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章 毒血浸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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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九嬰的毒血如活物般滲入邙山地脈,百年古柏在眨眼間枯朽,樹皮裂開處滲出黑紅色漿液,在地麵蜿蜒成《山海經》中“凶水”的紋路。林深的重瞳蒙上淡紫色汞靄,視線所及之處,凍土層正被某種巨力撕開——麅鴞的猙獰頭顱破土而出,腋下複眼噴吐的腐液融化青銅鼎足,玄枵的磷火引燃北魏墓群,陶俑在火中崩解,露出底下纏著控屍藤的人骨架,胸腔處嵌著的青銅碎片,正與吳邪胸口蔓延的刺青產生共振。
    “地脈在屍解!”林淺的青銅尾骨插入龜裂的祭壇,甲骨文紋路突然逆向流轉,殷商金文竟褪成《水經注》未載的“黃泉文”——那是用亡者舌血寫成的禁文,每道筆畫都在吸收地脈生氣。裂縫中浮出的考古隊屍體尤為詭異:他們穿著八十年代的防護服,體內卻爬滿《酉陽雜俎》所述的“屍蘚”,翡翠色的菌絲從七竅溢出,每具屍體手中都攥著半柄洛陽鏟,鏟柄刻著九門“平三門”的徽記。
    吳邪的掌心傳來灼燒感,三個月前歸墟之門留下的掌印,此刻已蔓延成初代九門首領的全身刺青,墨色紋路在毒血映照下泛著水銀光澤。黑金古刀突然發出蜂鳴,刀柄玉瞳中竟浮現出六十年前的盜墓場景:初代首領站在西周萬牲坑前,將青銅眼罩釘入殉葬者膻中穴,坑底回蕩著《周禮》記載的“血祭祝辭”。
    麅鴞的利爪撕開考古隊員屍骸,腐液濺落處,地縫中鑽出《神異經》記載的“土螻”——羊身人麵的異獸啃食著九嬰毒血結晶,脊背凸起的肉瘤突然炸開,無數“屍爆蓮”騰空而起。這種《淮南萬畢術》記載的詭物,花瓣竟是人耳形狀,每片花瓣張開,就傳出九門曆代家主臨終前的慘叫。
    “它們在吞噬地脈記憶!”林深的量天尺早已化作渾天儀殘片,此刻在汞靄中發出蜂鳴,“萬牲坑下埋著西周祭典的‘人柱’,每具屍骸都是活祭的‘地脈錨點’!”他的重瞳突然滲出黑血,視線穿透毒霧,看見整片穢土下方的驚人景象:層層疊疊的屍骸呈環形排列,每具屍骸的膻中穴都插著青銅眼罩,眼罩內側的《葬經》批注正在吸收毒血,轉化為新的三屍蟲繭。
    吳邪的刀自主劈向土螻群,刃口煞氣竟凝成初代首領的虛影。當刀鋒刺入獸王心髒時,爆出的不是鮮血,而是粘稠的青黑色液體——《周禮》記載的“漿”,專供祭祀的腐壞飲品。漿液落地即化作青銅鎖鏈,如活物般纏住林淺的尾骨,將她釘向萬牲坑中央的巨型殉葬鼎,鼎身刻著的,正是第十章出現的“九厄卦”。
    林深的瞳孔突然裂成蛛網狀,汞靄在眼球表麵凝結成《黃帝內經》所述的“五輪八廓”,角膜上浮現的,竟是歸墟海眼中青銅棺槨的位置坐標。他的視線掃過穢土,所有屍骸突然集體坐起,用指骨敲擊著《樂經》失傳的“喪鍾調”,每一聲都在震碎地脈靈樞。更駭人的是,青銅眼罩從萬牲坑中浮起,內側批注突然活化:“燭陰之瞳,見穢則穢——汝等所見,皆為九門百年罪孽。”
    吳邪的刺青在此刻徹底吞噬肉體,皮膚下凸起的脊椎骨泛著水銀光澤,每節椎骨都刻著用九門當家人鮮血寫成的認罪書。他猛然想起第七章祭坑中的雙生子骸骨,終於明白:九門曆代家主所謂的“屍解升仙”,不過是將魂魄寄生於後代體內,用活人軀體溫養屍解仙骨。
    林淺的尾骨突然爆發出強光,青銅倒刺絞斷青銅鎖鏈,甲骨文脫離骨節,在空中拚出《歸藏易》最凶的“九殛卦”——上乾下坎,預示著九道天罰即將降臨。她望向哥哥,發現林深的重瞳已異化成複眼結構,每顆小眼都映著不同的死亡場景:考古隊員變成土螻,九門家主化為屍爆蓮,而他們自己,正逐漸與萬牲坑中的殉葬者同化。
    地脈深處傳來十萬片甲骨同時落地的脆響,三人墜入殷墟時期的甲骨窖穴。十萬片龜甲用《禮記》所述的“五色縷”懸吊,甲紋在汞靄中映出扭曲的倒影——每片龜甲都刻著他們的生辰八字,裂縫中滲出的,竟是九嬰毒血與三屍蟲繭黏液的混合物。
    吳邪的刀柄玉瞳突然炸裂,飛出的碎片刺入甲骨裂隙,龜甲竟如活物般收縮,裂紋組成《尚書·呂刑》的肉刑圖解:剜目、刖足、劓鼻的圖案正對應三人此刻的傷勢。林深的複眼掃過窖穴核心,隻見一具戴著青銅儺麵的商王屍骸盤坐中央,雙手捧著的玉璋上刻著逆轉命格的禁術:“剖雙生子之瞳,可易九嬰之咒——取燭陰殘魄,煉穢土為疆。”
    更驚人的是,商王的儺麵突然脫落,露出與林深相同的複眼結構,而玉璋的缺口形狀,正與吳邪異化的脊椎骨嚴絲合縫。林深終於想起父母筆記中的殘頁:“殷墟甲骨,刻著燭龍第一次睜眼的真相——先民曾剜取雙生瞳,妄圖駕馭燭陰屍解。”
    窖穴頂部的五色縷突然崩斷,三百具商代芻靈俑破土而出。這些陶製人偶的心髒位置鑲嵌著老九門當家人的徽記,每塊徽記都在滲出《神農本草經》所述的“屍露”——劇毒的屍油混合著地脈生氣。林淺的尾骨絞碎芻靈俑,甲骨文吸食屍露後竟凝成實體,化作父母被困在歸墟海眼時的求救信,字跡間還夾著半片玉晗,內側刻著:“九門罪,需九門心;獻心者,可啟歸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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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吳邪的脊椎骨突然離體飛向玉璋,初代首領的虛影在他背後顯形,聲音混著萬牲坑的喪鍾調:“九門百年罪孽,唯有以九門之心償還!”林深的複眼流出血淚,看見甲骨集體自燃,火焰中浮現九顆仍在跳動的心髒——正是老九門現任當家人的髒器,每顆心髒表麵都纏著與林淺尾骨相同的甲骨文。
    當林淺的尾骨刺穿最後一顆心髒時,殷墟深處響起顓頊帝玄宮的編磬聲。歸墟海眼的方向傳來海水倒灌的轟鳴,三人透過窖穴裂縫望去,隻見九嬰的殘軀正在毒血中溶解,而第十章沉入歸墟的青銅棺槨,正托著父母的身影從水銀中緩緩升起,棺蓋表麵的雙瞳紋,與林氏兄妹此刻的複眼,形成了跨越時空的呼應。
    九顆心髒的血液匯入玉璋,缺口瞬間被吳邪的脊椎骨填滿。商王屍骸突然發出震耳欲聾的咆哮,軀體崩解成無數青銅眼罩,每隻眼罩內側都浮現出九門家主的麵容,他們在消失前齊聲吟誦:“燭陰瞑目,九門歸寂;雙生永存,穢土往生。”
    地脈的轟鳴逐漸平息,毒血開始退潮,露出萬牲坑底部的驚人景象:層層疊疊的青銅齒輪正在反轉,齒輪上刻著的雙生生辰八字逐一消失,取而代之的,是吳邪掌心的淺紅印記——那是歸墟之門閉合時留下的,唯一未被汙染的生命痕跡。
    林深和林淺的身體開始恢複人形,複眼逐漸變回重瞳,尾骨的青銅倒刺也在軟化。他們望向彼此,發現對方眼中不再有汞靄,隻有劫後餘生的淚光——那是作為人類,第一次真正意義上的對視。
    “歸墟的青銅棺林淺指著裂縫中升起的棺槨,“裏麵是空的。”
    吳邪順著她的視線望去,隻見棺槨內散落著父母的工作服碎片,口袋裏露出半截量天尺,尺身刻著的,正是第十一章開頭提到的“九殛卦”解法。而在棺槨底部,躺著三枚菱形玉片,每片都映著不同的星空——那是他們用雙生瞳為人間守住的,未被屍解仙術汙染的純淨星光。
    穢土之上,毒血退潮處竟萌發新的生機:枯萎的古柏抽出嫩芽,屍爆蓮的花蕊中結出人類心髒形狀的果實,就連萬牲坑中的青銅眼罩,也在晨光中化作春泥。吳邪摸著胸口即將消失的刺青,終於明白父母留下的終極秘密:
    九門的“九殛穢土”,從來不是詛咒的終點,而是生命的歸墟——當雙生瞳選擇以人類的身份死去,燭龍的屍解仙骨便永遠失去了睜眼的可能。
    三個月後,故宮的文物修複室裏,吳邪將最後一片甲骨文殘片嵌入展櫃。玻璃反光中,他又看見那個在殷墟度過的夜晚:林氏兄妹的重瞳映著歸墟的星光,而他手中的玉璋,正將九門的罪孽,永遠封存在曆史的塵埃裏。
    窗外,初雪降臨。邙山腳下,新生的紅藫菌絲正沿著地縫生長,菌絲頂端的露珠裏,偶爾能看見三個模糊的身影——像在告別,又像在守護,守護著這個終於擺脫長生詛咒的人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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