚盡最後的力量撞擊圖騰,翅脈間滲出的不是金光,而是近乎透明的魂魄之力。林深看見她的發梢瞬間變白,手腕的刺青正在以肉眼可見的速度褪色,“我來引開蠱蟲!”
“不行!”林深的工兵鏟掃飛撲來的毒蠍,順勢拽住阿朵的手腕。這個在雨林中見過無數生死的男人,此刻看見通道盡頭的石壁正在浮現蟲形紋路,那是傳說中蠱蟲用自身外殼熔鑄的逃生通道,“一起走!你撐不住的!”
話音未落,整麵岩壁突然發出蜂鳴。阿朵咬破舌尖,將最後幾滴血噴在金蠶蠱身上,十三隻蠱蟲化作金色箭矢射向石壁,原本光滑的岩麵應聲裂開,露出僅容一人通過的濕滑洞穴,深處傳來暗河奔騰的轟鳴。但代價是慘烈的——當第一隻金蠶蠱的翅膀觸碰到洞口時,它的身體如融化的金箔般消散,其他蠱蟲緊隨其後,用生命為眾人劈開生路。
“哥!淺姐!”阿康的驚叫從後方傳來。林淺和林海早已在之前的蠱蟲暴動中昏迷,林海的後背還滲著血,顯然是舊傷複發。林深咬牙將林海扛上左肩,又抱起林淺,她的右手還緊握著父親留下的洛陽鏟,指節因用力過度而泛白。
通道內的空氣越來越渾濁,毒霧從崩塌的縫隙中湧入,阿朵的銀飾在毒霧中發出滋滋的響聲。她走在最前,用身體擋住迎麵而來的落石,指甲縫裏滲出的金色血液在石壁上畫出指引的箭頭:“還有二十步!洞外是暗河的支流,遊出去就能看見星空!”
身後的萬蟲窟正在上演末日景象。巨型石柱接二連三倒塌,壓碎了地麵的蟲形圖騰,青銅祭壇上的獵頭刀漫天飛舞,每把刀都被失控的蠱蟲纏繞,化作毒光四射的凶器。最可怕的是玉棺方向,祭司幹屍的殘骨正在被萬蠱啃食,蟲皇玉的碎片引爆了他體內封存千年的毒蠱,黑色毒霧凝聚成九頭巨蛇的虛影,蛇瞳正是破碎的玉片殘片。
“快!”阿朵感覺胸腔裏有團火在燒,透支的血脈之力讓她眼前發黑。當林深背著兩人衝進蟲蛻洞的瞬間,洞口的金蠶蠱殘影突然消散,整塊石壁開始向內崩塌。她最後看了眼手中的蟲皇玉碎片,上麵的獵頭紋路已完全消失,隻剩下普通的青玉裂痕——千年前的血契,終究在她這代畫上了句號。
暗河的冷水灌進口鼻的刹那,林深終於看見前方的幽藍磷光。那是地下河與地表河的交匯處,頭頂百米處的岩石縫隙漏下月光,水麵漂著零星的金蠶蠱鱗片,像破碎的星光。他踢開纏在腿上的水蛇,突然發現阿朵沒有跟上——回頭望去,蟲蛻洞的入口正在被崩塌的石塊封死,一個纖細的身影在塵霧中向他們揮手,銀飾碰撞聲混著蠱蟲的哀鳴,漸漸被水流聲淹沒。
“阿朵!”林深想往回遊,卻被懷裏的重量拉住。林海的血滴在他頸間,林淺的睫毛在眼下投出陰影,這對在古墓中失去父親的兄妹,此刻全靠他一人支撐。毒霧從石縫中滲出,將洞口的水染成墨色,他終於明白阿朵的用意——她用最後的力量讓蠱蟲停止追擊,獨自留在了崩塌的萬蟲窟。
當第一波洪水從上方穹頂傾瀉而下時,林深抱著兩人撞破水麵。地表的夜風帶著青草氣息撲麵而來,他癱倒在河岸上,看著身後的山體正在整體下沉,暗河的水位瘋狂上漲,形成巨大的漩渦。最後一刻,他看見萬蟲窟的入口處,阿朵的苗銀項圈在洪水中一閃而過,隨即被卷入漩渦,連同那些飛舞的獵頭刀、崩塌的青銅祭壇、破碎的蟲皇玉,一起被暗河的洪水吞噬。
黎明前最黑暗的時刻,崩塌的聲響終於平息。林深跪在河邊,看著水麵漂浮的佤族圖騰碎片,突然發現阿朵留給他的竹簍漂在近旁,裏麵躺著半塊蟲皇玉殘片,裂痕處竟用金線繡著佤文:“勿念,吾歸星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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林海在晨光中醒來時,發現妹妹的掌心多了道淡金色的疤痕,形狀與蟲皇玉的裂痕完全一致。陳教授坐在不遠處的巨石上,手中的拓片被雨水打濕,卻仍能看清最後一行佤文:“蟲皇歸寂之日,天地重歸混沌。”他望向逐漸被淤泥填平的暗河入口,那裏曾是西王母墓與佤族秘境的交匯處,現在隻剩下平靜的水麵,倒映著初升的太陽。
三個月後,當考古隊再次來到這片山林,發現原本的山體已變成深潭,水麵終年漂浮著金色的光點,當地村民說那是“獵頭祭司的魂魄在守護秘寶”。而林深始終記得那個在崩塌中微笑的佤族姑娘,她手腕的刺青在最後時刻化作金蠶虛影,托著他們逃出死亡陷阱,自己卻永遠留在了萬蟲窟的深處。
蟲皇玉的殘片被陳教授捐給了民族博物館,放在玻璃展櫃中,裂痕處的金線在燈光下若隱若現。每當有人靠近,展櫃內的攝像頭總會拍到詭異的光斑,形狀像振翅的金蠶。而在滇南的佤族村寨,新任大祭司在祭祀時會突然說起“二十年前有位血脈純淨的姑娘,讓千年的蠱魂得以安息”,卻沒人知道那個姑娘的名字,隻知道她是最後一任蟲皇的傳人。
暗河的水流仍在地下奔騰,帶走了萬蟲窟的秘密,卻帶不走那些在生死瞬間綻放的人性光芒。當月光再次照亮深潭,水麵下隱約可見排列整齊的獵頭刀,刀柄上的紅藤早已腐爛,卻仍保持著指向星空的姿勢——那是古佤族戰士最後的守護,也是阿朵留給世界的,無聲的告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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