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名......字？”
    它重複著這個詞，喉嚨裏發出意義不明的咕噥。
    仿佛觸碰到了一個全新的、充滿吸引力的概念，讓它幽藍的瞳孔都亮了幾分。
    短暫的沉默。
    沉重得能聽見廢墟塵埃落下的聲音。
    它的視線從顧晟臉上移開，環顧著這片被破壞得麵目全非的戰場。
    又低頭凝視著自己那雙沾滿血汙，卻依舊光滑、冰冷、毫無瑕疵的手。
    指節屈伸了一下，動作流暢。
    最後，它的目光重新聚焦在顧晟身上，極其擬人地——
    皺起了眉頭。
    一種純粹的困惑，混雜著對新概念的執著探索。
    顧晟眉角不動聲色地一挑。
    讀懂了。
    這家夥……竟是在向他索要一個名字？
    這荒謬的念頭一閃而過。
    如果僅憑一個名字就能結束這場廝殺……
    嗬，倒省事了。
    可惜，這幻想比蛛網還脆弱。
    “這座城市——”
    顧晟緩緩開口：“叫序列六，是公司……最後的傑作。”
    “不過現在看來，你才是這裏的最佳傑作。”
    赤瞳鎖定對方那雙因專注，而顯得不那麽冰冷的幽藍眼眸。
    一字一句，清晰吐出：
    “完美，無垢。”
    “沃達克。”
    他頓了頓，迎著那雙純粹而充滿探究欲的目光，補充：“在公司的詞典裏，這個詞——”
    “——代表完美造物的終極形態。”
    最後一個音節落下。
    那幽藍的瞳孔深處純粹的困惑被一種奇異的……確認感取代。
    它理解了。
    接受了。
    “沃……”
    它的喉嚨裏滾出第一個音節，帶著新生的沙啞。
    “……達……”
    第二個音節順暢了些。
    “克！”
    第三個音節落下時，已清晰、短促，帶著一種宣告般的重量。
    “沃達克！”
    它猛地抬頭，幽藍的瞳孔驟然爆發出前所未有的、純粹的興奮光芒。
    這個名字點燃了它體內沉寂的某種核心。
    不再是模仿，不再是探究——
    是認可。
    “轟————！！！”
    話音未落，它腳下的空間如同被巨錘砸中的鏡麵，轟然塌陷、爆裂！
    ............
    焦黑的塵土與碎石被狂暴的能量裹挾著衝天而起，瞬間形成一片遮天蔽日的煙幕。
    幾乎在同一瞬！
    顧晟背在身後的左手已甩回身前——
    那凝聚到極致、壓縮得近乎坍縮的能量，從他掌心悍然噴薄而出！
    狂暴的能量流撕裂空氣，直貫煙塵中心！
    然而——
    煙塵被一股蠻橫到不講理的力量從中悍然撕裂。
    沃達克的身影衝出。
    渾身繚繞著蒼白光暈，除了光潔的皮膚上留下幾道轉瞬即逝的能量擦痕外——
    毫發無損。
    那具被命名為“沃達克”的軀體，詮釋了何為“完美”的姿態。
    “鐺———！！！”
    一聲足以震碎耳膜、撕裂空間的恐怖爆鳴悍然炸響。
    顧晟的黑劍，裹挾著未盡的死光殘焰，與沃達克那探出的五指——
    悍然對撼！
    “轟——！！！”
    狂暴氣流在兩者之間轟然炸開。
    瞬間掃平了周圍數十米內所有低矮的廢墟殘骸。
    顧晟的赤瞳深處，一點冰冷的、純粹的金芒，如同破曉的晨曦，驟然亮起。
    身體機能，此刻終於被毫無保留地徹底點燃。
    精神力如同決堤的洪流，洶湧澎湃地宣泄而出。
    右手那枚原本毫不起眼的銀戒——
    此刻，正在瘋狂閃爍，泛著銀光。
    若非這能力——
    絕達不到這極限。
    “鐺！鐺！鐺！鐺——！！！”
    刀指交擊的爆鳴如同疾風驟雨，在廢墟上空瘋狂炸響。
    兩道身影在破碎的穹頂投下的血色光柱中瘋狂交錯、碰撞、分離又瞬間緊貼。
    捕捉，攻擊。
    凝練，防守。
    精神力化作無形的絲網，死死纏繞沃達克每一個動作的軌跡。
    黑劍不再是劈砍，而是化作無數道刁鑽到極致的黑色死線。
    每一擊都帶著鑽透空間的尖嘯，刺向那完美防禦轉換間稍縱即逝的“線”！
    “鐺！鐺！嗤——！”
    每一次碰撞，都從顧晟高速移動的軀體上，帶起無數道細密的血絲。
    猩紅的血霧如同燃燒的披風，在他身後瘋狂翻湧。
    但——
    分離的刹那，即是再貼合的瞬間。
    兩道身影如同被無形的磁石吸引，又如同宿命的雙星，在毀滅的舞台上瘋狂撕扯！
    “喝——！”
    顧晟喉間炸開一聲低沉的戰吼。
    雙手緊握黑劍劍柄，臂膀肌肉賁張到極限，赤瞳深處那點金芒熾烈燃燒。
    他放棄了所有花哨的技巧，將全身的力量、沸騰的精神力、壓縮到極致的湮滅死光——
    所有的一切，盡數灌注於劍尖。
    黑劍化作一道撕裂視野的純粹黑芒。
    帶著一往無前的決絕，朝著沃達克那覆蓋著血色肌膚的心口——
    狠狠貫去！
    “鐺——————嗤！！！！”
    這一次的撞擊聲，不再是純粹的爆鳴。
    刺耳的金屬摩擦銳鳴，瞬間壓過了所有聲音。
    黑劍的劍鋒，不再是徒勞地撞擊在無形的壁壘之上。
    一點深邃到吞噬光線的漆黑芒點，死死抵在沃達克的心口位置。
    劍尖與那完美無瑕的皮膚之間，爆發出令人牙酸的、高頻的劇烈摩擦。
    火星四濺？
    不，是空間被極致能量摩擦撕裂後迸射出的、幽暗的碎屑！
    一道劃痕。
    一道清晰無比、狹長而深刻的劃痕！
    終於——
    出現在它那堪稱“完美”的軀體之上！
    那劃痕並不深，甚至沒有血液滲出。
    但——
    這微不足道的痕跡，瞬間在沃達克那雙幽藍的瞳孔中，激起了前所未有的劇烈漣漪。
    完美？
    認知剛被顧晟構築起不久，又被他親手毀去。
    “呃啊——！！！”
    一聲非人的、飽含痛苦與驚怒的嘶吼，第一次從它喉中爆發而出。
    不再是模仿，而是源自本能的咆哮。
    它那完美如雕塑的臉龐，第一次出現了扭曲。
    那雙幽藍的瞳孔，顏色瞬間加深。
    冰冷的殺意如同實質的冰錐，狠狠刺向顧晟。
    沃達克五指猛地一攥。
    “轟隆——！！！”
    一股蠻橫到超越理解的力量，不再是空間撕裂的銳利——
    而是純粹到極致的、碾壓一切的巨力。
    “噗——！”
    顧晟雙臂劇震，虎口瞬間崩裂。
    粘稠的鮮血飆射，染紅了黑劍冰冷的劍柄。
    黑劍被這股恐怖的力量狠狠撞開，連帶著他整個人不受控製地倒飛出去。
    視野天旋地轉，被猩紅的血霧和破碎的光影充斥。
    但——
    顧晟赤瞳中的金芒，卻依舊亮得駭人。
    “呼——！”
    陰影凝成流質般的羽翼輪廓，於半空猛地一扇——
    無形的空間反衝力悍然爆發！
    倒飛的身形被硬生生拽停，強行在半空穩住重心。
    他微微喘息著，抬起頭。
    赤瞳中的金芒穿透尚未散盡的塵煙，死死釘在遠處那因暴怒而扭曲的身形上。
    “嗬……反應這麽大？”
    他咳出一口血沫，染血的嘴角扯起一個近乎瘋狂的弧度：
    “和那些公司一個樣，稍微踩到下尾巴......”
    “......就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