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11章 車裏密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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輪船緩緩啟動,駛離岸邊。
慕幽笛看著已經離港的船,眼神失焦,雙手交疊放在膝上,麵色平靜如常,隻有微微泛白的指節泄露了她內心的波瀾。
嘀——
一陣汽笛聲,把慕幽笛的心緒拉了回來。
一旁的宴淩打開煙盒,拿出一根雪茄,劃了一根火柴點燃,吸了一口後,緩緩吐了出來。
煙霧繚繞間,他的目光也盯著那艘已經駛離港口的輪船,不過眼神中更多的是意味深長和看好戲。
慕幽笛轉頭看向宴淩,“他和他的女管家一起下南洋,這就是你想讓我看到的結果?”
“是,也不是。我今天找你是想挑明,我不認可你和六弟的婚姻。”宴淩說道。
慕幽笛冷冷一笑,“我和宴霜的婚姻,不需要別人認可。”
宴淩看她油鹽不進,忽然笑道:“雖說你們私定終身,不過終究沒有媒妁之言,沒有婚書,也沒有宗親認可,說直白點,你們的婚姻是無效的,金家的族譜,你進不了。”
對於宴淩所說的媒妁之言和宗親族譜,慕幽笛一點都不在乎,隻不過沒有婚書這一點,確實戳到了她的痛處。
她是殺手,曾經殺人如麻,手上沾滿血腥,仇家無數,身份沒辦法公開,因此她的婚姻注定沒有婚書,這也是她不為人知的隱痛。
慕幽笛的臉色變得更加冷峻,疑惑不解道:“你為什麽要對你弟弟的婚姻橫加幹涉?”
宴淩將雪茄伸出車窗外,彈了彈,說:“你們這樁婚姻,從一開始就是個錯誤。宴霜需要的是一個能在事業上助力他的女人,家世、財力、人脈,缺一不可,而且能在觥籌交錯間替他籠絡人心,能在風浪驟起時肯用家族名望和財力替他穩住局勢的女人,慕幽笛,你能嗎?”
宴淩的語氣冷若冰霜,話裏的意思更是浸了冰碴,一字一句砸在慕幽笛的心頭裏。
他看向慕幽笛的眼神裏充滿輕蔑和厭惡,毫不掩飾。“你是一個殺手,即便金盆洗手一百次一千次,指甲縫裏也依舊透著血腥味,這樣的女人,你告訴我,你能給他什麽?是教他如何一擊斃命,還是在他書房裏也擺滿擦槍的油布?”
慕幽笛承認自己沒有家世背景,無權無勢,在事業上幫不了宴霜。但是......
不等慕幽笛反駁,宴淩盯著慕幽笛易容成農婦的臉,諷刺一笑,繼續說道:“還有,一個不能以真麵目示人的女人,又能替他做什麽呢?”
慕幽笛呼吸一滯,臉上瞬間失去了血色,不得不說,宴淩這句話真正打到了她的七寸。
她是殺手,不能有姓名,隻有一串數字,‘1919’就是她的名字。她不能以真容示人,需要隨時扮成其他人,她可以是任何人,唯獨不能是自己。
可是她已經離開了殺手組織,離開了密查組,隻想有個家,過上普通人的生活,卻依然甩不掉曾經的身份。
宴淩的話像根尖刺一樣不停地搓著她的傷口,試圖讓她永遠走不出心魔的桎梏。
慕幽笛低下頭,手指無意識地攪在一起,指節泛白。
忽然,她看到自己的脖子上不知何時戴著一個懷表。她伸手將懷表拿出來,打開一看,裏麵有一張小小的照片,而那張照片正是她和宴霜十八年前初遇時唯一的合影。
宴霜將兩個人的臉剪裁下來,放進懷表裏麵,又將懷表戴在她的脖子上。
慕幽笛忽然微微一笑,為自己對他的愛意疑神疑鬼患得患失而感到羞愧。
從初遇到重逢,宴霜一直展現他對她濃濃的愛意,沒有避諱她是殺手的身份,甚至願意隨她一起南下廣州,兩人在槍林彈雨中彼此間一直沒有放棄過對方。前幾天,宴霜冒著死亡的風險去酒莊營救她,難道這些還不足夠證明宴霜真心愛自己嗎?那自己還在瞎琢磨什麽呢?
慕幽笛合上懷表,笑容裏透著一股幸福,轉頭看向宴淩,“宴霜他愛的,從來不是我假裝出來的溫良恭儉,我殺手的身份他也從來不避諱,不管我易容成什麽模樣,他也能一眼認出,找到我,我這輩子就算洗不掉這血腥味,也能讓他安心,而這些,你那些養在深閨、財力雄厚的理想女人,給得了麽?”
宴淩的臉色瞬間變得難看。他張了張嘴,試圖反駁。
不等宴淩反駁,慕幽笛繼續說道:“再說你所謂的的財閥家族,遇到事不關己的風浪,就肯舍棄家族名望和財力,不遺餘力去替你們擋災消禍嗎?不見得吧。”
宴淩危險地眯起眼睛,目光淩厲地看著她,像是重新審視眼前的女人,沒想到她如此伶牙俐齒。
慕幽笛是個有仇必報的人,剛才宴淩嘴下不留情麵,那她也火力全開,大不了兩敗俱傷,總比她一個人受傷要好。
她盯著宴淩,目光充滿冰冷和鄙夷,說道:“宴霜可不像你,婚姻撰在別人手裏,他不是誰的提線木偶,我們可以自由結婚。你當初為了娶財閥家的藤田惠美,而背棄跟書婉儀十幾年的感情,拋妻棄子,可是當你被島田雄義追殺,遠在日本的藤田家族無動於衷,知道為什麽嗎?”
慕幽笛頓了頓,冷笑一聲,道:“因為你沒有價值!你不值得他們動用關係,與島田家為敵。”
宴淩猛然呼吸一滯,指尖的雪茄被他無意識地用力擰斷。“你——”
慕幽笛打斷他的話,繼續說道:“至於你說的婚書沒有名字,我沒辦法以真容示人。說句不好聽的,出了門,茫茫人海,誰關心你叫什麽名字?誰在乎你長什麽樣子?隻要你愛的人知道你是誰,你是什麽樣子就好。人心還隔著肚皮呢,你臉上那張皮,也不過是逢迎的麵具而已,沒比我易容的臉真實多少。”
慕幽笛的話,讓宴淩氣得胸口起伏,他咬牙切齒,“好一張伶牙俐齒的嘴,看來你本事不小。那我也不需要替你遮掩身份和住址了,島田雄義和汪先生他們正在四處搜尋你的蹤跡,哼,沒有我,看你還能躲多久。”
慕幽笛聽了他的話,微微詫異,眼珠一轉,忽然想通了一些事,頓時眯起眼睛,質問他:“宴霜去南洋,是不是你用這個借口逼他就範?至於那個女管家,其實也是你的人吧。”
宴淩沒想到她能瞬間想明白這其中的關竅,不過那又怎樣,她已經沒有了庇護,注定死路一條。
慕幽笛已經懶得跟他廢話,打開車門,臨下車前,她冷冷地說道:“我和宴霜的婚姻,你沒有資格指手畫腳,我是他的妻子,你改變不了這個事實,至於我的安危,你也不必再費心。”
說完,她下車,‘嘭’的一聲關上車門,揚長而去。
宴淩看著慕幽笛離開的背影,目光陰鷙,深不見底的瞳孔裏明滅不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