淵底。
    “轟——嘩啦啦！！！”
    顧晟頭頂那粘稠、高壓、翻湧著死亡能量的水體，如同被一柄開天之斧劈中。
    一道絕對筆直、寬僅一米的真空裂隙——
    以超越物理法則的速度，瞬間貫穿了不知多厚的幽暗水體，直抵淵底。
    被暴力排開的水流形成兩道高聳入雲的“水牆”，矗立在裂隙兩側。
    狂暴的能量流被強行阻隔在外。
    “唰！”
    一道慘白的光柱，從裂隙頂端遙遠的冰麵缺口處投射而下。
    精準地刺穿了淵底的黑暗，將顧晟和他周圍一小片區域籠罩其中。
    顧晟猛地抬頭，冰冷的視線順著那突如其來的光柱刺向水麵——
    就是現在。
    “吼——！！！”
    被釘在管道裂口的光繭怪物發出非人的尖嘯。
    它那被能量洪流灼燒得焦黑、結晶化的利爪，竟硬生生握住了貫胸而出的黑劍劍柄。
    “哢嚓！噗嗤！”
    伴隨著晶簇碎裂與血肉撕裂的恐怖聲響，它以蠻力將黑劍從自己體內狠狠拔出。
    “嗖——！”
    沒有絲毫停頓。
    那怪物反手將拔出的黑劍，如同投擲一柄漆黑的標槍——
    朝著身處光柱中心的顧晟倒射而來！
    同時，它那殘破的身軀爆發出最後、也是最瘋狂的推力——
    反關節肢節猛蹬管道裂口，裹挾著身後幽藍的能量亂流，緊隨黑劍之後，直撲顧晟！
    電光火石！
    顧晟的左手，依舊死死按在祭壇能量樞紐之上。
    狂暴的能量洪流如決堤般湧入他左眼那深不見底的旋渦，絲毫未停。
    他的右手，卻在黑劍破空而至的刹那，緩緩放下。
    隨意地、仿佛隻是拂開一縷灰塵般——
    “啪！”
    五指精準而穩定。
    淩空握住了那柄倒射而回、蘊含著怪物瘋狂力道與殘餘湮滅之力的黑劍劍柄。
    劍身震顫嗡鳴，卻無法掙脫分毫。
    而此刻——
    那怪物，已然撕裂了光柱邊緣的空氣，猙獰的利爪距離顧晟的麵門，不足三米。
    但它所經之處，依舊是那片被強行隔開、翻湧著高壓水牆的水域。
    而顧晟立足之處，已是——
    無水領域。
    “嗬。”
    一聲冰冷的嗤笑，在絕對的寂靜中響起。
    顧晟握住黑劍的右手手腕，輕輕一旋。
    “嗡！劈啪！嗤——！”
    三種截然不同、卻又在他意誌下完美交融的毀滅性能量，瞬間纏繞上暗啞的劍身。
    濃稠如實質的黑暗，刺目的赤紅色電漿，深沉、冰冷的暗色火焰。
    三種能量並非簡單疊加，而是螺旋纏繞，融為一體。
    劍身周圍的空間都開始微微扭曲，散發出令人心悸的、終結萬物的氣息。
    與此同時——
    顧晟左眼深處，那瘋狂吞噬著祭壇能量的核心猛地一顫。
    “借點力！”
    他竟強行從湧入自身的、屬於整座曙光城的狂暴洪流中，分出了一道。
    這道精純而毀滅的能量被強行剝離。
    如同一條咆哮的幽藍怒龍，順著他的右臂經脈奔騰而下。
    悍然灌注進那柄纏繞著影、雷、黑焰的——
    三重湮滅之劍。
    “哧——！”
    顧晟手腕輕抖，劍尖直指那已撲至眼前、身處水域之中的怪物。
    沒有所謂爆發。
    隻有一道凝練到極致、細如發絲的——
    漆黑光束。
    它無聲地穿透了那層隔絕真空與水域的無形屏障。
    精準地射入那片被秦乾一刀劈開的、隔絕在“水牆”之後的水域之中。
    ............
    “噗嗤。”
    一聲極其輕微、仿佛氣泡破裂的聲響。
    那道凝練到極致的漆黑光束——
    毫無阻礙地穿透了怪物體表虯結的幽藍經絡、崩裂的結晶甲胄。
    以及其內部那團即將失控爆發的、毀滅性的能量核心。
    沒有驚天動地的爆炸。
    沒有能量洪流的肆虐。
    就在光束貫穿核心的刹那——
    那足以將整條河從地圖上抹去的恐怖能量，連同顧晟劍光中蘊含的凝練至極的能量......
    被完美地中和、引導、轉化。
    光束並未在怪物體內停留或爆發。
    而是帶著這股被強行糅合的毀滅洪流，從怪物焦黑破碎的背部，一個僅容發絲通過的微小孔洞中——
    悄然穿出！
    “嗡——————！”
    就在光束離開怪物軀體的瞬間。
    它身後那片被“水牆”隔絕、依舊翻湧著高壓暗流的水域，驟然塌陷。
    一個點，一個深邃到仿佛連光都能吞噬的奇點，在光束末端憑空生成。
    下一刻——
    “轟隆隆隆！！！！！”
    以那個奇點為中心，水、能量碎屑、破碎的岩石......
    都被瘋狂地、不可抗拒地拉扯、撕碎、卷入。
    一個直徑超過百米的、瘋狂旋轉的巨型海底旋渦，在淵底轟然成型。
    旋渦的核心，並非尋常的黑暗，而是刺目欲盲的幽藍與深紫交織的光芒。
    那是被強行壓縮、湮滅反應中釋放出的恐怖能量。
    此刻已形成一顆不斷坍縮又膨脹的、極不穩定的能量光核。
    整個淵底如同沸騰的熔爐。
    狂暴的水流被旋渦裹挾，發出震耳欲聾的咆哮。
    巨大的能量亂流化作無數道藍紫色的閃電，在旋渦內部瘋狂竄動、炸裂。
    這毀滅性的景象，其威能甚至穿透了厚重的地層與水體——
    ————
    岸上。
    “轟！！！”
    腳下的凍土如同被巨錘擂擊，猛烈地晃動。
    陰河河麵如同脆弱的蛋殼般，在震耳欲聾的巨響中寸寸龜裂、隆起！
    “嘩啦啦——！！！”
    一股裹挾著碎冰、淤泥、以及幽藍光屑的滔天巨浪，從陰河中央猛然噴發，直衝天際。
    高度甚至超過了周圍的摩天大樓。
    “臥槽！！！”
    狩夜隊員們嘶吼著撲倒，死死抓住地麵凸起物。
    狂暴的水浪如同天河倒灌，裹挾著萬鈞之力，狠狠拍擊在河岸、廢墟、以及——
    剛剛力竭跪倒在地的秦乾身上。
    “噗——！”
    冰冷刺骨、混雜著腥臭淤泥的河水，砸中秦乾毫無防備的後背。
    他本就力竭的身體被這股巨力狠狠拍進濕透的雪泥之中。
    水浪來得快，退得也快。
    幾秒後，隻剩下淅淅瀝瀝的水流從殘破的樓宇和凍結的廣告牌上滴落。
    一片狼藉。
    秦乾掙紮著，用僅存的一絲力氣，從冰冷的泥漿裏撐起上半身。
    狼狽。
    前所未有的狼狽。
    他全身濕透，作戰服緊緊貼在身上，勾勒出精悍卻此刻顯得無比虛弱的線條。
    原本一絲不苟的頭發，濕漉漉地黏在額前和臉頰，不斷滴著混濁的水珠。
    他抬起頭，透過濕漉漉垂下的發絲縫隙，死死盯著陰河中央——
    那裏，短暫的裂隙已然消失。
    隻剩下一個巨大的、仍在緩緩旋轉、散發著幽幽藍紫色光芒的水下旋渦。
    旋渦中心的光芒穿透水體，將河麵映照得如同沸騰的熔岩池，詭異而壯觀。
    光芒甚至穿透了尚未散盡的水霧，照亮了鉛灰色的天空一角。
    看著這宛如神跡又似災厄的奇景，感受渾身濕冷粘膩的極度不適......
    秦乾沾滿泥漿的嘴角，不受控製地、狠狠地抽搐了一下。
    他抹了一把臉上的泥水。
    從牙縫裏擠出幾個帶著濃濃疲憊、無奈和一絲不易察覺的......怨念的字：
    “你丫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