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2章 密謀造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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雲帆尾隨的那人頭戴儒巾,身著長服,腰間佩玉,怎麽看都像是一個如自己爹爹一般的讀書人,從身後雖瞧不出他的年紀相貌,大致猜度,總不過也就在三十歲上下,隻是那領子上斜插著的一柄漆金折扇,使其在儒雅之外卻又帶了幾分流氣。
到達山頂之時,天色已經放亮,此時道路前麵堆了兩堆大石,中間放置了一排拒馬,忽然大石後麵跳出兩個人來,攔住了三騎的去路。
一人執刀在手,張口問道:“什麽人?再向前可不是爾等去處,還請報上名來。”
三人早已經翻身下馬,那董大哥叉手施禮:“還請煩稟你家寨主,就說蘭陵故人雙槍太歲董碩前來拜山。”
一聽和自家寨主認識,那人麵色放緩:“等著,我這就前去請示。”
想是都還未起,一直等了一刻多鍾,才有幾人匆匆而來,老遠就有一個洪亮嗓門哈哈大笑道:“董老弟,想死哥哥了,去年獅子山一別為兄甚是掛念,今日怎麽有空來這窮山僻壤的尋找哥哥?”
說話之間已走到近前,卻是一條昂藏大漢,五十來歲左右,身量高出常人半頭有餘,身上肌肉虯結猶如蟒龍攀附,兩臂粗如水桶,赤著上身挽著庫管,粗魯中自帶一番豪氣。
見到來人,那董大哥趕忙迎上幾步,抱拳道:“兄弟也是時常感念哥哥的仁義,此來正有一番大事要與哥哥商量。”
然後指著身邊那提棍之人介紹道:“這是我兄弟張繼。”
接著又向其介紹起那個帶刀的漢子:“這位乃是贛州來的好朋友,還請哥哥找個方便地方說話。”
“兄弟說得是,快隨為兄進寨子裏去。”
雲帆和那儒生早在之前就遮掩了身形,等人離去後,這才繞過了兩個望風的守衛來到這座山寨之中。
能看得出來,這個寨子當初應該也是一個石料廠,半壁山石已被采空,背麵則還留下了半拉山壁,直上直下恰似一架屏風,正好可以阻擋冬日裏的北方。雲帆和那儒生都有高來高去的本事,很輕鬆就攀上了那山屏的頂端。
向下望去,依著這山屏建有十幾座青石院落,每個院子裏都有正房數間,又有廂房、倉房、豬圈、馬廄一應俱全,此時不少院子裏都已經有人晨起洗漱。
一直將三人領到最後的一座大院,那大漢留下身邊幾人在照壁前把守,又吩咐了一個小廝幾句,便獨自與三人進入到了東間暖屋。
雲帆沿著山屏來到那院落左近,此處離地麵不過四五丈,盡在雲帆的神識範圍之內,而那儒生卻沒有雲帆這等本事,偷偷地溜下山屏,趴在了後窗底下側耳向內傾聽。
雲帆仰臥在山屏上展開神識,便如置身在側一般毫無避遁。四人在炕頭坐定,一會兒小廝送來茶水早點,幾人又寒暄著囉嗦了幾句,也吃了幾個大肉包子。
待用過早餐,那大漢直接開口問道:“董老弟知道我的性子,到底有何要事直說就是。”
那董碩先是飲了一口茶水,這才放下茶碗道:“敢問哥哥對當今有何看法?”
那漢子看似粗魯,卻也聽出這問話大有深意,這當今二字,應該就是直指當朝天子,於是試著答道:“而今正德無道,天下民怨頗憤,不知賢弟緣何有此一問?”
“弟有一事不知當說不當說?”
那漢子心道:“不當說你來作甚?”
麵上卻是不露任何神色:“直言便是,何必遮遮掩掩。”
那董碩先是對窗外張望了一番,繼而開口:“大哥可知那小皇帝並非是先帝所出,此事已天下遍傳,且寧王爺已經接到了太後的懿旨,欲效燕王舊事撥亂反正。”
接著又指著同來的那個帶刀漢子道:“這一位便是寧王爺的使者王睿,在江湖上也是有名號的英雄,此來正是要與哥哥共謀大業。”
那大漢皺了皺眉頭:“我與寧王素無往來,兩地相距何止千裏,王爺欲行大事怎麽會找到我梁某人頭上?”
“大哥此言差矣,王爺心懷天下,三山五嶽的好漢無不仰慕。想大哥乃是聖教弟子,當年朱洪武能得天下也全是聖教之功,反過頭來卻荼毒教中兄弟,此仇此恨,無生老母坐下誰不是日夜銘記。而眼前正是大好時機,待王爺舉事時隻要大哥也能揭竿而起,以大哥的名望地位,膠東一地的英雄好漢定當景從。”
董碩言辭灼灼,盡是要拉這姓梁的入夥,不過那大漢似乎並不為之所動,不待他將話說完便舉手將其打斷:“兄弟不要再說了,我梁達雖然是白蓮教的弟子,卻並無爭霸天下之心,今日三位遠來是客,我這就吩咐下去置辦酒肉,之前所言,我就當什麽都沒有聽到。”
聞聽此言,董碩大急:“哥哥,不說當今身世如何,隻說這大明已經是千瘡百孔,前些年先是八虎禍亂朝綱,後有劉六劉七戕害百姓,而南邊則倭寇日盛,北方又有韃靼環伺。亂世之象已生,俗話說不破不立,此時正是需要大哥這般的人物才能破而後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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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好了賢弟,我就隻想帶著手底下這些兄弟安穩度日,沒有那麽大的抱負,但也不會攪了幾位的大事,今日多有不便,就不留三位了。”
見梁達此人油鹽不進,那個叫做王睿的寧王使者陰惻惻地幹笑了兩聲:“嗬嗬,從來沒有聽說過開山立櫃的綠林中人還想著安穩度日,今日既然與聞了我等謀劃,就想三言兩語將我們打發了不成?”
梁達立即變了臉色道:“哦,王老弟這是什麽意思?難道想稱量一下梁某人的斤兩?”
“這倒不敢,不過需要梁當家的給個說法。”
“你要什麽說法?”
“王爺義舉乃是機密,梁大當家不願參與也不強求,不過既然知道了,那麽總也要留些把柄在王爺手中才行,不然出了紕漏,可不是一句保證之言就能令我等放心的。”
梁達不悅道:“我姓梁的向來磊落,哪兒有什麽把柄與你?哼哼......想要威脅我梁某人,就不怕走不出這個寨子嗎?”
“梁大當家盡可以試試......”
見二人言語失和,那董碩趕忙打起了圓場:“大哥誤會了,並非讓大哥難做,隻要大哥這兩日做過一場,劫掠一兩家富戶,也算是大哥的保證有了憑據,我們事後便走,就算是入了夥的英雄好漢,也都是交了投名狀的。”
梁達摸著腦袋心想:“這些人粘著毛,就要扯你二兩肉下來,三人賴著不走終究是個麻煩,反正吃的就是這碗飯,這兩天就出去發個利市也無不可。”
想到這裏便道:“這倒是可以依了兄弟的意思,不過我從不在本地作案,也不殺忠孝之人,待我派人出去踩踩盤子,再與三位商議,今日先喝酒吃肉再說。”
雲帆聞聽他們交談的竟然是造反大事,心中已是不快,他幼時深受其父影響,不說多麽的忠君愛國,卻也鄙視這些亂臣賊子。見雙方沒有談攏,心中還暗暗讚歎那梁達識得大體,沒想到幾人說著說著,又開始討論起怎麽去禍害鄉裏,這又讓雲帆起了大大地反感。
心道:“我得想辦法壞了他們的好事才行。”
想起那個趴伏在後窗下的儒生,便取來一小顆石子捏在手中,屈指一彈,“噗”地一聲透破窗紙射進屋內。
“什麽人?”
屋內喝聲響起,那儒生早已翻身倒躍上了屋頂,打眼就向雲帆這邊瞧來,卻見一個丐裝少年向他揮了揮手,就消失在了山屏後麵。
這時那董碩和王睿都已破窗而出,而那梁達和持棒的張繼卻是從大門出來,四人不約而同地看向屋頂。
董平見到那儒生,卻是詫異地道:“你怎麽會在此間?”
那儒生一抖手中的灑金折扇,揶揄道:“還真是家傳淵源,一說到造反就少不了你們姓董的。”
原來這董碩乃是梁山好漢董平之後,昔年董平征方臘時死於獨鬆關,後來其子董芳在蘭陵獅子山上聚眾為匪,與同在麒麟山為匪的張青之子張國祥比鄰為友,二人後來都被嶽王爺招攬在了麾下,那張繼便是張青後人。後來董張兩家就一直在蘭陵一帶延續了下來,董碩已是董平的第六世孫。
董碩素來沉穩,聞言也隻是淡淡一笑,向那儒生拱手道:“常大俠不去眠花宿柳,怎麽管起董某的閑事來了?”
“哈哈哈,造反這等大事在你嘴裏竟然成了閑事,真是好笑。你們一路上攛掇了多少人遞交投名狀?前幾日,兩百裏外李家莊的慘案是不是你們做的?我不遇到也就算了,恰巧昨夜你們路過萊陽城時就偏偏被我見到了,這才一路跟來,看看你們還能喪心病狂到什麽地步?”
“成大事者,不拘小節。”
“閉嘴,少拿那套歪理邪說來為爾等開罪,你們打劫也就罷了,何故還要屠戮人家滿門,一十七口人命,難道爾等就沒有父母兄弟?竟然連五歲稚童都不放過,簡直不配為人。”
董碩還欲繼續辯駁,那王睿卻不耐煩起來:“與他囉嗦什麽,大家一起上,做掉他也就是了。”
“王兄且慢,他就是人稱一夜春風笑滿樓的常青常大俠。”
聞言那王睿也不自覺地遲疑起來,側目向著梁達看去,似乎想看看梁大當家會作何抉擇。
就在這時門外卻傳來一陣“咚咚”門響,有人在外喊道:“快開門,大白天的把門銷起來作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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