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04章 擾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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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中了蝕源彈,還能跑這麽遠......”
方賀帶著小隊在這片區域反複搜查了兩遍,仍一無所獲。
“當時怎麽不直接瞄頭?”
旁邊一名隊員忍不住問。
“瞄頭?”
方賀扯了扯嘴角,發出一聲短促的冷笑:“嗬,就他那反應,子彈擦過頭皮都算運氣。”
他清晰記得扣下扳機的那一瞬——
那個男人明明還捂著的眼睛,卻竟敏銳地察覺到了來自遠處的狙擊。
他原本瞄準的是心髒,而最終子彈隻勉強擊中了胸口。
“就算隻打中胸口,蝕源彈入體,離死也就差一口氣……他居然還能活下來逃走。”
方賀眼神沉了下去,掠過一絲冰冷的狠厲:“這人絕對有問題。”
“蝕骨那邊搜了沒有?”
另一名隊員插話問道。
“還沒。”
有人回答:“那地方魚龍混雜,盤踞的都是些硬茬子,不好硬闖。”
“這兩天,派一隊人過去探探。”
方賀下令,聲音不容置疑:“他受了那種傷,沒別處可去,死也隻能死在那兒,沒準還有同夥。”
“是。”
————————
“唔!”
顧晟喉間溢出一聲壓抑的悶哼。
任瑩正繞繃帶的手指猛地一顫。
“對不起,我……”
聲音卡在半途,指尖的無措暴露了慌亂。
顧晟隻搖了搖頭。
“沒事。”
他聲音低啞:“止住血就行。”
任瑩抿緊唇,點頭,動作放得更輕。
她低著頭,碎發垂落,遮住了發紅的眼眶。
燈光勾勒出她低垂的脖頸,一道熟悉的輪廓毫無征兆地撞進顧晟腦海——
另一個身影,另一種溫度。
他閉了閉眼,將那片虛影驅散。
他抬眼看向坐在工作台邊的老人。
“老人家,給您添麻煩了。”
哈格莫——老人剛才道出的名字,擺了擺粗糙的手掌,沒接話。
他是外盟人,幾十年前就在灰燼城紮了根,守著這零件店。
更早之前,據他說,扛過槍,上過戰場。
任瑩在繃帶尾端係緊最後一個結。
“好了。”
她聲音很輕。
顧晟撐著手臂欲從床邊起身。
哈格莫的視線掃過來。
“路都走不穩,出去就是活靶子。”
顧晟動作頓住。
他何嚐不知?
但任缺下落不明,鈞梟在逃,任何一個臨世人路過這片區域,感知到波動......
這裏也不安全。
他眉頭鎖死,沉默在狹小的裏間彌漫開來。
............
哈格莫的視線掃過顧晟蒼白的臉,又落在一旁緊扶著他的任瑩身上。
他沉默片刻,皺紋深刻的眼皮微微垂下。
“明早我去弄點藥。”
他聲音沙啞,卻帶著不容置疑的分量:“等傷穩點再走。”
顧晟喉結滾動了一下,沒有反駁。
他知道這是眼下唯一的選擇。
“勞煩了。”
哈格莫重重歎了口氣。
“先將就歇一晚。”
他轉身,腳步拖遝地朝門外走:“老人家,熬不住咯。”
先是“吱呀”的開門聲,然後是木質樓梯被踩響的沉悶聲響,一級,又一級,逐漸遠去。
顧晟的目光移回任瑩臉上。
“任缺還沒來消息麽?”
任瑩搖了搖頭,發絲在昏暗裏輕晃。
顧晟眼底沉了沉。
看來是沒追到。
按任缺的性子,不可能輕易放手。
隻能是追丟了,或者……附近狩夜的網撒得太密,他不好硬闖。
他抬眼,看見任瑩還低著頭,手指無意識地絞著衣角。
“歇會兒。”
他聲音低啞:“你也累了。”
他撐著床沿想要起身——把這張唯一的床讓給她。
任瑩卻猛地按住他的手臂:“你躺著!”
她轉身飛快拖來一把舊木椅,放在床邊,語氣執拗:“我趴這就行。”
燈光勾勒出她繃緊的側臉和泛紅的眼眶。
顧晟沉默地看了她片刻,終於很輕地搖了下頭。
“傻瓜。”
他抬手揉了揉她冰涼的耳垂:“我怎麽可能睡得著。”
體內的能量仍在躁動,傷口下的刺痛一陣陣啃噬著神經。
睡?
他賭不起明天和意外哪一個先來。
“那……”
任瑩怔住。
顧晟輕輕攬了下她的肩,將她帶到床邊坐下。
“就這樣歇會吧。”
他閉上眼,向後靠向冰冷的牆壁。
任瑩不再說話,隻是小心地靠向他未受傷的那邊臂膀,也閉上了眼。
————————
“操!”
任缺猛地刹住腳步。
那股屬於臨世人之間的微弱感應,在這一刻被徹底攪亂。
鈞梟的氣息本就難以捕捉,此刻更是被另一股突兀出現的波動幹擾。
還有別人。
這附近,藏著另一個臨世人。
他煩躁地抹了把臉,抬眼掃去——
前方是蠕動的人潮。
後方是試圖擠入這片區域的狩夜隊員,霓虹燈光在他們製服上劃過冷硬的光痕。
鈞梟是外來者。
看他指間銀戒上那密密麻麻的紋路……
他來這座混亂之城,目的隻有一個。
尋找同類。
然後,殺掉。
任缺下頜繃緊,一股冰冷的焦躁扼住喉嚨。
如果放任這家夥繼續……
他們這趟來灰燼城要辦的事,恐怕就得徹底黃了。
“不行。”
他眼神一厲,視線釘死在狩夜包圍圈唯一鬆懈的方向。
鈞梟要逃,隻能選那邊。
除非他還有底牌沒亮——但任缺賭他沒有。
有的話,早用了。
他不再猶豫,身形驟然壓低,朝著那個方向疾追而去。
............
“目標跟丟了!”
狩夜加密頻道內,聲音壓抑急促。
“人太多!無法鎖定,無法開火!”
狙擊手的回應帶著電流的嘶聲。
“另一個呢?之前和他們打起來的那個?”
“巷道衝突後也消失了!但包圍圈沒破,他肯定還縮在這片老鼠洞裏!”
頻道沉默一瞬,隨後被更高權限的冰冷指令切斷。
“搜。”
指揮部軍官的聲音砸下來,不容置疑。
“掘地三尺,也要把那個屠了南輔分部的雜碎給我摳出來!”
“是!”
............
女人踩著高跟鞋走出蝕骨,霓虹燈在她黑色的緊身裙上投下變幻的光暈。
她忽然腳步一滯,像被什麽無形的東西刺到般猛地縮回身,隱入門側的陰影裏。
夜風拂動她利落的短發。
她下意識攥緊手,指根那枚銀戒掠過一絲微不可察的冷光。
“嘶……”
她輕輕抽氣,脖頸微微瑟縮,一種被窺視的不安攥住了她。
“這一帶……明明從沒有過同類。”
她抬眸,警惕地望向能量傳來的方向——卻隻看到攢動的人頭和混亂的街燈。
她眯起眼。
“錯覺?”
不可能。
那種清晰的、同頻共振般的刺痛,絕不會錯。
她不再猶豫,猛地轉身,閃進身旁一道狹窄的巷口,試圖遠離那個正急速逼近的感應點。
可那感應非但沒有消失,反而以更快的速度壓近!
她心跳陡然加速,再也顧不得其他,踩著高跟鞋跑了起來。
緊窄的裙擺死死裹縛著雙腿,每一步都扯著布料,步履蹣跚。
她奮力邁步,裙擺被大幅度蹭起。
一抹鮮豔的紅色在分叉下驚鴻一現,晃入沉沉的夜色。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