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8章 沽來江畔夜泊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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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此言一出,就連徐雲東也來了一些興趣。
    “你當真不用一點修為?”
    “以徐師叔的境界,我有沒有動用真氣,自然瞞不過你的眼睛,若我食言那自是算我輸了。不過要完成賭局,小師叔須得先把笛子借我。”
    雲帆也想看他如何施為,便將笛子遞了過去。
    “好,給你,那現在就開始嗎?”
    張長行道:“自然。”
    說罷,張長行深深吸一口氣,拿起金笛湊向唇邊,一道極細的笛音隨即響起,那笛音漸漸地越來越是高亢,卻也越發的細不可聞,直至微不可察。
    忽聽“波”的一聲輕響,隻見徐雲東背後窗上所糊的窗紙,竟然莫名地破了一個小洞,這時的張長行已有些麵紅耳赤,本來坐著的身體也早就站了起來。
    又是“啪”地一聲,桌子上的那隻瓷杯,此刻已經四分五裂,雲帆不禁的看向師兄,卻見徐雲東緩緩地點了點頭。
    張長行一屁股坐了下來,喘息了幾口粗氣道:“還好......還好沒有演砸。”
    “這是音波?”
    “是,徐師叔好眼力。”
    “這音波,居然有這麽大的威力?”
    不過想到師祖既然能用琴音輔助自己修行,那震碎一個小小的茶杯,也就沒什麽稀奇了。隻是雲帆不知,這兩者卻是天壤之別,隻是他還未能領悟而已。
    “這和我玉華的鶴唳九皋,倒是有異曲同工之妙。大音希聲,本就是自成一道。這很了不起,希望你能在此道之上走得更遠一些。”
    “一點微末小道,讓徐師叔見笑了。”
    徐雲東卻不以為意地道:“這可不是什麽小道,音律能與大道共鳴,你不妨多做一些探究,說不定能夠另辟蹊徑也未可知。”
    “師叔指點的是,長行謹記。”
    雖是寥寥幾句,徐雲東卻是已有點撥之意,雲帆願賭服輸,那笛子自然不好意思再要回來。
    “這次算你贏了,這笛子還給你也行,不過這一路上你卻得教我怎麽吹笛。”
    張長行開心地道:“哈哈,小師叔想學吹笛還不容易,一會我就先去街上為小師叔淘一支上好的笛子。”
    過了沽城,再往南的地勢卻又變得複雜起來,沽河再次穿梭於崇山深壑之間。三人自不會沿大路而行,而是縱橫於山林草莽之間。
    向晚霞棲西木,雀落南枝,三人在安渡小鎮宿了一晚,此去華陽城也就隻剩下七十餘裏。不出意外,靈羽果然在天上一路尾隨,既如此,雲帆也就沒再繼續趕它回去。三人入店住宿,靈羽便在附近的山林中獨自過夜,它與雲帆能夠心意相通,倒也不怕會出什麽意外。
    華陽城,東華州境內東北方有數的大城,人口密集,市井繁華。又是緊扼沽水之要道,更是南北往來的北方起始之地。第二天,尚未到巳時,三人便已到了華陽城下。
    看著長街上店鋪首尾相銜,路上行人接踵而行,張長行左顧右盼,卻對雲帆道:“小師叔,從來沒見過如此的繁華景象吧?等到了紫都城,要比這裏還要熱鬧十倍都不止哩。”
    這一路上閑話,他知道雲帆從未遠離過山門,一直都是在山上修行,哪知卻聽雲帆不屑地道:“我見過比紫都還要繁華的城市,比沽河還長的大河。”
    雲帆所說的自然金陵城和長江,金陵城在洪武末年,長居人口就曾一度超過了一百二十萬,雖然不知道金陵是否真的就比紫都城更加繁華,可在雲帆心裏,金陵就是那座最記掛的城市,自然也是最繁華的城市。
    張長行也隻當他是小孩子心性,嘴上不肯服氣罷了,便也沒真的與他計較。
    三人並沒有在城中多做停留,一路徑直奔往碼頭而去,華陽城已地屬丘陵地帶,再往南便是肥沃的東部平原,此時沽河的河麵已寬逾百丈,又逢春日冰麵開融,正是大小船隻通航的最佳時節。
    說來也巧,正好有一艘載貨去往紫都的三桅帆船,已經裝好了貨物,東家叫做張大春,倒是和張長行是個本家。開口要三人十兩的船資,和五兩的夥食,張長行掏出兩張可兌二十的銀票對那東家道:“飯菜弄得可口些,幹淨些就好,也不必找補了。”
    那張大春見徐雲東和雲帆都背負寶劍,張長行腰別金笛,顯然都不是平常的遊子行商。
    “三位安心,一些閑雜瑣事,隻管指使下人去做,就是有什麽需要在下效勞的,也盡可吩咐。”
    “那好,先打些洗臉水來,然後再弄些吃的過來。”
    張大春自去吩咐人下去準備,徐雲東取出來一個約十兩的銀餅子遞給張長行,張長行也沒有爭執,接過銀餅子隨手便塞進了背後的背囊。
    忽然船身輕微一晃,一隻碩大的仙鶴落在了船頭,船上的幾個船夫、雜役,以及張大春都隻顧看個稀奇,還沒來得及反應,船身又是輕晃一下,那仙鶴已躍到雲帆身前。
    雲帆撫摸著靈羽對張大春道:“這是我養的靈鶴,你們可以不用管它,不行的話再多給些船資那也無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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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張大春笑麵盈盈地道:“這麽神俊的靈禽,肯搭俺們的船,那是俺們的造化,哪兒還能再讓小公子破費銀子。”
    “那真是多謝了,它平時還是在天上的時間多些,倒是也占不了多大地方。”
    張大春又問道:“對了,它吃魚嗎,我去取些過來。”
    “不用的,它自己會抓魚吃。”
    張大春憨憨一笑:“不瞞小公子,老張我有個癖好,就喜歡看什麽豬啊、狗啊的吃東西,特別是越小的崽子進食,老張我就越是看得過癮。”
    雲帆也是無語,隻好道:“那你拿兩條給它試試,不要拿太大的,不然它咽不下。”
    “好嘞!”
    張大春開開心心地應了一聲,果然在舷外的網兜裏取來兩條活蹦亂跳的小魚,小心翼翼地遞到靈羽身前,靈羽卻是扭頭看向了一邊,根本就不予理睬。
    “你還是丟在甲板上吧。”
    無奈,等張大春將魚放下,又退後了兩步,靈羽才將兩條二兩左右的小魚吞入腹中。
    張大春卻是在旁邊瞧得樂不可支。
    華陽城到紫都一路順流而下,約有一千八百裏的水路,快的話一旬左右可達,慢的話也就半個來月的光景。
    舟行不止一日,這舟船不比車馬,快不得,慢不得,每日行多少路程,全憑風力、風向還有水流。天色眼看已經暗了下來,好在遠遠的一座城池已然在望。
    江上行船,雖然不靠碼頭也能過得一夜,不過張大春這一船貨物不少,哪兒敢隨便下錨停靠,夜間行船更是不敢,在這水麵上,討飯吃的可不僅僅是往來的客商。
    此城叫做沽來城,雖然不比華陽,卻也是沽水上有名的碼頭大埠。船到碼頭停當完畢,就已是弦月高掛,接近了戌時。
    用過了晚飯,雲帆來到船頭,取出一支竹笛便吱吱嗚嗚的開始吹奏起來。靈羽依偎在一邊,不時的嘎嘎叫上兩聲,就像是在嘲笑雲帆,吹得還沒它唱的好聽一般。
    忽然一聲悅耳的笛音響起,悠揚婉轉,在這沽來城外的江麵上肆意的飄蕩開來。隻見張長行金笛橫於唇邊,十指捏抬間妙音流淌,雙足輕挪時月影隨行,緩緩地從船艙裏踱步而出,那笛音刹時便鋪滿了整個江麵。
    星繁月淡清風瘦,沽來江畔夜泊舟。
    金笛玉音逐浪起,吹落江花順水流。
    笛聲漸聞漸消,靈羽獨立船頭,凝視著那一城闌珊燈火,神情孤獨而傲然。待得一盞盞火光也逐漸熄去,終於,靈羽抖了抖翅膀,將長喙藏在了翅下,沉沉地睡去。
    忽然,雲帆從打坐中睜開雙眼,旁邊徐雲東對他做了個噤聲的手勢,隻聽外麵傳來一陣窸窸窣窣的聲音,然後又是“嘎”的一聲鶴鳴和一陣振翅之聲。
    雲帆不知發生了何事,剛要出去查看靈羽,卻見張長行已經竄進了他們的房間。
    “沒事,靈羽飛走了,來了幾個小毛賊,我們先跟出去看看。”
    船上的其他人等,也已經被驚動,這船上一共有六名船夫,此時都搶去守在了桅杆等要緊地方。有四個手拿刀槍的漢子,將張大春護在中間站在艙門口,還另有兩個使喚的下人,依偎在艙門邊上張頭張腦。
    再看向船頭,已經有六名漢子站在了甲板上,個個都手拿武器,身上濕漉漉的,船舷上還掛著攀爬的勾爪。不一會功夫,又有三個口銜鋼刀和魚叉的漢子,翻身上了甲板。
    張大春畢竟是走慣了碼頭的行商,多少還有些膽氣。見此情景,無奈地上前一步,向當頭的一人拱了拱手道:“不知幾位當家的是哪個堂口的英雄,在下張大春,也是這這沽水上常來常往的,從不曾少過各路的孝敬,幾位夜訪至此,可是手頭上有所不便。”
    那中間的漢子並不搭他的茬,而旁邊一個略瘦些的白麵漢子卻開口道:“張大春?沒聽說過,我們遊龍幫也是近日才在這裏插的香頭,看你也是個明事理的,這樣吧,也不難為你,你要是想買賣做的長久,今天就先拿五百兩銀子出來,算是你恭祝我遊龍幫接掌此地的賀禮,往後每年隻需繳納二百兩的例錢即可,你若隻是這一錘子買賣,那就痛痛快快的拿一千兩銀子出來,或是留下三分之一的貨物也成。”
    這些水匪也不知是從哪裏流竄來的,不過看他們的行止,應該個個都是做慣了的行家裏手,一眼便能看出這船上大抵是些什麽貨物,價值幾何。
    張大春此時已經額頭冒汗,趕忙麵對眾人連連作揖。
    “這...這是否多了些?在下開春也是第一單買賣,又不知這沽來城改換了門庭,不曾備下這許多銀兩,還請幾位英雄通融通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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