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4章 應到未到的證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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露娜慌忙摘下臂章塞進口袋:
"我……我隻是來記錄……"
"2037年了,"穆斯塔法歎了口氣,往爐子裏添了把柴火,"阿薩拉還在打仗,換的隻是不同的劊子手。"
他的目光掃過班寧的軍銜徽章,"不過這次,至少劊子手裏有我們自己的孩子。"
班寧蹲下身,平視著小女孩驚恐的眼睛:"這次不一樣。gti帶來的是食物和藥品,不是子彈。"
她輕輕捏了捏女孩瘦弱的肩膀,"看到那邊的新水管了嗎?就是他們幫忙修的。"
孩子們將信將疑,但香氣四溢的新烤餅很快轉移了他們的注意力。
穆斯塔法默默給每個孩子多塞了一塊餅,布滿皺紋的臉上看不出喜怒。
"老爹……"班寧欲言又止。
"我老了,班寧。"
老人擺擺手,"隻希望這些孩子能活到看見真正的和平。"
露娜的全息攝像機悄悄捕捉著這一切:陽光下飄散的麵包香氣,孩子們沾滿芝麻的嘴角,老人殘缺卻靈活的手,還有班寧凝視遠方時眼中閃爍的複雜情緒——希望與疲憊,決心與憂傷,全都交織在那雙經曆過太多死亡的眼中。
離開穆斯塔法老爹的烤餅攤,班寧和露娜沿著巴克什舊城區的主幹道緩步前行。
午後的陽光將廢墟鍍上一層金色,空氣中飄散著各種香料混合的複雜氣息。
露娜的全息攝像機一直處於工作狀態,無聲地記錄著這座飽經戰火的城市如何在灰燼中掙紮求生。
"看那邊。"班寧突然指向一條狹窄的巷子。
露娜順著她手指的方向望去,隻見幾個孩子正用彈殼和炮彈皮製作簡易玩具,他們的笑聲在斷壁殘垣間回蕩,形成一種奇異的反差。
轉過街角,眼前的景象讓露娜倒吸一口涼氣——中央廣場上人頭攢動,數百個臨時攤位密密麻麻地排列著,形成一片嘈雜而生機勃勃的海洋。
叫賣聲、討價還價聲、孩童的嬉鬧聲交織在一起,幾乎讓人忘記這裏三天前還是阿薩拉衛隊的防禦據點。
"難以置信……"
露娜喃喃自語,攝像機鏡頭貪婪地捕捉著每一個細節。
班寧的嘴角微微上揚:
"歡迎來到阿薩拉的心髒。"
她們融入熙熙攘攘的人群。
露娜驚訝地發現,這裏的商品種類遠比想象中豐富:
從新鮮蔬果到手工編織的地毯,從二手電器到手工打造的刀具,甚至還有幾個攤位在販賣從中國走私的電子產品。
"嚐嚐這個。"
班寧在一個小吃攤前停下,指著鐵板上滋滋作響的肉串,"阿薩拉版的韓國辣炒年糕。"
攤主是個滿臉皺紋的老婦人,她熟練地翻動著肉串,炭火的微光映在她黝黑的臉上。
露娜注意到,爐子裏燃燒的燃料有些異樣——那是被撕碎的政治宣傳冊,法西姆國王僵硬的笑容在火焰中扭曲變形。
"用紙比用木炭便宜。"
老婦人注意到露娜的目光,咧嘴一笑,露出幾顆假牙,"反正那些廢話除了燒火也沒別的用處。"
班寧買了三串烤肉,遞給露娜一串。
肉質鮮嫩多汁,表麵裹著一層辛辣的醬料,確實與韓國街頭小吃有幾分神似。
"好吃嗎?"班寧問道。
露娜被辣得眼淚汪汪,卻不住點頭:
"比軍營夥食強多了!"
她們繼續在集市中穿行。
在一個拐角處,幾個年輕人正在用廢銅爛鐵製作簡易太陽能板,旁邊掛著"光明工程"的手寫招牌。
"這是……"露娜驚訝地湊近觀察。
"民間自發的。"
班寧解釋道,"戰前巴克什大學的學生們組織的。電力係統被毀後,他們就開始回收戰場上的金屬廢料。"
正說著,一個戴眼鏡的年輕人走過來,熱情地向她們介紹:
"隻要阿薩拉第納爾就能為一家提供基本照明,如果有多餘的電子設備捐贈……"
他的話突然停住了,認出了班寧的軍銜。
年輕人立刻挺直腰板行了個不太標準的軍禮:
"指揮官!抱歉我沒認出您!"
班寧擺擺手:"放鬆點,你的項目進展如何?"
年輕人推了推滑落的眼鏡,聲音因興奮而微微發顫:"上周我們完成了第200戶的安裝!現在正在嚐試用炮彈殼製作儲能裝置,這樣從每天兩小時供電到每天六小時供電將不再是夢想……"
露娜的全息攝像機悄悄記錄著這一幕。
年輕人的眼中閃爍著希望的光芒,與周圍殘破的環境形成鮮明對比。
繼續前行,她們來到一個賣二手書的攤位前。
攤主是個獨臂老人,正在給幾個孩子朗讀詩集。
班寧蹲下身,從一堆破舊的書籍中抽出一本封麵燒焦的相冊。
"巴克什戰前風貌……"
她輕聲念出燙金的標題,翻開泛黃的相頁。
露娜湊過來,看到照片上繁華的都市景象:現代化的購物中心,綠樹成蔭的公園,燈火通明的劇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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與眼前的廢墟判若兩地。
"我妻子生前是圖書管理員。"
老人注意到她們的視線,聲音平靜得像在講述別人的故事,"這些是她搶救出來的最後一批書。"
班寧輕輕合上相冊:"我們會重建圖書館的。"
老人笑了笑,用僅存的那隻手撫摸著一個孩子的頭發:"比起磚石,這些孩子更需要故事。"
夕陽西沉,集市的喧囂逐漸平息。
班寧和露娜坐在廣場中央的噴泉遺址旁——現在這裏成了臨時休息區,幾個老人正在下棋,孩子們圍著他們嬉戲打鬧。
"很難想象……"
露娜咬著一串烤蘑菇,"三天前這裏還是戰場。"
班寧望著遠處漸漸亮起的燈火——那些用炮彈殼改造的太陽能燈,在暮色中像星星一樣閃爍。
"阿薩拉人習慣了在夾縫中生存。"
她輕聲說,"政權更迭對我們來說就像季節變換一樣平常。"
露娜突然指向一個巷子深處:"那是……?"
班寧順著她的目光看去。
幾個年輕人正鬼鬼祟祟地搬運著什麽,借著最後一縷天光,她認出了哈夫克集團的標誌——那些是還沒來得及銷毀的武器。
"在這等著。"班寧瞬間進入戰鬥狀態,手已經按在了配槍上。
露娜卻拉住了她的手臂:"等等……他們在做什麽?"
更仔細的觀察讓班寧愣住了。
年輕人不是在藏匿武器,而是在拆解它們——槍管被鋸斷,彈匣被掏空,金屬部件分類堆放。
一個女孩正用衝鋒槍的槍托當錘子,敲打著一塊可能是要用來做爐子的鐵皮。
"廢物利用。"
班寧的肩膀放鬆下來,嘴角不自覺地上揚,"最阿薩拉的方式。"
夜幕完全降臨,集市上的攤位陸續收攤。
班寧和露娜踏上歸途,身後是漸漸安靜的廣場,前方是gti臨時基地的燈火。
兩種截然不同的光明,在這片飽經滄桑的土地上達成了微妙的平衡。
"明天還來嗎?"
露娜問道,全息攝像機已經裝回了包裏。
班寧沒有立即回答。
她的目光越過廢墟,望向更遠處——那裏,阿薩拉的未來正在灰燼中悄然萌發,就像沙漠中倔強生長的野花,不需要任何人的許可就能綻放。
“走吧,帶你去看看這個國家的曆史。”
阿薩拉皇家博物館的穹頂在暮色中投下斑駁的陰影,奧斯曼風格的彩繪玻璃將最後一縷夕陽折射成血紅色的光斑,在地板上流淌。
班寧推開沉重的橡木大門,年久失修的鉸鏈發出刺耳的呻吟,驚起了一群棲息在廊柱間的沙漠斑鳩。
"這裏……"
露娜的聲音在空曠的大廳裏回蕩,她仰頭望著穹頂上殘缺的壁畫,"太震撼了。"
班寧的軍靴踩在大理石地麵上,腳步聲在寂靜中格外清晰。
她輕車熟路地穿過中央大廳,指尖拂過兩側展櫃的玻璃——大部分已經空空如也,僅存的幾件文物上覆蓋著厚厚的灰塵。
"1912年奧斯曼帝國崩潰時,我的曾曾祖父從伊斯坦布爾運回了三百多件文物。"
班寧的聲音帶著某種遙遠的回響,"現在剩下的不到三十件。"
露娜的全息攝像機再次無聲運轉,記錄著這座傷痕累累的建築。
她的鏡頭捕捉到牆壁上密密麻麻的彈孔,有些地方還殘留著焦黑的爆炸痕跡。
在一個被砸碎的展櫃前,她蹲下身,發現標簽上寫著"曼蘇爾王朝金璽"——展櫃內隻餘一截斷裂的金鏈。
"2014年哈夫克第一次洗劫這裏,"班寧站在一麵殘缺的壁畫前,畫中奧斯曼蘇丹的麵容已被鑿去,"他們以為黃金藏在畫後麵。"
露娜的指尖輕輕觸碰展櫃的裂痕,突然注意到地板上有新鮮的腳印——有人比她們先到。
她警覺地抬頭,卻看見班寧已經拔出了配槍,悄無聲息地指向側廳的陰影處。
"出來。"
班寧的聲音冷得像冰。
陰影中傳來一聲輕笑,茉劍軍醫官的身影緩緩浮現。
她依舊穿著那件標誌性的白大褂,隻是今天上麵沾滿了血跡和化學試劑的痕跡。
"警覺性還是這麽高。"茉劍舉起雙手,左手捏著一個鼓鼓的牛皮紙袋,"我是來送東西的。"
班寧的槍口紋絲不動:
"你怎麽知道我在這裏?"
"賽伊德告訴我的。"
茉劍晃了晃紙袋,"他說你每次心情不好都會來這裏。"
班寧終於放下武器,但眉頭皺得更緊了:"我沒心情不好。"
茉劍不置可否地聳聳肩,將紙袋遞過來:
"dna比對報告。我用了三種不同方法驗證,結果一致。"
露娜識趣地退到一旁,假裝對一座殘缺的雕像產生了興趣。
但她的攝像機依然悄悄運轉,鏡頭微微偏轉,將這一幕收入畫麵。
班寧的手指在紙袋邊緣猶豫了一秒,然後猛地撕開封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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厚厚一疊報告滑出來,大部分是密密麻麻的數據圖表和專業術語,隻有最後一頁用紅筆圈出了一段結論:
【樣本a(班寧)與樣本b(無名)的str基因座匹配率為99.9998,符合母係單倍型遺傳特征。親權概率大於99.99。】
穹頂的光斑在地麵上緩緩移動,最終落在班寧僵硬的臉上。
她的瞳孔劇烈收縮,呼吸變得急促而不規律。
那張紙在她手中微微顫抖,發出細碎的沙沙聲。
"你確定……"班寧的聲音像是從很遠的地方傳來,"沒有弄錯?"
茉劍從口袋裏掏出一支電子煙,深深吸了一口:
"我比對了21個基因座,連線粒體dna都驗了。"
她吐出一團藍莓味的煙霧,"除非你們是克隆人,否則這結果不會有錯。"
班寧突然轉身走向博物館深處,報告紙在她身後散落一地。
露娜下意識想跟上,卻被茉劍攔住。
"讓她一個人待會兒。"
軍醫官的聲音常見地柔和下來,"二十年的秘密突然揭曉,換誰都需要消化。"
露娜彎腰拾起一張飄落的報告,上麵複雜的基因圖譜對她而言如同天書。
但最後那個紅色的"99.99"卻刺眼得讓她眼眶發熱。
"她……知道多久了?"露娜輕聲問。
茉劍望向班寧消失的方向:"我猜是從直升機上那次談話開始懷疑的。但確認……"
她踢了踢地上的紙袋,"就是現在。"
博物館深處突然傳來一聲悶響,像是有什麽東西被砸碎了。
露娜和茉劍同時轉頭,但誰都沒有動。
又一聲脆響傳來,這次伴隨著班寧壓抑的抽泣——那種從胸腔最深處擠出來的、帶著血腥味的哽咽。
"我去看看。"露娜終於忍不住了。
茉劍沒有阻攔,隻是低聲說:"別開燈。"
露娜循著聲音穿過幽暗的走廊,來到一個圓形展廳。
這裏曾是皇室珠寶陳列室,現在隻剩下幾麵破碎的鏡子和歪斜的展台。
班寧背對著入口,跪在一地玻璃碎片中,肩膀劇烈地抖動著。
月光透過穹頂的破洞灑下來,照亮了她麵前的一座雕像——那是個懷抱嬰兒的年輕女子,大理石材質的臉龐已經被歲月侵蝕得模糊不清,但姿態依然溫柔而堅定。
露娜屏住呼吸,不敢驚動這一幕。
她看到班寧伸出手,顫抖的指尖觸碰雕像嬰兒的臉龐,又迅速縮回,仿佛被燙傷一般。
"我把他送走的那天……"班寧突然開口,聲音嘶啞得不成樣子,"也是這樣的滿月。"
露娜這才注意到,班寧的右手緊握著一塊鋒利的玻璃碎片,鮮血正順著她的指縫滴落,在月光下呈現出詭異的藍黑色。
"指揮官!"
露娜衝上前,不由分說地掰開她的手指,"您受傷了!"
班寧任由她動作,眼神空洞得像具軀殼:"我甚至沒給他取名字……"
玻璃碎片當啷一聲落地。
露娜手忙腳亂地用手帕包紮班寧的傷口,卻發現那些傷痕遠比表麵看到的更深——有些傷口已經結痂又被重新撕裂,像是經年累月的自殘痕跡。
"他恨我嗎?"
班寧突然問道,聲音輕得像羽毛落地,"知道真相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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