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3章 鉛雲蔽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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陳玄音接過破界旗對棲梧子道:“師尊,那《通天劍典》乃是師門重寶,宗門傳承怎會盡托一人之手,若有不測豈不是隨時都有可能自斷傳承,你確定是隨二位師祖一起失蹤了嗎?”
“那些年你們太師祖正在閉關突破元嬰,《劍典》便一直在他手裏,八成是隨他一起消失了。我築基之後,你們師祖也隻是傳授了我築基期的修煉功法。你們也都知道,各門各派都不會輕易將整部功法傳授給弟子。修煉之事,須循序漸進,本就是與天爭命,最怕心思駁雜。就如你們現在還隻是築基,本境界都還未臻圓滿,若是貿然傳授結丹法門,就隻會擾亂你們的心境,即使走火入魔,也大有可能。”
“我覺得我們還是把宗門上下再仔細找找,說不定留有副本,也不是沒有可能。”
姬重玄如此說,就連陳玄音也跟著點了點頭。
“你們師祖,失蹤的太過突然,連一句話都不曾留下。就算宗門還有副本,那也是隱藏得極其隱秘。宗門附近十幾座山峰,為師也不知尋找過多少遍,就是那太華絕壁,也曾上去過兩次。隻是那絕壁高不可攀,峰頂又有萬年堅冰覆著其上,表麵光滑如鏡,若無金丹修為,實難盡窺全貌,除此之外,若說還有我不曾探究的地方,便是那通往長春穀的洞窟深處了。”
聞言,陳玄音道。“若說藏寶,那裏的確是個絕佳的所在,不過那裏不是宗門的禁地嗎?”
“不錯,祖師有訓,除了前往長春穀,不得深入洞窟內部。那裏麵之所以成為宗門禁地,聽說是裏麵擁有天然陣法,兼且萬蝠聚集,洞內遍地蝠糞,早已生出瘴氣。”
“師父您進去過?”
棲梧子捋了捋胡須道:“未敢深入。”
此言大有不曾違背祖訓的意思。
“那裏麵不但地形複雜,或許還有其它危險,我想曆代祖師也不至於枉顧祖訓,會將傳承留在裏麵。”
姬重玄突然間生出了一個疑問:“對了師父,那《通天劍典》既已消失,為何破界旗卻在您的手裏。”
“此事說來也有些蹊蹺,這破界旗本也不在我的手中,你們師祖失蹤後的第二年,有一老者自稱不知道人,來到玉華峰上說是清靈真人的舊友,言說昔年因故需要去往界外,因此向你們太師祖借去了破界旗,此番特來歸還。知悉你們太師祖在閉關後,便下山去了,後來也再無此人的消息。”
“不知道人?此人的道號倒是值得推敲。”
“是啊,我踏遍了整個聖境,也無人聽過此人的名頭。”
三人一時無語,皆沉默了起來。半晌後棲梧子又對陳玄音道:“玄音你先去吧,車到山前必有路,不要因此影響了修行,大不了也走金丹一道,為師先在前麵為你們探路。”
待陳玄音離去,棲梧子又輕喚了一聲:“玄子。”
棲梧子在姬重玄幼時便是稱他玄子,此時又聽師尊如此喚他,心中不免有所觸動。
“師父,弟子在!”
“你那弟子的來曆應是非同一般,被你收做了弟子,也不知是禍是福。”
“我曾問過他的養父,說是在山中偶獲的棄嬰,疑似剛剛產下不久,且尚不足月,當時已是奄奄一息,不想卻被他養活了過來,或許這就是他先天不足和被遺棄的因由。”
“這就更加令人費解了,這孩子明明不是凡胎,以外界那種稀薄的靈氣,又怎能誕出一個擁有先天靈體的嬰兒出來?”
棲梧子閉目沉思了良久,才又緩緩睜開了雙眼。
“傳說古之大能,往往眉心會顯現一些類似圖騰的印記,稱之為道記,你覺得雲帆眉心的那朵火焰,像不像是一個道記?”
姬重玄聞言愕然:“道記弟子也有耳聞,這麽說起來,還真有點像,不過那不是隻有大道有成之後,與天道共鳴才會自然形成的嗎,雲帆又怎會......”
“哎!不過有一種情況卻是不然。”
“不知師父說的又是什麽情況?”
“你可知,有一些神獸天生就與大道契合,如那龍鳳之屬,本就是應天運而生,一旦化形為人,便會自帶道記。”
棲梧子精神一抖,撫須自語道:“是了,是了,如此一來便說得通了。”
“師父,什麽就說得通了?”
棲梧子嗬嗬笑道:“玄子,這或許就是咱們的造化,你那弟子,很有可能便是那神獸化形。我之前就懷疑,雲帆體內的並非是先天靈力,而是妖力。傳說太古大妖所誕下的子嗣,一生出來便身具妖力。即便不曾修煉,境界也非尋常修士可比。更何況就雲帆的情形來看,他或許是比太古大妖還更高級的神獸。普通的太古大妖,可不會有天生道記,除非是也能修煉至與天道共鳴的境界。”
姬重玄隻覺這也太過匪夷所思,隻是收了個弟子而已,怎麽就變成了神獸?
“師父,你可確定?”
“嗯?怎麽,你這是信不過為師?”
“弟子不敢,那依師尊所言,我那弟子豈不是......是一個異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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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嗬嗬,為師也隻是猜測而已,是不是異類,都無須放在心上。所謂有教無類,在上古之時,我截教門下又有幾個不是異類?就算是你們的那位清靈師祖,當年也豢養過一頭護山靈獸。”
“護山靈獸?為何一直都不曾聽師父提及,更是從來也不曾見過?”
“我剛入門時還曾見過幾次,但自你兩位師祖失蹤之後,就再也沒有見它出現。那是一頭開了靈智的白猿,能聽得懂人言卻說不了人話,常年都陪在你太師祖身邊。”
沒去管那頭白猿,姬重玄心裏一直都縈繞著雲帆的身世,雖然棲梧子的話不一定就做得數,但不管如何,卻都成了他的一個心結。
“關於雲帆的身世,現在還無法定論,不如等日後再看,隻要這孩子一日認你為師,那他便是我玉華門的傳承弟子。但是他額頭的那個道記,就......權且叫它道記吧,如今他封印一破,便顯現了出來。你要想辦法幫他遮掩一二,萬不可輕示於人前,回頭再向你師兄和雲嵐交代一聲。”
姬重玄聞言,深覺師父叮囑的甚是有理。就算自己這個弟子不是什麽神獸,身上也有著太多的隱秘,的確不便引起外人的關注。
“是,弟子知道了。”
“好了,你去吧,為師還要再調息一番。”
膝上弓弦爭咽,廊下燕子呢喃。
堪成曲調亂心弦,徒增絲絲愁怨。
今番多日憔悴,哪有幾夜安眠。
誰家稚子繞膝前,月蔽鉛雲不見。
卻說那呂墨清呂大人,自從愛子隨了那道人去後,便再無了往日心情。學人拿了一把胡琴,無事便坐在門前“吱吱呀呀”地消磨時間,雖然拉不成什麽曲調,卻也能排憂解悶。身前矮幾上一個老茶壺,兩盤子點心,卻一直也不曾動過。
“呂伯伯,蕊兒又來吃你家的桂花糕了...!”
一個軟糯好聽的童音,打前方傳來,呂墨清便放下了手中的弓弦,抓起了幾上的茶壺,直接“咕咚、咕咚”地灌了兩口。待放下茶壺,身前便出現了一個粉雕玉琢的小囡囡,隻見她穿了一身蔥綠粉邊的襖子,頭上戴著毛領豎耳的兜帽,一張俏生生的小臉,倒是有大半張都遮在了那兜帽裏,卻露出了一雙黑漆漆地大眼睛,看起來分外地明亮。
將膝頭的胡琴立在門邊,呂墨清向那小囡囡一招手,便將她抱在了膝上。
“你風哥哥不在家,這些就都是蕊兒的,等下還可以拿回家慢慢吃。”
“風哥哥怎麽還不回來,難不成他就不想蕊兒嗎?”
呂墨清拿起一塊桂花糕,塞在那蕊兒的小手裏道:“蕊兒這麽乖,你風哥哥怎麽會不想你,過段時日你風哥哥就會回來了,那時再和你一起玩耍。”
“好吃嗎?”
“嗯,好吃,娘說蕊兒最乖了。”
這時一個小婦人,走上前來先是給呂墨清見了一禮,而後又在蕊兒的腦門上輕輕戳了一指。
“不知羞的賠錢貨。”
蕊兒隻是抱著桂花糕吃的香甜,就似沒見到自己的娘親一般。那小婦人一轉頭,卻又對呂大人哀歎了一聲:“鳳哥兒也是個命苦的,一生下來就失去了娘親。我說呂大人啊,你怎麽就這麽忍心,讓他跟人去做勞什子道士去呢?我還打算高攀一下,和您做個親家呢。”
那呂墨清聞言無奈地搖頭苦笑。
“那孩子身體羸弱,不容易養大。我瞧得出來,他那個師父是個有大本事的,能夠隨去修行,或許就是那孩子的造化,用不了幾年也就回來了。”
“那倒也是,聽說國公府的小公爺,小時候也是寄養在廟裏的,都說跟在菩薩座下好養活。趕明兒個得閑了,我也帶著蕊兒到雞鳴寺上上香去。”
呂墨清聽了又遞了一塊棗糕到蕊兒手裏,心想人家國公府上的那是家廟,又豈是尋常人家可比。
不過在世俗中將兒女寄養在寺廟、道觀中的,也的確大有人在,就算是大戶人家,那也是有的,多數也都是如小長風一般,是那種不太容易養活的小娃兒。
“也不知風兒那孩子在山裏過得怎樣?”
枝頭月影婆娑,一片烏雲掩來,琴音卻戛然而止。蕊兒母女二人早已離去,呂墨清提著胡琴端起茶壺,蕭索地回轉院內,一邊走一邊尋思:“那劉瑾業已伏誅,我是不是也該去走一走王大人的路子,看在伯安的麵子上,當會給我一些照顧,爭取補一個湖廣境內的缺,也好就近去武當山中尋訪一下那重玄道人,再晚幾年,隻怕王老大人也就要致仕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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