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4章 趕屍客棧謎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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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沅陵的雨絲像浸了屍油的棉線,黏在趕屍客棧的青瓦上。林深盯著簷角搖晃的銅鈴,鈴身刻著的楚式雷文與他後頸的蟲皇卵隱隱發燙——這是自地宮歸來後,他第三次在午夜聽見銅鈴異響。身旁的林淺正對著土陶燈昏沉入睡,腕間銀鐲卻反常地凝著冰碴,在她蒼白的手腕上烙出半圈藍痕。
    “樓板第三塊木板下有暗格。”林海突然從雕花屏風後轉出,斷劍的蛇首劍柄在月光下泛著血光,“方才查看梁柱時,發現木縫裏嵌著半片金鱗——和地宮金縷衣的材質一樣。”
    客棧的木質樓梯在腳下發出呻吟。林深踩住第三塊木板的瞬間,腐木味混著朱砂氣息撲麵而來,暗格裏躺著半卷蟲蛀的羊皮經卷,封麵用楚篆寫著《屍傀經》,邊角處還夾著張泛黃的黑白照片:1945年的深秋,父親穿著藏青長袍站在楚王陵神道前,身旁的趕屍人戴著半邊青銅麵具,手中托著的半塊蟲皇玉,正是地宮輪心缺失的那角。
    “金縷屍衣製法:取九代楚王心血浸古滇蟲皇玉,以屍王精魄為引,飼百具屍傀吞服,七七四十九日成……”林深的指尖劃過經卷,燭火突然劇烈搖曳,羊皮上的蟲紋竟像活過來般蠕動。當讀到“楚巫血脈者需獻心頭血祭玉”時,他後頸猛地刺痛,抬眼正看見林淺不知何時坐起,瞳孔裏倒映著楚威王冕旒上的十二串玉珠,宛如無數具骷髏在瞳孔深處列隊行進。
    “哥……”林淺的聲音像浸了黃泉冷水,她抬起的手臂上,本該褪去的金鱗正順著腕間星圖逆向生長,指尖滲出的血珠落在《屍傀經》上,竟讓經卷浮現出半透明的屍傀結構圖——心髒位置標著“屍王核”的金色蛹蟲,正是當年楚巫埋在古滇巫祝後裔體內的種子。
    林海突然按住林深肩膀,斷劍劍尖指向雕花窗:“三十步外有屍氣。”窗紙上映出晃動的人影,卻沒有腳踵觸地的聲響,反而傳來密集的銅鈴輕響,像極了地宮屍傀腰間的“黃泉引魂鈴”。林深掀開窗簾的刹那,寒毛倒豎——青石板路上,上百具纏著楚式銅鈴的屍體正從四麵八方湧來,破損的戰國皮甲下露出的不是腐肉,而是覆蓋著金鱗的軀幹,每具屍體的眉心都嵌著半粒蟲皇卵,在夜色中泛著妖異的紅光。
    “是‘蟲傀’。”林深握緊母親的銀鐲,冰蠶殘力順著星圖紋路湧入手掌,“用屍王精魄控製的活體兵器,和地宮那些不一樣,它們的‘核’還在跳動!”話音未落,為首的屍體突然暴起,腐朽的手指竟能劃破空氣,在他麵門前半寸處被冰牆擋住。那具屍體的麵容讓他瞳孔驟縮——分明是三天前在鎮上見過的貨郎,此刻喉管處卻縫著楚式招魂幡,幡角寫著的正是他後頸的蟲皇紋。
    “淺兒的屍毒在給它們引路!”林海的斷劍劈開兩具蟲傀,蛇首劍柄的血瞳突然亮起,“經卷裏說屍王核能共鳴蟲皇卵,快用引月術切斷聯係!”林深將銀鐲按在林淺眉心,冰藍色的月光從鐲身星圖溢出,卻看見妹妹血管裏流動的金鱗竟組成微型輪心圖案,在她心口處,半枚刻著楚威王冕紋的金色蛹蟲正緩緩轉動,每道紋路都與逼近的蟲傀眉心卵核完美呼應。
    客棧木門轟然倒塌的瞬間,林深終於看清門外景象。所有蟲傀的腳踝都係著同色引魂繩,繩頭匯聚向街角陰影處——那裏站著個戴著半邊青銅麵具的老人,正是照片裏與父親同框的趕屍人,此刻手中握著的引魂幡上,密密麻麻串著的不是紙錢,而是九顆嵌著蟲皇卵的骷髏頭。
    “林家長子,別來無恙?”老人的聲音像砂紙擦過青銅器,麵具縫隙裏漏出的目光掃過林淺,“當年你父親從楚王陵偷走半塊蟲皇玉,害我等了三十年。現在把那丫頭的心核交出來,我便讓你們死得痛快些。”他手中幡旗揮動,最前排的蟲傀突然炸開胸腔,金鱗組成的刀刃向三人席卷而來,竟與地宮金縷衣碎片的軌跡一模一樣。
    林海的斷劍突然發出蜂鳴,劍柄蛇首眼瞳中映出老人腰間的玉佩——正是母親陪嫁玉匣上的古滇蛙紋。“你是古滇巫祝的後裔!”林深在冰牆碎裂的刹那拽著妹妹後退,銀鐲星圖在地麵投射出輪心虛影,竟將衝來的金鱗刀刃定在半空,“四十年前父親在雪山遇見的守墓人,就是你吧?”
    老人的麵具突然裂開,露出左臉爬滿金鱗的麵容:“小聰明。當年你父親帶著繈褓中的丫頭逃亡,我本該斬草除根,卻發現那丫頭體內的屍王核竟與輪心共振——她是開啟金縷屍衣的最後鑰匙!”他抬手召回金鱗,幡旗指向林淺,“把她交給我,我便告訴你,你父親當年是如何用楚巫禁術,將自己的半顆心核封進你體內的。”
    林深的指尖驟然刺痛。記憶中父親臨終前的話突然清晰:“阿深,若有一日淺兒屍毒發作,便剜出你心口的蟲皇卵……”此刻他終於明白,十年前父親拚死保護的,不是單純的楚巫血脈,而是藏在他體內、與林淺屍王核互補的另一半心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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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蟲傀的包圍圈突然收縮。林淺在昏迷中發出呻吟,她胸前的銀簪“當啷”落地,簪頭蛙紋與老人的玉佩產生共鳴,竟在地麵映出楚王陵地宮的全息投影——神道盡頭的封門石上,缺角的蟲皇玉凹槽正在發光,而凹槽的形狀,與父親照片中捧著的半塊玉完全吻合。
    “原來如此。”林深突然福至心靈,將《屍傀經》按在銀鐲投影上,經卷裏記載的金縷屍衣製法與輪心結構圖重疊,“九代楚王血脈是鎖,古滇蟲皇玉是鑰匙,而淺兒體內的屍王核,正是啟動這一切的‘引魂燈’。你想重啟金縷屍衣,不是為了複活屍王,而是要借輪心之力,讓古滇巫祝的精魄附體重生!”
    老人的瞳孔驟然收縮,幡旗上的骷髏頭同時發出尖嘯:“乳臭未幹的小子,知道得太多了!”他揮手間,所有蟲傀的眉心卵核爆發出強光,化作金鱗暴雨席卷而來。林深將林淺護在身後,冰蠶殘力與蟲皇卵的灼熱在掌心炸開,竟在身前凝出半透明的輪心光盾,將金鱗盡數反彈——那些曾在地宮出現的楚紋,此刻正順著他的手臂爬向光盾,每道紋路都對應著蟲傀甲胄上的咒印。
    “兄長!看客棧梁柱!”林深突然瞥見支撐二樓的木柱上,暗刻著與地宮相同的齒輪紋,而在老人的幡旗陰影裏,梁柱陰影竟組成了楚王陵的平麵圖。林海立刻會意,斷劍劈開地板跳入地窖,片刻後抱出個纏著引魂繩的青銅匣子——正是照片中父親捧著的蟲皇玉殘片。
    “不!”老人發出非人的嚎叫,麵具徹底崩裂,露出整張金鱗覆蓋的臉龐,“那是我族守護三千年的聖物……”他的身體突然膨脹,皮甲下湧出無數金片蟲群,竟與當年屍王的金縷衣碎片一模一樣。林深趁機將殘片按在林淺掌心,銀鐲星圖與蟲皇玉共鳴的刹那,所有蟲傀突然僵直,眉心卵核紛紛炸裂,化作熒光融入林淺胸前的輪心虛影。
    客棧的銅鈴聲突然消失。老人的軀體像被抽走精魄般萎縮,跪倒在地時,懷中掉出半本血字日記,首頁寫著:“1945年冬,林遠山盜走蟲皇玉殘片,卻留下其子的生辰八字——原來他早將自己的楚巫血脈一分為二,分別植入兒女體內。”
    林深撿起日記的手在顫抖。父親當年不僅用禁術分割心核,更在他和林淺體內埋下互為鑰匙的蟲皇卵與屍王核,這樣即便其中一人落入敵手,輪心的核心秘密也不會泄露。而眼前的趕屍人,正是古滇巫祝後裔中,仍執著於複活先祖的極端派。
    “咳……哥?”林淺的聲音帶著暖意,她睜開眼睛,瞳孔中的冕旒倒影已消失,腕間金鱗也盡數退去,“我夢見好多穿皮甲的人在跳舞,他們說……輪心的齒輪需要兩塊蟲皇玉才能轉動。”她指向老人腳邊的青銅匣子,殘片上的缺口處,竟隱隱透出與地宮輪心相同的光芒。
    林海突然按住弟弟肩膀,目光投向客棧外逐漸泛白的天際:“屍傀雖退,但剛才的動靜定會引來更多麻煩。楚王陵的封門石缺角,說明父親當年沒完成的事,需要我們繼續。”他踢開滿地金鱗,撿起老人的青銅麵具,發現內側刻著楚王陵地宮的星圖,“而且,剛才淺兒說的‘兩塊蟲皇玉’,應該就是指父親手中的殘片,和……”
    “和藏在楚王陵的另半塊。”林深接口,他翻開《屍傀經》的末頁,那裏用新鮮血墨畫著輪心全圖,兩塊蟲皇玉分別嵌在齒輪的陰陽兩極,“當年楚威王將金縷屍衣和輪心分為兩部分,用古滇巫祝和楚王室血脈分別守護。而我們林家,作為楚巫與古滇的混血,注定要集齊這兩塊鑰匙。”
    晨光穿透雨幕時,趕屍客棧的老板終於從櫃台後現身——是個沉默的中年漢子,昨夜的激戰仿佛從未發生。但林深注意到他袖口露出的半道鱗痕,與老人左臉的紋路一模一樣。當他們背著行李離開時,漢子突然低聲說:“沿著沅江往下,第三個渡口有艘烏篷船,船頭刻著蛙紋。”
    三人在青石板路上疾行,身後的客棧漸漸消失在雨霧中。林深摸著懷中的蟲皇玉殘片,想起照片裏父親年輕的麵容——原來早在四十年前,那場關於輪心、屍王、楚巫血脈的千年棋局,就已經由父輩們布下,而他和林淺,不過是棋盤上終於觸碰關鍵棋子的執子人。
    “前麵就是渡口。”林海指著江麵,神情突然凝重,“但你們看,江麵上漂著的那些……”
    二十艘烏篷船順流而下,每艘船頭都掛著楚式銅鈴,而在最前方的主船上,矗立著與地宮相同的青銅巨蟒雕塑,蛇首眉心嵌著的,正是與他們手中殘片嚴絲合縫的另半塊蟲皇玉。更讓人心驚的是,船舷邊站著的數百道身影,赫然都是昨夜被消滅的蟲傀,此刻卻披著嶄新的金縷衣,眉心卵核發出的紅光,將整個江麵映得如同血海。
    “看來,我們的時間不多了。”林深握緊妹妹的手,銀鐲與蟲皇玉在掌心共振,他知道,真正的對決,即將在楚王陵的神道前展開——那裏不僅藏著輪心的最後秘密,更沉睡著千年前楚威王埋下的、足以顛覆陰陽兩界的終極力量。
    雨絲漸密,銅鈴聲再次響起。這一次,不再是死亡的召喚,而是楚巫血脈與輪心齒輪開始共振的,屬於傳承者的戰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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