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7章 明月問君好
字數:5463 加入書籤
雲帆這還是第一次正式飲酒,尚未品出其中三味,已是有些醺醺然然,方才始覺,酒之一物,不是什麽好東西,爾不見,寧兒早已在那裏呼呼大睡。
昏沉之間,還聽到張長行尚在那裏兀自吟詠:
一醉狂歌君莫勸,
倒豎瑤琴,提袖弦驚變。
屈指彈落星數點,
揮手拂動風雲卷。
風發意氣千杯少,
清風莫急,明月問君好。
酒意正酣音卻渺,
此音當寄東風曉。
雲帆又在寧兒家中逗留了兩日,除了太極拳法及太極劍法外,還將自覺慧心咒抄錄了一份留給了她。依寧雖不懂音律,不過她的母親琴娥卻是精通,正好此曲對琴娥的身體也大有益處。
雲帆三人於二月廿四日離開紫都城,終於在廿八日午後趕到了東海之濱的旭日城。
此次仙緣盛會依舊是在蓬萊仙島舉行,旭日城的碧月灣是三仙島的獨家碼頭。雲帆三人一路疾掠而來,然而去往仙島的客船,卻剛剛離開海岸。
“小師叔,我們躍上去。”
雲帆打量了一下距離,道了一聲“好”便當先躍起,張長行緊隨其後。
此時船帆尚未升起,幾名船夫正在拉扯帆繩,其中一人忽覺繩索上一股大力傳來,趕忙鬆手,抬頭上望,隻見一人手搭帆底直墜而下,大笑道:“哈哈哈,我來幫你一把。”
正是張長行,他在身前揮灑出一片金光,然後將金笛插回腰間,又將手中繩索塞到那船夫手裏,笑道:“喂,別傻站著了,還不趕緊將帆繩綁好。”
那船夫這才反應過來,除了此人之外,不知何時身邊又多出來兩人。
“張師兄,你怎麽才到,還以為你今天趕不及了呢?”
“原來是長青師弟,快來見過玉華門的徐師叔和雲帆小師叔。”
時當盛會之期,三仙島早已安排了弟子接引來往的賓客,李長青正是今日在此當值的接引弟子。聞說徐雲東二人是玉華門下,不敢怠慢,趕緊上前見禮,即便是麵對雲帆,也沒敢失了禮數。
張長行環顧了一圈,拉過李長青道:“師弟,這裏還有幾位客人還不快快引薦一番。”
一聲爽朗的笑聲響起:“哈哈,我與雲東道友有過一麵之緣,倒是不用介紹,不知這位小道友是...?”
徐雲東向那人抱了抱拳:“原來是青陽宗的輕塵道兄,這是我師叔玄玄真人門下,呂雲帆。”
然後又對雲帆道:“師弟,輕塵子乃是築基境界的一代高人,你稱其輕塵真人即可。”
“見過輕塵真人。”
這輕塵子已是八十開外,不過青陽宗與三大派淵源不深,相互交往都是以境界來相互稱呼,就如他和徐雲東同為築基修士,那便可同輩相稱,而雲帆卻要尊其為真人。
“什麽真人不真人,我觀雲帆師弟的修為不在那皮猴子之下,不嫌我老就叫聲師兄好了。”
剛才三人在上船時施展身法,各自的修為高低卻是瞞不過他,他嘴裏的皮猴子自然是指張長行。
張長行與他不熟,聞言也隻是訕訕一笑:“真人莫要取笑,不知這次參與盛會可有......”
停頓了一下又繼續道:“帶弟子前來?”
他本想問可有心儀之人?不過一來兩人不熟,二來看他的年紀,冒然戲謔隻怕挨打,也就收住了嘴。
那輕塵子向甲板上的幾人招了招手:“都過來吧。”
除此之外甲板上另有六人,自打雲帆三人上船之後,就一直注視著這邊,見輕塵子召喚,有兩男一女三人一起向這邊走來,應是青陽宗的弟子。
另有兩個,剛才和他們站在一起的年輕男子,稍作遲疑便也跟後而來,唯有一個獨自在甲板另一側的少年,隻是一直在關注著這邊,卻沒有上前來的打算。
輕塵子將三名弟子引上前來與眾人相互見了禮,其中那名女弟子叫作秦玉瑩,正是輕塵子的嫡傳弟子,另外兩人分別是王玉昆與方玉玨。
而後跟來的兩人,則是蒼山龍首門的弟子,這龍首門是個家族門派,所以門下弟子全都姓龍,這二人一個喚作龍嘯月,另一個喚作龍蒼月。
這幾人裏應是龍嘯月的年紀最大,當有個二十五六,修為也已接近了大周天圓滿,其餘四人的修為應該也都在其之下。
張長行向那個獨處的少年努了努嘴,問向了李長青:“那人是誰?”
“回師兄,那人自稱是霧隱門的弟子,不愛與人交談,這個門派師弟我還是第一次聽說。”
張長行望向眾人,隻見徐雲東也是微微搖頭,對霧隱門並沒有什麽印象。
輕塵子若有所思地道:“老夫倒是有一些耳聞,聽說此派中人向來都是離群索居,不與其他門派交往,門中高階修士也從未在昆虛宮中報備。但這個宗門,也從未見過金丹以上的修士在外行走,是以也就沒有被三大派放在心上。”
張長行又將目光投向了 李長青:“此人可持有請柬?”
“沒有,他說出門遊曆,恰逢盛會,詢問能否前往觀禮,我也不知他出身竟然如此神秘,隻道是我見識太少,而且這些天慕名而來的也不隻他一人,就讓他上了船來。”
本小章還未完,請點擊下一頁繼續閱讀後麵精彩內容!
張長行又問道:“那他有沒有說叫什麽名字?”
長青回道:“說是叫作十一,也不知他說的是石頭的石,還是八九十的十。師兄,此人難道有什麽不妥?”
輕塵子道:“不過是個煉氣弟子,就算有問題也翻不出什麽浪來。”
這時那少年似乎察覺到眾人正在議論他,朝著眾人展露了一個笑容,隨後緩緩地走了過來。
在數步外停下腳步,抱拳施禮道:“在下十一,出身霧隱門,本門深處迷亂海邊緣,是以少於各派來往,倒是惹得幾位的猜疑。”
張長行笑臉相迎:“嗬嗬...嗬,既然來了,那便是客,作為此地東道,弄清客人來曆,也不過是怕招待不周,哪兒有什麽猜疑一說。走,我們進倉內暢談。”
眾人心想,難怪都不曾聽說霧隱門在什麽地方,沒想到居然是在迷亂海的邊緣,由此都對這個十一多了幾分留意。
此船隻有一個通艙,張長行作了一個有請的手勢,眾人便陸續往船艙行去。雲帆有意走在了最後,抬頭望向天空,果然見到了靈羽的身影,雲帆舉起手臂淩空畫了幾圈,意思是叫靈羽繼續在天上盤旋,不要下來,隨後也跟著眾人進入艙中。
此時倉內已有兩人正在對弈,見眾人進來也未起身,其中麵對艙門的貌似是一位年輕公子,卻帶著一個漆黑麵具遮住了大半張臉,下巴卻是露在了外麵,在他背後還插著一管紫竹長簫。
見到此人,張長行竟是向前疾走了幾步,抱拳施禮:“原來是季會季真人,久仰,久仰。”
季會是一名散修,無門無派,卻是個修行天才,三十多歲就已成功築基。為人喜歡美色,卻也從未聽說有過采花之舉,但此人行事亦正亦邪,對大宗門弟子也不怎麽放在眼裏。
據說他年輕之時,曾經與一成精的毒蟒相鬥,不慎被毒液波及了麵門,毀了一副好端端的相貌,還好沒有壞掉一對眼睛,從那以後便不再以真麵貌示人。此人看似年輕,其實也已年過花甲,不過卻一直喜歡作一副年輕人的打扮,估計這也和他毀壞了容貌有關。
見張長行向他打招呼,季會也隻是坐在那裏點了點頭,並未起身。
“恕在下失禮了,諸位自便。”
眾人大多聽過他的名頭,也不和他計較,而和他對弈的那人也未見有任何舉動。
就在與季會錯身而過之時,徐雲東卻詫異地看向與其對弈的那人。
“是你?”
那人抬頭看來,雲帆竟然也是見過的,正是那夜在沽來江畔打劫他們的那個築基修士陳敢。
見到徐雲東一行人,那陳敢也不為意,向眾人展露了一個有些玩味的笑容,又專注的下起棋來。
身在三仙島的客船上,徐雲東也不便主動出手,與張長行交換了一下眼色,便找了個地方坐了下來。待眾人紛紛落座,李長青又命人奉上了茶水,連帶還有幾樣點心和果品。
從旭日城到蓬萊仙島約有六七十裏的海程,春日裏刮的多是東南風,因此逆風而行,差不多要花上一個多時辰,才能到達島上。
在山中日久,雲帆對這海上的風光愈加地欣賞不夠,透過舷窗見群鷗忽而聚散,上下翻飛,海中遊魚又時不時地躍出水麵,濺起朵朵浪花,直讓雲帆生出背插雙翼搏擊長空,或是身化魚龍遨遊四海的連番遐想。
悠揚地笛音響起,宛若舷外飄蕩的白雲隨風疏攏,又似這和煦地海風拂過眾人心頭。一時間在座諸人皆停止了交談,直到一曲終了,輕塵子的那個女弟子竟當先喝起彩來。
“好,張師兄可否再來一曲?”
未等張長行答話,那季會真人卻是將手中棋子一撂,起身道:“不敢讓此間地主專美於前,不如我也來獻上一曲,聊以助興。”
眾人自不會駁他的麵子,張長行聽說季會之簫音乃人間之天籟,雲外之龍吟,早就有與他相互印證一番的心思,這才拋磚引玉地吹奏了一曲。
說話間季會已取下背後的長簫,竟有近四尺長短,難怪他要插在背上,而不是像張長行一般別在腰間。
簫音不比笛音那般悠揚婉轉,卻是如絲如霧、如怨如慕,悠然兮而能致遠,夢回兮而不知其身還。
喜歡天穹碧外請大家收藏:()天穹碧外書更新速度全網最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