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0章 寧王反,興王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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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知何時,一隻鶺鴒鳥穿過洞開的窗子,蹦蹦跳跳地落在雲帆的肩頭,一雙漆黑小眼好奇地打量向對麵的呂墨清。
雲帆摘下頭上的額帶,緩緩地道:“那是因為我生來就與眾不同,我身上有一半是屬於神獸朱雀的血脈。”
“難怪...難怪......”
呂墨清一個勁的喃喃自語,雲帆好奇地問道:“爹爹在難怪什麽?”
“難怪那日有那些大大小小的鳥兒在一旁護著你,難怪大將軍與你那般地親近。”
“不知爹爹能不能將孩兒不知道的那些事情都告訴孩兒?關於孩兒的身世,應該還牽扯了一件天大的秘密,不過這件事孩兒目前還不能對任何人述說,還請爹爹體諒,即便是孩兒今日所言,也不可再轉述他人知曉。”
呂墨清感慨道:“我兒既非常人,為父自不會叫我兒為難,說起那一日......”
雖然時隔多年,呂墨清卻依然記憶猶新,對於那一夜一日所發生的怪誕離奇,驚心動魄,以及乍悲乍喜,此時想來竟然一如昨日。
聽呂墨清娓娓道完,雲帆也不曾想到,自己竟是如此這般來到了世上,看來自己還真是石頭裏麵蹦出來的。
難怪自己幼年時先天不足,竟然是自己的那個好叔父王守仁,將自己當做了暗器丟出去砸人,也不知是因為是受到了震蕩還是因為提前破殼,以至於經脈受損。更有可能的是蛋殼中的那些所謂的清水,居然被王叔父分去了大半,這才讓他起死回生,那本來可都是他的才對。
“爹爹,那道觀不知具體是坐落在哪裏?”
待呂墨清詳細地描述了一遍那道觀的位置,雲帆忽然皺起了眉頭:“張叔叔怎麽來了?”
父子二人正在說些不可與外人道的私密事情,雲帆的神識早就遍布了四周,是以張文虎還沒到縣衙門口,就被雲帆所察覺。因呂墨清沒有女眷,張文虎便直奔後衙而來。
顧不上寒暄,張文虎好不容易喘勻了氣息,直接說出了此行的來意,聞言雲帆也是心中一驚。
“你說什麽?王爺已然是在彌留之際?”
張文虎點頭:“不錯,雲帆還是去見王爺最後一麵吧。”
“我回來前曾查看過王爺的身體,他的情況我最清楚不過,堅持到秋日裏當不是問題,是不是出了什麽意外?”
張文虎搖了搖頭道:“具體的我還真不清楚,世子叮囑我一定要盡快請你過去。他有話要對你說。”
當雲帆趕到王府,已經是淩晨時分,王府大門上原本火紅的燈籠已經換成了白色,王府中更是白幡招展,一進入後宮便聽到哭聲一片。
“兄長,還請為我父王報仇,都是何濠那個狗賊害死了我的父王!”
“熜兒......”
蔣妃心疼地喚了一聲兒子,雲帆抓起朱厚熜的手腕拉倒一邊問道:“你仔細和我說說,是怎麽回事?”
此時雲帆也換上了一身素服,聽朱厚熜紅著眼睛說完,雲帆心中暗罵道:“好賊子,那日和興王無心的兩句對答,竟然被這閹人記在了心裏,若說他是無心之失,鬼才相信,不見地方上其他官員前來稟報,何用他來呱噪。”
世人大多不知,這些宦官從小就養成了一項本事,那就是察言觀色。仰望主子們的鼻息,那是他們生存的本能,是以尋常的隻言片語,他們也能推演很多東西出來。
雲帆拍了拍朱厚熜的肩膀道:“你放心,明日我自有計較。”
“嗯!”
朱厚熜用力地點了一下頭。
靈堂中,興王靜靜地躺在一具厚重的棺槨裏,雲帆心中無由來地感到一陣難過。回想與興王這半年間的來往,從莫愁湖上救其性命,到為了兩位小郡主奔波西南,煉丹治病,再到指點世子修行。一切種種皆是自己在無私付出,反而作為一鎮藩王,並沒有為雲帆做過什麽,自己又何故會對他生出這份情感?
雲帆又想到了西南一行雖然凶險,卻也得了莫大的機緣,兼且興王對蕊兒一家的照顧,自己這才會另眼相待吧。
其實有的時候,並非別人對你越好,你才會越發感到親近,往往卻是恰恰相反,承受的恩惠越多,越是會有意疏遠,反而是對一個人付出的越多,越是會對那人更加的親善。
人的情感就是如此複雜,隻不過雲帆究竟年紀還小,一時也未能明白其中的道理。
第二日一早,地方上的大小官員,紛紛趕來吊唁。何濠走在眾官員的中間,既不敢太過靠前,亦不敢過於靠後,生怕引起王府中人的注意。
他心裏既有些緊張,卻也有一些亢奮,沒想到興王竟真的被他一舉給激死了。就在他滿腹的複雜心情無處表述之時,卻忽然有一股巨大的威壓向他壓來。
他此刻前後都有人且秩序井然,自是不敢隨意停下腳步,雙腳下意識地就多用了幾分力氣,誰想那股壓力卻又突然消失,這下使錯了力道,身體便不由自主地向前撲去。
眾人紛紛注視著趴在地上的何濠,朱厚熜大怒道:“何公公,這是什麽地方,又是什麽時刻,你怎可如此大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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走在何濠前麵的安陸知州王槐,趕緊上前將其扶起,又向世子拱了拱手,剛要開口說話,卻聽朱厚熜又道:“子曰:‘非先王之法服不敢服,非先王之法言不敢道,非先王之德行不敢行’豈能在此時如此疏忽。”
那何濠也不敢辯解,隻覺得適才好生詭異,他本就心中有鬼,此時在往靈堂上看去,更覺得脊背發涼。
“莫不是興王的鬼魂要找我索命不成?”
這些太監斷了命根,最是相信鬼神之說,這一輩子沒了指望,就把所有心思都放在了轉世投胎之上。此時何濠將雲帆施加的威壓,全都歸罪在了鬼神身上,偏偏這個時候,他忽然又感覺一陣頭暈目眩,隻見興王從空中向他走來,手中竟然還提著三尺青鋒。
“啊,鬼呀...!”
何濠口中發出一聲非人的尖銳嚎叫,雙手在身前一陣亂舞,瘋了一般就往外逃去。
“來人,將那奴才給我抓回來。”
沒過多久,何濠便被押在了靈堂之前,此時何濠眼前的幻想已然散去,臉上卻依然滿是驚恐之色,隻聽朱厚熜那還稍顯稚嫩的聲音緩緩地吐出兩字:“杖斃!”
兩位兵甲士卒,拖起何濠就走,何濠此時早已經嚇得魂飛魄散,大聲叫道:“世子爺饒命,王爺饒命,王爺饒命啊。”
此時興王已去,朱厚熜自然就是新一代的興王,雖然還沒有得到朝廷的敕封,但那也是遲早的事情。
一眾官員麵麵相覷,卻是誰都沒有站出來說話,那何濠雖然身份特殊,但說到底也不過是皇家的家奴而已,他居然在興王的葬禮上如此失儀,即便是皇帝也沒辦法保他。
何濠被幾名大漢武士摁倒在階下,口裏已經被塞上了東西,“嗚嗚嗚”地發不出聲音。行刑的是典仗陸鬆和儀衛司的洛安,行刑的木杖卻是兩根粗如手臂的樟木棍子,上麵竟然還包著一層連枝帶葉的樹皮。
都說興王待人寬和,沒想道這府上居然連兩根懲罰下人的杖子都沒有。“噗噗噗”,那杖頭被陸鬆和洛安高高地舉起,又重重地落下,隻打了十幾下,那地上的何濠便沒了聲息。
二人偷偷瞅了一眼朱厚熜,卻見世子爺兩眼含淚,注視著遠方,根本就沒有看向這邊。二人不得世子的命令,也不敢就這麽停下,隻有繼續往那堆爛肉上麵招呼。
又打了二三十杖,雲帆推了朱厚熜一把:“叫他們住手吧,人都已經被打爛了。”
朱厚熜這才從失神中清醒過來,看了一眼地上的情形,對陸鬆二人吩咐道:“快快......快清理幹淨。”
說完身子一歪便向一麵倒去,好在雲帆就在身邊,一把將他扶住,順便給他把了一下脈,知他是過於悲痛,憂思成疾,對此雲帆卻是沒有什麽醫治的法子。
蔣妃和兩位郡主聽後,便急急地跑了過來,世子現在就是他們一家子的希望,眼見朱厚熜精神恍惚,癱軟在雲帆懷中的模樣,早就急的六神無主。
王府良醫周文采撥開了眾人,診視了一番,取出銀針就紮在朱厚熜的隔俞、心俞、腎俞以及腿部的三陰交、足三裏等幾處穴道上,過了一會兒,朱厚熜居然就這麽沉沉地睡了過去。
雲帆在興王這裏逗留了三日,見朱厚熜的病情已無大礙,便拉著他的手道:“你父王最大的仇人並非何濠那個閹人,而是寧王朱宸濠,當初正是在莫愁湖上受了那刺客的一掌,才留下了無法挽回的傷勢。”
朱厚熜悲痛地抽泣道:“父王正是顧忌我的安危,才讓那賊人有機可乘,都是我這做兒子的不孝。”
雲帆安慰道:“你也無須自責,你父王也不希望你整天沉浸在悲傷之中,如今寧王已然起兵造反,事不宜遲,我這就趕去南昌伺機為你父王報仇雪恨。”
朱厚熜一下子趴在了雲帆的肩頭,大哭道:“我恨不得手刃此賊...嗚嗚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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