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4章 下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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春來秋去,寒來暑往,三年多的時間轉瞬而過。陣陣鶴鳴聲中,一個頭戴抹額的半大少年,挽著褲管,撅著屁股,站在湖水裏正築建著一道泥壩。抖手在湖水裏洗去手上的泥漿,看著腳下所圈禁起來的一小片湖水,那少年的臉上,竟是展露出燦爛的笑容。
“終於是大功告成,這下可是圍住了不少呢。”
原來他用湖底的泥石、砂礫,將淺灘處幾丈方圓的湖水全都給圍了起來,不知不覺之間,一群手指長的小魚便落入了他的彀中。
雲帆低下身子,將褲管往上又挽了兩道,緊了緊腰間的束帶,以免掖在裏麵袍裾滑落水中。做好這些,隻見他邁著大步,便在水中來回地趟行起來。水下泥沙翻湧,僅片刻功夫,清澈的湖水便被他攪地渾濁不堪。那些被他圈起來的小魚,躲無處躲,逃無處逃,被渾濁的泥湯一嗆,便一片一片地翻起了肚皮。雲帆將那些半死不活的小魚,一一踢上了岸邊,不一會兒就引來一群雛鶴,“啾啾啾”地開始搶食。
夕陽下,雲帆手上拎著短靴,拉著長長的影子,徑直走向了不遠處的幾間木屋。兩隻高大的仙鶴緊隨其後,卻是走走停停,不時地還回頭看上一眼。隻見一隻黃褐色的小雛鶴,一路上跌跌撞撞,歪歪扭扭地在後奮力急追,邊追還邊發出聲聲鳴叫。
說來也怪,自從雲帆體內的先天真氣破封之後,不僅僅是這湖邊的仙鶴,就是連那林中的鳥雀,也都對他變得親近起來。隻要他招一招手,心中意念一動,那些鳥兒便會落在他的身邊,就連雲帆自己也不知為何竟會如此,那些鳥兒感覺就像是出於本能,天生就無法反抗他的意誌。隻是除了那些頗具靈性的仙鶴,能明白雲帆的簡單心意之外,而一般的鳥兒,卻並不能與他心意相通。
當年雲帆和師父曾救助過的那兩隻仙鶴,如今則是他這兩年來最好的玩伴,這不禁又讓雲帆想起了家中的那隻大將軍。雲帆特意讓師兄在自己的木屋旁邊,給那兩隻仙鶴也建了一間屋舍,而今那裏麵,卻是住著它們一家三口。
湖邊的這幾間木屋,是三年前雲帆的兩位師兄所建,隻因他現在空有大周天圓滿的境界,和一身渾厚的真氣,卻是無法動用。雲帆也已經三年都未曾修煉,但他體內的真氣,卻依然在緩慢地增長。
雲帆因為不能動用真氣,上下少華峰多有不便,於是就在這湖邊搭建了幾間木屋。雲嵐和雲誌前年便已經結為了道侶,更是在年前產下了一名女嬰,如今已有六個月大。這三年來也都是雲嵐夫婦和他住在一起,照顧他的起居。姬重玄這幾年忙於宗門事務和自身修行,多數時間都是坐鎮在玉華峰上,而陳玄音則是進入了長時間的閉關之中。
平日裏就算是雲嵐和雲誌,也時常要去打理一些宗務,再加上他們也需修煉,所以留在湖邊木屋的時間,也並不是很多。如此一來,雲帆也就隻有整日與鶴為伴。
雖然雲帆三年都無法修行,但隻要不動用真氣,卻是不影響他正常行動。一套雲鶴身法,如今已被他掌握的純熟無比,而那套太極拳、劍,更是練至了宗師境界。
“吱呀”一聲,木屋房門自動開啟,卻是雲嵐抱著一個繈褓從屋內走出,而在雲嵐的身後,則還跟著一個十六七歲的少年。那少年頗為英武,比之雲嵐還要高出少許,隻是他唇邊那細細的絨須,卻是透露了他的真實年紀。
雲嵐在門口站定,側了側身讓出了身後的少年。
“雲帆你來,這是我的小弟姬南峰,他不便住在宗門,今晚便和你住在一起。”
然後又轉身對那少年道:“這就是我那師弟雲帆,你們親近親近,等你姐夫回來,讓他給我們烤羊吃。”
雲帆來到玉華門後,這還是第一次見到外人,正不知該如何上前攀談,姬南峰卻已經先一步走到了他的近前。
“早聽姐姐說她有一個師弟,和我小時候很像,也一直都被她當做是親弟弟一般。我在家裏男子行二,若不嫌棄,你就叫我一聲二哥好了,或者直呼南峰也無不可。”
姬南峰年紀雖然不大,但是跟在父兄身邊打理家族事務,如今已經能夠獨當一麵。
雲帆對這個姬南峰,倒是頗有好感,於是痛痛快快地便叫了一聲:“二哥。”
這時兩隻仙鶴也大喇喇的湊了過來,他們與人相處的久了,見到南峰這個外人倒也不怕,甚至還側過了腦袋認真打量起來。
雲帆攬過了其中的一隻鶴頸道:“這是小羽毛。”
又指著另一隻更高大一些的仙鶴道:“它叫大羽毛。”
那大羽毛聽到雲帆喚它,立即便曲起脖頸,展開羽翅,對著天空就“嘎”地叫了一聲。隻是這一聲鳴叫不打緊,卻是嚇哭了繈褓中的嬰兒,雲嵐沒好氣地在大羽毛背上拍了一記。
“老娘好不容易哄睡著了,讓你瞎叫喚......”
大羽毛吃痛,又是連連叫了幾聲,這才踱步堵在了一間木屋門口,梳理起了自己的羽毛。而那隻跟後而來的小雛鶴,卻是被大羽毛讓進了屋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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對雲帆擁有兩隻神俊的仙鶴,南峰也很是羨慕,在羨慕之餘,不由地就將主意打到了那隻小雛鶴身上。
“雲帆,你看把那隻小鶴,給我帶回去飼養可好?”
雲帆不假思索便搖起了頭道:“不行,那可是大羽毛和小羽毛的孩子呢。”
“唉!既然如此,那便作罷。”
天色完全黑了下來,馬雲誌才從鬆濤閣中匆匆而回。雲嵐自有了身孕,鬆濤閣中之事,也就全交給了馬雲誌,倒是耽誤了他不少修行。好在閣中的座師皆是由天都院所指派,不然還真是忙不過來。而他們的大師兄徐雲東,年前也已經成功築基,目前還在閉關穩固境界。
南峰此次前來,帶了兩隻剛剛宰殺的生羊,都是已經剝了皮醃製好的羊羔。幾人在院子外燃起了篝火,便將兩隻小羊全架在了上麵。雲帆在金陵城時倒也吃過幾次羊肉,不過都是切成了薄片,在炭火上的小銅爐裏涮著吃的,又叫做打邊爐。或者是放在砂鍋裏小火慢燉,熬上兩個時辰,那湯最是鮮美。天冷之時喝上一碗,整個肚子裏都暖烘烘的。一想到打邊爐,喝羊湯,雲帆不自覺便又想起了金陵城裏的那座小院,和聞著肉味來拍打院門的那個小丫頭。
南峰在這個時候前來,卻是為了來接繈褓中的那個小女娃。雲嵐到底是宗門弟子,帶著孩子多有不便,為了不耽誤修行,於是便通知了家族,來將孩子接回去撫養幾年。雲嵐的父母皆在,自然也不怕虧待了孩子。於是南峰就帶著幾名丫鬟、仆婦和一個奶娘前來接應。將一眾隨從都安頓在了山下的小沽城,南峰便自己一人上得山來。
“師姐,你們明天就要下山去嗎?”
“是呀,最多兩天便可回來。”
雲嵐低著頭,將自己的臉埋在繈褓裏磨蹭著道:“小紅繩呀小紅繩,你可知娘親有多麽舍不得你。”
沒錯,雲嵐生的這個女娃娃的乳名,便叫做小紅繩,在她百歲抓鬮的時候,就隻是抓了一根小紅繩,雲嵐見了大皺眉頭,而小紅繩自己卻是樂不可支,對於其它的八寶物件,卻是再也不肯看上一眼。於是雲嵐就這麽將她喚作了小紅繩。
雲嵐的這一番磨蹭,竟又將小紅繩弄得哇哇大哭起來。
“快...快...快,你女兒哭著想要爹爹呢。”
雲嵐說著,竟是一把將小紅繩拋了出去,沒想到還不等落入雲誌的手裏,飛在空中的小紅繩,卻又“咯咯咯”地笑了起來。但雲誌剛剛入手,竟然又開始啼哭不止,雲誌無奈,隻好將她再次高高拋起.......
幾人兩隻羔羊下肚,雲帆卻是將雲嵐拉到了一邊。
“師姐,我也想跟你一起下山看看,自從來到這裏,我還從未下過山呢。”
雲嵐抬手撫上雲帆的肩頭道:“也是,師姐也覺得應當帶你到山下轉轉......”
雲帆正自高興,馬雲誌卻忽然打斷雲嵐道:“師妹不可,小師弟他現在可不宜離開宗門。”
雲嵐瞪眼看向馬雲誌道:“我不管,師叔那裏你去說。”
“我去說?要說你說,我可不去。”
“喲嗬,你去不去?你要是不去,那我和小紅繩可就不回來了。”
“唉!不是我不去,還記得師叔和你我是怎麽交代的嗎?”
“可是,可是雲帆來這麽久了,就一直待在山中,現在又不能修煉,這悶也悶死了。再說那小沽城,還算不上出了宗門範圍,我們頂多兩日便回。你隻管去和師叔說去,說不定師叔就同意了呢?”
“這......好吧,我去試試。”
沽水是昆虛聖境的兩大水係之一,又叫作沽河或者大沽河。出玉華山脈一直向南,行至中遊再折而東去,自這一段開始河道開始變寬,水量也更加充沛,因此也被叫作為沽江。沽江有一條較大的支流,則被稱之為小沽河。小沽河在輾轉迂回之後,卻又在下遊又與沽江相匯入海。
而聖境中的另外一條大河,喚作昆江亦叫作依水,依水發於昆虛山脈,沿途蜿蜒曲折,跨越東華州內大半地域,流經倚天城而入南海。
也不知那馬雲誌是如何對姬重玄說的,雲帆竟是得到了姬重玄的首肯,次日便歡快地跟著雲嵐下山而去。
沽城是一座不大的小城,大多數人在稱呼沽城的時候,往往都會在前麵加一個小字。小沽城距離少華峰不過百二十裏,若是展開身法,半日便可走上一個來回。
不過這一次他們卻是乘馬而行,雲嵐的馬,是雲誌從鬆濤閣中牽來的。雲帆和南峰合乘一騎,雲嵐胸前紮著繈褓,卻是單獨一騎。和雲嵐的棗紅馬相比,南峰帶來的這匹大黑馬,就顯得威武雄壯了許多。那一身黑緞子般的皮毛,一看就是一匹神駒。南峰還給它起了一個很霸氣的名字,叫作黑旋風。
這黑旋風的確馬如其名,就是平時的脾氣暴躁了一些,南峰一開始還怕它傷了雲帆,沒想到一向霸道的黑旋風,在雲帆麵前竟然異常地溫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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