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1章 骨琮鳴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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水晶吊燈第三次閃爍時,我聞到了腐肉的氣息。
扶住展台的指尖觸到一層黏膩的油脂,展櫃玻璃倒影裏,那雙繡著金線並蒂蓮的紅旗袍下擺正在滲血。不是新鮮血液的猩紅,而是像浸泡過屍水的褐黑色,在米色地毯上暈開一朵朵曼珠沙華。當我猛地轉身,隻看見第三排那位法國收藏家的後頸——他的發際線處有道蜈蚣狀的縫合疤,隨著呼吸在假發下起伏。
"一千兩百萬第一次!"
拍賣師的聲音像是從深水裏傳來。我低頭查看玉琮的x光照片,突然發現中空部位多出一團陰影。昨天掃描時分明是純淨的乳白色,此刻卻像有無數細小的觸須在玉璧內壁蠕動。空調出風口飄落的樟腦碎屑落在展台上,立刻發出滋滋的灼燒聲。
"一千兩百萬第二次!"
穿翡翠扳指的男人突然劇烈咳嗽,他鑲著金牙的嘴張成不可思議的弧度。我注意到他的定製西裝袖口繡著倒五芒星紋樣,那是香港太平山一帶風水師常用的鎮煞符。當拍賣槌即將落下時,玉琮表麵的蟠螭紋突然凸起成無數張人臉——那些麵孔我曾在父親失蹤前的噩夢筆錄裏見過,每張臉上都布滿青銅鏽斑似的綠痕。
"救...命..."翡翠扳指男人喉嚨裏擠出這兩個字,七竅鑽出的藍蜈蚣帶著腐臭的黏液。人群尖叫著推搡逃竄,撞翻了明代黃花梨官帽椅。我死死摳住展台邊緣,看見那些蜈蚣背上全都有張微型人臉,正用粵語哼唱童謠:"月光光,照地堂......"
保安的橡膠警棍砸在展櫃防彈玻璃上,裂紋如蛛網蔓延。我趁亂摸進展台底部,果然觸到半張潮濕的黃符。朱砂畫的鎮邪咒被血漬暈染得難以辨認,唯有右下角蓋著"九龍城寨天師府"的八卦印——這枚印章隨著1993年拆遷早已絕跡江湖。
"林博士!"助理小陳在門口大喊,她手裏的強光手電掃過玉琮時,我瞥見內壁浮現血字。那是用秦篆與甲骨文混合書寫的讖語:"戊戌年七月初七,開者永墮。"而今日正是戊戌年七月初七。
屍體突然抽搐著坐起,翡翠扳指脫落滾到我腳邊。內側刻著生辰八字:丙申年庚子月壬午日——正是二十年前父親考古隊失蹤的日子。藍蜈蚣群突然調轉方向朝我湧來,在距鞋尖三寸處又驚恐退散,仿佛我身上帶著某種令它們畏懼的氣息。
拍賣廳的應急燈驟然亮起,牆上那幅徐悲鴻的奔馬圖正在滴血。馬眼變成赤紅色,鬃毛裏伸出無數蒼白手指。我踉蹌著退向安全通道,發現防火門上用血畫著鎮水龍王符——這是珠江疍民處理"水煞"時才用的秘術。
手機在口袋裏震動,陌生號碼發來一張模糊的照片:1993年的九龍城寨拆遷現場,父親穿著考古隊製服站在推土機前,手裏舉著的正是這尊雙龍玉琮。照片邊緣有個穿紅旗袍的女人背影,她的左手戴著和我一模式的五帝錢手鏈。
"叮——"玉琮突然迸裂,飛濺的碎片在我鎖骨劃出血痕。那些碎玉落地後竟自動拚成南越國疆域圖,番禺位置插著一支折斷的洛陽鏟。當我撿起最大的殘片,內壁的銘文在血漬浸潤下顯出新內容:"蒼梧之淵,九重棺槨,活人飼蠱。"
警笛聲從皇後大道東傳來時,我摸到後腰處不知何時多了個硬物——是半枚浸透屍油的摸金符,邊緣刻著極小篆字:"林氏護身"。這分明是父親從不離身的物件,昨夜它還鎖在港大文物鑒定室的保險櫃裏。
"林小姐,請跟我們回警局協助調查。"兩名軍裝警員擋住去路,他們的製服銅扣上沾著藍蜈蚣的黏液。我借口去洗手間整理儀容,在鏡中發現旗袍女人就站在隔間門口。這次看清了她的臉——左眼是正常的丹鳳眼,右眼卻是青銅鑄造的義眼,瞳孔處鑲嵌著玉琮碎片。
水龍頭流出猩紅液體,鏡麵浮現血手印組成的路線圖:從琶洲碼頭出發,沿東江逆流至羅浮山支脈。當我想摸手機拍攝,鏡中的旗袍女突然張口,掉出半截泡發的屍指,指節上戴著我母親失蹤時戴的翡翠戒指。
"明日辰時,帶玉琮殘片來。"她發出的卻是男聲,帶著熟悉的潮汕口音。這個聲音我在港大考古係的監控錄音裏聽過千萬遍——正是二十年前父親在無線電裏最後的呼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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