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1章 仲夏夜的謀殺案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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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莫斯科的夏夜彌漫著一種奇特的寧靜,白晝的燥熱漸漸褪去,取而代之的是從莫斯科河上飄來的濕潤涼風。
    勒克萊爾將軍——
    現在應該稱呼他為勒克萊爾副處長了
    ——獨自走在阿爾巴特街的人行道上,皮鞋踩在古老的石板路上發出沉悶的回響。
    路燈的光暈在潮濕的空氣中暈染開來,將他的影子拉得很長很長。
    他剛剛結束了長達十二小時的緊急會議,太陽穴還在突突跳動。
    情報處大樓的爆炸現場勘察報告、媒體聲明、七國情報部門的質詢函、內務處的調查傳喚……
    這些文件在他腦海中堆積成山。
    更糟的是,阿瑞斯從柏林發來的密報顯示,哈夫克集團似乎真的在策劃某種報複行動——
    這簡直是對他栽贓嫁禍的絕妙諷刺。
    "該死的貝爾格林……"
    勒克萊爾低聲咒罵著,鬆開了領帶。
    他故意沒帶保鏢,也沒用官方配車,就像過去二十年間每次壓力爆表時那樣,選擇獨自漫步在莫斯科的街頭。
    這是他少有的、能感受到自由的時刻。
    在繁華都市的街角處,有一家毫不起眼的平價餐廳。
    它的店麵不大,裝修也略顯陳舊,但卻散發著一種獨特的氛圍,吸引了他的目光。
    餐廳的招牌上寫著“老戰士”,字跡已經有些模糊,仿佛在訴說著它的曆史。
    櫥窗裏陳列著各種俄式傳統菜肴的蠟製模型,雖然看起來有些粗糙,但卻讓人感受到了濃鬱的異域風情。
    透過蒙著水霧的玻璃,勒克萊爾隱約看到裏麵坐著十幾個顧客。
    他們大多是中年男性,有的在低聲交談,有的則獨自飲酒。
    仔細觀察,他發現其中不少人都有著明顯的身體殘疾,或缺胳膊少腿,或麵部有傷痕。
    突然間,勒克萊爾意識到,這家餐廳很可能是退伍軍人經常光顧的地方。
    這裏的氛圍和顧客群體都透露出一種與軍隊相關的氣息。
    他輕輕推開門,一股濃烈的氣味撲麵而來。
    那是伏特加、酸黃瓜和烤肉混合而成的獨特味道,讓人不禁想起俄羅斯的寒冷冬天和豪爽的飲酒文化。
    門上掛著的銅鈴發出清脆的聲響,打破了餐廳裏的寧靜。
    幾個正在喝酒的顧客不約而同地抬起頭,看了他一眼,然後又迅速低下頭去,繼續沉浸在自己的世界裏。
    顯然,沒有人認出這位新上任的 gti 情報處副處長。
    或者說,根本沒有人在意他的身份。
    在這裏,每個人都有自己的故事和生活,他們隻是一群平凡的退伍軍人,享受著屬於他們的片刻寧靜。
    “一個人?”
    櫃台後的老板娘是個五十多歲的胖女人,她的頭發已經花白,卻被緊緊地紮成一個緊實的發髻。
    她的圍裙上沾著些許油漬,顯然是忙碌的廚房工作留下的痕跡。
    勒克萊爾點了點頭,然後在角落裏選了一張空桌坐下。
    木製桌麵布滿劃痕,但擦得很幹淨。
    牆上掛著阿富汗戰爭、車臣戰爭和頓涅茨克、盧甘斯克的老照片,相框邊緣插著幾朵已經幹枯的康乃馨。
    "菜單。"
    老板娘扔過來一張塑封的紙片,"今日特供是紅菜湯和基輔雞排。"
    勒克萊爾掃了一眼菜單,突然決定放縱一次:
    "紅菜湯、基輔雞排、奧利維耶沙拉、罐燜牛肉……再來一瓶莫斯科牌伏特加。"
    老板娘挑了挑眉毛:
    "餓壞了,嗯?"
    她轉身朝廚房喊道:
    "瓦西裏!全套大餐加一瓶"首都"!"
    餐廳裏的電視正在播放新聞,報道gti情報處爆炸案的最新進展。
    勒克萊爾強迫自己不去看屏幕,轉而觀察周圍的顧客。
    離他最近的一桌坐著三個男人,其中一人少了條胳膊,另一個臉上有道從額頭延伸到下巴的可怕疤痕。
    他們正低聲交談,不時發出粗獷的笑聲。
    "你要的酒。"
    老板娘將一瓶冰鎮伏特加和一個小玻璃杯重重放在桌上,"菜馬上好。"
    勒克萊爾給自己倒了滿滿一杯,一飲而盡。
    酒精像液態火焰般滑下喉嚨,在胃裏炸開一團溫暖。
    他又倒了一杯,這次慢慢啜飲。
    餐廳裏的嘈雜聲、餐具碰撞聲、電視裏的新聞播報聲漸漸變得遙遠,緊繃的神經終於開始鬆弛。
    沒過多久,一道道精致的菜肴便被端上了桌。
    紅菜湯色澤誘人,味道酸甜適中,表麵還漂浮著一團雪白的酸奶油,宛如一朵盛開的雪蓮;
    基輔雞排更是令人垂涎欲滴,金黃酥脆的外皮包裹著鮮嫩多汁的雞肉,一刀切下去,滾燙的黃油瞬間噴湧而出,香氣四溢;
    而那座像小山一樣的奧利維耶沙拉,則被翠綠的蒔蘿點綴得格外清新,讓人食欲大增。
    勒克萊爾驚訝地看著眼前的美食,他突然意識到自己已經餓得前胸貼後背了。
    於是,他毫不猶豫地拿起餐具,開始狼吞虎咽地吃了起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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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就在這時,鄰桌的獨臂男人突然開口問道:
    “喂,對麵桌的那個外國佬,對對對,就是你就是你,你是從前線回來的吧?”
    勒克萊爾嘴裏塞滿了食物,含糊不清地點了點頭,回答道:
    “阿薩拉,三年前。”
    “哈哈!我就知道。”
    男人咧嘴一笑,露出了幾顆金燦燦的牙齒,“隻有在前線待過的人,才會像你這樣吃基輔雞排——簡直就像餓狼一樣啊!”
    他們聊了起來。
    獨臂男人叫伊萬,曾在普斯科夫作戰,參與過科爾鬆解圍戰,在冰天雪地中丟掉了一條手臂;
    疤臉的是謝爾蓋,在頓涅茨克州出生,頓巴斯老兵;
    沉默寡言的那個叫維克多,在敘利亞戰場上被ied炸聾了一隻耳朵。
    勒克萊爾編造了一個外國後勤軍官的身份,居然和這些老兵相談甚歡。
    伏特加一瓶接一瓶地送上來,酒精模糊了身份和立場的界限,隻剩下戰場上共通的語言。
    "……然後那個混蛋美國人居然說我們濫殺平民!"
    伊萬拍著桌子吼道,"老子這條胳膊就是救一個六歲小女孩時沒的!她當時差點被凍死了……"
    "美國人懂個屁。"
    謝爾蓋冷笑,"他們十幾年前在敘利亞幹的那些事……沒辦法,現在要和他們,還有中國人在一個戰壕裏蹲著。"
    勒克萊爾又喝了一杯,突然意識到自己已經很久沒有這樣毫無負擔地與人交談了。
    在gti情報處裏,每句話都要斟酌再三;
    在巴黎的軍情局,每個微笑背後都有算計。
    而此刻,在這家破舊的小餐館裏,他隻是一個普通的退伍軍人,一個可以盡情痛罵上司和政客的小人物。
    時鍾指向午夜時,勒克萊爾已經喝完了第三瓶伏特加。
    他搖搖晃晃地站起來結賬,老板娘驚訝於他驚人的酒量:
    "你喝得比謝爾蓋還多,居然還能站著!"
    "軍……軍隊訓練。"
    勒克萊爾含糊地說,掏出幾張皺巴巴的盧布,"不用找了。"
    推開餐廳的門,夏夜的涼風讓他稍微清醒了些。
    阿爾巴特街已經沒什麽行人了,隻有幾個醉漢在遠處的長椅上高歌。
    這些醉漢也都是從軍醫院出來溜達的傷殘軍人。
    勒克萊爾決定步行回公寓——
    內務處給他安排的臨時住處就在兩個街區外,據說可以保證絕對安全。
    他剛轉過一個街角,突然聽到身後傳來輕盈的腳步聲。
    多年的特工本能讓他瞬間清醒了大半,但表麵上依然裝作醉醺醺的樣子,右手悄悄摸向腰間的手槍。
    "先生~"
    一個甜美得近乎做作的女聲從背後傳來,"能借個火嗎?"
    勒克萊爾緩緩轉身,看到一個穿著高中生製服的女孩站在路燈下。
    她看起來不超過十六歲,金色的長發紮成雙馬尾,水汪汪的藍眼睛在燈光下閃閃發亮。
    最引人注目的是她左眼角下有一顆淚痣,給她天真無邪的臉龐平添幾分妖媚。
    "不好意思,我不抽煙,沒有打火機。"
    勒克萊爾警惕地回答,同時快速掃視四周——
    街道空蕩蕩的,沒有埋伏的跡象。
    "騙人~"
    女孩撅起嘴,向前邁了一步,"我明明看到你抽煙了。"
    就在這時,勒克萊爾聞到一股若有若無的甜香——
    像是草莓口香糖混合著某種化學製劑的味道。
    他猛地意識到危險,但已經太遲了。
    一雙冰涼的小手從背後捂住了他的眼睛和嘴巴,動作快得不可思議。
    勒克萊爾隻來得及吸入一口帶著甜味的空氣,就感到一陣天旋地轉。
    他的視野迅速模糊,肌肉像灌了鉛一樣沉重,意識卻異常清醒——
    這不是普通的麻醉劑,而是軍方特製的神經抑製劑!
    整個過程不超過三秒鍾。
    當那雙小手移開時,勒克萊爾已經癱軟在地,隻能眼睜睜地看著兩個女孩站在他麵前。
    除了金發雙馬尾的,另一個是黑發齊劉海的亞洲麵孔,穿著同樣的製服,正用手機對著他拍照。
    "任務完成~"
    金發女孩歡快地說,聲音像是從很遠的地方傳來,"目標確認:勒克萊爾副處長,gti臨時負責人。"
    黑發女孩檢查了一下手機:
    "神經抑製劑效果良好,目標意識清醒但無法行動。預計持續時間:8分33秒。"
    勒克萊爾心中警鈴大作。
    這不是普通的襲擊,而是一次專業的偵察行動!
    她們知道他的身份,甚至精確計算了藥物劑量!
    "你們...是誰..."他艱難地擠出幾個字,舌頭像打了結。
    "哎呀,還能說話?劑量算錯了?"
    金發女高中生蹲下身,近距離盯著他的眼睛,"別擔心啦副處長大人,我們隻是來打個招呼~"
    她從書包裏掏出一張照片,在勒克萊爾眼前晃了晃。
    即使視線模糊,勒克萊爾也認出了那張臉——貝爾格林!
    照片上的她站在斯德哥爾摩的某個碼頭,身邊是……
    "豐川祥子?!"
    勒克萊爾在心中驚呼。這兩個女孩是哈夫克的人!
    "我們老板讓我轉告您,"金發女孩湊到他耳邊,呼吸帶著草莓香,""遊戲才剛剛開始"。"
    說完,兩個女孩像受驚的小鹿一樣跳起來,消失在黑暗的小巷中。
    勒克萊爾拚命想站起來追,但身體完全不聽使喚。
    他隻能躺在冰冷的石板路上,數著秒針等待藥效過去。
    八分三十三秒後,勒克萊爾猛地坐起身,大口喘著氣。
    街道依然空無一人,仿佛剛才的一切都是幻覺。
    但那張照片就放在他的胸口,背麵用娟秀的字跡寫著一行字:
    "斯德哥爾摩的夏天很美,您應該來看看。——a"
    勒克萊爾顫抖著掏出手機,撥通了阿瑞斯的加密線路:
    "立刻查兩個女孩,一個金發藍眼,淚痣;一個黑發亞裔,製服……"
    他的聲音因為憤怒而嘶啞,"還有,準備飛機,我要去瑞典。"
    他沒有想到,此舉讓他丟了性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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