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起......”
    “......床了。”
    朦朧睡意間，低低的呢喃擦過耳際，還有輕微的拉扯感。
    顧晟含糊地“嗯”了一聲，伸手胡亂扒拉了一下。
    四周終於安靜下來。
    他滿意地調整了一下睡姿，整張臉埋進柔軟的“抱枕”裏，無意識地深吸一口氣——
    淡淡的氣息，暖香混著一點甜奶味，縈繞不散。
    他又蹭了蹭。
    ......嗯？
    這觸感......是不是有點太軟了？還帶著些溫熱？
    迷迷糊糊地，他又捏了捏手心。
    這細膩溫軟又帶著些許彈性的觸感......
    什麽抱枕手感這麽好？
    不對......他床上，好像根本沒放抱枕才對？
    顧晟眼皮緩緩掀開一條縫。
    模糊的視線逐漸清晰——
    一雙泛著水光的眼睛正近距離看著他，亂發絲縷散在枕上。
    而他的手......
    顧晟猛地抽回手，像被燙到，瞬間清醒。
    “你......”
    他嗓音沙啞，一時語塞。
    任瑩眼睫急促顫了幾下，臉頰暈開一層薄紅。
    她猛地向後一縮，雙手護在胸前。
    可下一秒，像是氣不過，她忽然撐起身，整個人爬上床來。
    徑直跨坐到他腰腹間，兩隻小手軟軟地掐住他的脖子。
    “壞蛋！”
    嗓音糯糯的，毫無威脅力：“壞蛋壞蛋！”
    ——看來是來叫他起床的，隻是剛半夢半醒間，好像做了點別的。
    “我錯、錯了......”
    他一邊告饒，一邊抬手想安撫她。
    輕輕握住她纖細的手腕向上一帶——
    “呀！”
    任瑩輕呼一聲，頓時失了平衡，整個人軟軟地跌進他懷裏。
    顧晟結結實實接了個滿懷，一聲悶哼。
    真是……自作自受。
    他懷裏的人忽然安靜下來，一動不動。
    顧晟低下頭，隻看見她側著的發頂，柔軟的發絲蹭得他下巴發癢。
    她的耳朵緊貼在他心口，仿佛在聽他失了節奏的心跳。
    “咳……”
    他聲音有點幹，喉結不自然地滾動了一下：“別告訴你哥……”
    任瑩猛地抬起頭。
    四目相對。
    “那你今天就得聽我的！”
    她臉上的紅暈還沒退，語氣卻故意繃著。
    隻是身子仍有些發軟，像是還沒從他剛才無意識的動作裏恢複過來。
    “聽你的，都聽你的。”
    顧晟點點頭，縱容地歎了口氣。
    “哼。”
    任瑩像是贏了似的輕輕一哼，又安心地趴了回去。
    臉頰在他胸口蹭了蹭，嘟囔聲低得幾乎聽不見：“還挺舒服的......”
    “......”
    顧晟拿她沒轍，偏過頭，視線掃過床邊的終端屏幕。
    中午了？
    這一覺睡得是真沉，好在身體確實輕鬆了不少。
    “你哥呢？”
    顧晟察覺到樓下的氣息已經消失。
    “剛走不久。”
    任瑩應著，手指無意識地在他心口畫著圈。
    有點癢。
    “你說，如果我哥有了女朋友......會不會就不管我了？”
    悶悶的聲音，裹著一點不易察覺的依賴。
    顧晟啞然失笑：“怎麽會，女朋友是女朋友，妹妹是妹妹，他要是敢不管你......”
    他頓了頓，語氣半是玩笑半是認真：“我幫你揍他。”
    “那你呢？”
    她突然抬起眼，目光直直地撞進他眼裏。
    顧晟呼吸一滯。
    還沒等他組織好語言，任瑩像是突然意識到自己問了什麽，飛快地垂下頭，把臉埋了回去。
    他的嘴唇無聲地動了動。
    “......我當然不會不管你。”
    最終，隻有這句話落進空氣裏。
    也不知道是不是她真正想聽的答案。
    反正，沒等到任瑩的回應。
    顧晟盯著天花板上模糊的光影，重新合上眼。
    傷口的快速愈合消耗了他大量精力，帶來難以抗拒的疲憊。
    如果使用能力沒副作用的話......或許很多事情會簡單得多。
    他無意識地抬手，用手指按壓了一下發脹的眼皮。
    忽然，任瑩的手指停住了。
    緊接著，那隻手小心翼翼地按在他心口的位置，掌心輕輕貼住。
    “......幹嘛呢？”
    顧晟嘴角微抽，忍不住出聲。
    身上的重量忽然一動，任瑩倏地坐直身子。
    她微微眯起眼，帶著幾分探究和狐疑打量他。
    “為什麽、”
    她一字一頓，指尖在他心口不輕不重地點了點：“這裏跳得這麽快，可你其他地方......一點反應都沒有？”
    什麽反應？？
    顧晟瞬間睜大了眼睛。
    “......啊？”
    ————————
    顧晟從房間晃到客廳，又從客廳拐進衛生間洗漱，最後去廚房拿了點吃的。
    任瑩像隻執著的小蜜蜂，嗡嗡地跟在他身後，來回打轉。
    “為什麽？為什麽嘛？到底為什麽？”
    她不死心地追問，聲音黏糊糊地繞著他。
    顧晟眼角微微抽動。
    某些早已泛黃的教科書片段閃過腦海——
    聯盟的教育體係從來支離破碎，而她更是在那之外野蠻生長的。
    關於男女之間那點事，她到底從光怪陸離的網絡裏撿到了多少零碎知識？
    反正，那個“為什麽”，他絕不可能接話。
    他默默補充了些食物，又仰頭灌下兩管營養劑。
    他握了握拳，力量感重新在指尖凝聚。
    ——夠用了。
    他來到地下室角落，拎起靠在牆邊的白櫻。
    冰涼的觸感入手，帶來一絲沉靜的安心感。
    “嗯，妥了。”
    他低語一句，像是確認。
    任瑩仍寸步不離地跟在身後，那些未得解答的“為什麽”，持續在他耳邊嗡嗡作響。
    “走，去老哈格莫那兒。”
    他毫無預兆地停下轉身。
    “唔！”
    任瑩一下子刹住腳，險些撞上他。
    她站定了身子，嘴唇不自覺地嘟起：“說好今天都聽我的！”
    “回答問題可不算。”
    顧晟抬手，揉了揉她柔軟的發頂，觸感溫熱：“去換衣服。”
    任瑩盯著他看了兩秒，最終還是踩著明顯加重了的步子咚咚咚上了樓。
    不滿的哼唧聲一路飄下來。
    “......這丫頭。”
    顧晟望著她消失在樓梯轉角，手指無意識地撓了撓後腦勺。
    這股執拗勁兒，和任缺如出一轍。
    該說不愧是兄妹。
    他回到客廳，倚著桌沿，目光落在終端屏幕上。
    數據無聲滾動，時間一分一秒流逝。
    不知為何，這次任瑩換衣服的時間明顯比上次長了許多。
    難道......還在鬧性子？
    就在他猶豫著要不要上樓去看看情況時——
    樓梯上終於傳來了腳步聲。
    他下意識抬眼望去。
    指尖的終端猛地一滑，被他倉促接住，堪堪沒有摔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