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9章 父子坦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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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我出去方便一下。”
    雲帆撂下一句話,便已經閃身出門,朱厚熜抬頭看時,卻隻見房門已被輕輕地帶上。
    就在相隔兩道門的雅間裏,那一高一矮,一胖一瘦的二人正在輕啜著滾燙的茶水,門外卻忽然走進來一個少年。
    其中一人不明就裏,心中還在嘀咕:“這難道就是應約之人?不免太年輕了一些。”
    而那個瘦高的竹竿與雲帆隻打了一個照麵,眼中就已經露出了不善。剛想開口喝問,卻忽然感覺全身一僵,雖然僅僅隻是那麽一瞬,周身數處穴道便已經被製,而他旁邊的胖子也是一般無二。
    雲帆又在二人身上各拍了一掌,這才凝視著二人道:“回去告訴朱宸濠,再有下次,我就殺到他的老巢去。”
    這二人都是寧王網羅的江湖好手,沒想到在這少年麵前,反而他們更像是稚子兒童。兩人心中早已經泛起了驚濤駭浪,他們絕對相信,隻要眼前這名少年出手,寧王絕對會喪身殞命。聽雲帆肯放他們回去,一大一小的兩顆腦袋,趕忙點得像小雞啄米一般。
    見雲帆轉身離去,二人相視一眼,滿臉的苦笑。
    “走吧,也不要妄想什麽富貴了,如今修為已失,就此隱姓埋名,安安穩穩地過完下半輩子才是要緊。”
    “那寧王那邊怎麽辦?”
    “傻兄弟,到這個時候你還管什麽寧王,我們若是就這麽回去,難保寧王不會取我二人性命。”
    “那好,我都聽哥哥的。”
    雲帆回到自己的雅間,待二人走出了得月樓,這才收回了神識。可他沒有注意到的是,就在二人走出沒有多遠,得月樓外卻又來了一位熟人,正是那分守太監何濠。
    何濠望著遠去的那一高一矮的兩道身影,自語道:“花了那麽大本錢約咱家出來,怎麽這就走了?回頭再來找到咱家這裏,爺們兒可不會認賬。”
    雲帆和朱厚熜用過了一些點心茶水,便也打道回了王府。又在王府裏住了兩日,想起已經旬日不曾回去看望爹爹,便辭別了興王,趕回了雲夢。
    簟席難涼惜花陰,滿園聲噪與誰聽。
    飛簷樓外風細細,一夢身在白玉京。
    轉眼間又是盛夏時節,屋中酷暑難耐,興王就站在回廊間,遙遙地看著兒女在一片花樹底下鋪了竹席,置了果子涼茶,臉上掛滿了和藹的笑容。
    就在這時,一名內侍忽然匆匆來報,何濠有要事求見。對於此地的分守太監,興王平時也不會駁了他的麵子,便點頭應允。不一會兒那何濠便竄了進來,一邊急走,一邊大聲喊道:“王爺,大事不好,寧王反了。”
    “你說什麽?再說一遍!”
    何濠此時已經到了近前,見興王臉色煞白,心中卻是暗自興奮:“那日聽那小賊說你不能受激,又聽你說什麽生死有命,咱家請教了醫家,說這是患了極重的胸痹之症,卻原來都是真的。”
    那何濠雖然心中想的齷齪,麵上卻更是顯得痛心疾首:“朱宸濠那賊子聚眾十萬,已然起兵謀反,不但殺了巡撫孫燧以及按察副使許逵,又假傳太後懿旨,指責當今並非先帝的骨血,而今正欲率兵南下,料想是要取南京而自立。”
    興王閉目佇立,聽他說完,伸出手掌招來一旁服侍的宮人:“扶我回去。”
    這說話的聲音嘶啞無力,兩名宮人趕緊上來攙扶,瞧著興王忽然彎下去的背影,何濠嘴角微不可察的露出一絲譏嘲,忽而又迅速斂去。
    寧王朱宸濠,於正德十四年六月十四日,在南昌起兵反叛。當日他以自己的壽誕為名,廣邀治下大小官吏入府飲宴,卻忽然發難,當眾宣布道:“太後有密旨,著我起兵,爾等各官員可知大義否?”
    孫燧和許逵二人要求當眾驗看太後密旨,不想朱宸濠卻惱羞成怒,吩咐左右道:“殺這不知大義之官,以定民誌。”
    而後朱宸濠又對其餘官員或是刀斧威逼,或是大肆許諾,事成之後加官封爵。又對朱厚照大加指責,說其崇信奸佞,亂政禍國,荒淫無道,治國如同兒戲,更是指明朱厚照不是朱家子孫。
    其實正德在三個月前就收到了寧王欲要造反的消息。年前雲帆將寧王造反之事告知了興王之後,興王便親自上了一道奏疏,不過朱宸濠在朝廷中買通了不少權要,不管是通政司還是司禮監都有他的耳目,所以興王的奏疏便被壓了下來。直到年後,興王打發了王府輔官張佐趕去京城督促,那些受寧王收買的官員才不敢繼續作梗。
    朱厚照雖然說有些不怎麽著調,但是對於祖宗傳下來的這份基業,還是很上心的。他在與大臣討論此事時,故意裝作若無其事,甚至還幫著寧王連說好話,言其對朕甚恭,每逢節日必有大禮奉獻,要說寧王造反,朕是萬萬不信的。既然你們說得煞有其事,那朕就派人去斥責他一頓好了。
    然而背地裏,正德卻是命錦衣衛指揮使錢寧撒出大量提騎,暗中又命大太監張永整備京畿十二團營以及神機營,同時又從邊軍調集人馬,隨時準備禦駕親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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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然而這一係列舉措,最終還是被寧王的眼線所察覺,寧王收到信息後大驚失色,在諸事都還沒有準備停當的情況下,便被迫無奈地匆匆起兵。
    就在何濠拜訪興王的當天,就連呂墨清也得知了寧王造反的消息,晚餐後雲帆見父親愁眉不展,便直言問道:“爹爹這是怎麽了?難道是遇到了什麽難斷的案子不成?”
    呂墨清長歎了一聲:“寧王終究是反了。”
    雲帆“哦”了一聲,聽呂墨清繼續言道:“這下也不知多少無辜百姓牽扯其中,就連你王叔父怕也要受其連累。”
    雲帆一怔道:“爹爹說的是哪個王叔父?”
    “自然是為你取名的那位王守仁叔父了。”
    “這和王叔父又有何幹係?”
    呂墨清手中的蒲扇在胸前打了兩下,又輕歎了一聲道:“你王叔父時下正在巡撫贛州、南昌兩地,此刻稍有處置不當,恐怕難逃其責,或許還有殺身之禍。”
    “我的本事爹爹是知道的,不知王叔父現在哪裏落腳,孩兒這就去助他一臂之力。”
    “為父也不甚明了,待我明日去打聽打聽再說。”
    雲帆想了一想,對父親道:“如果真的打起來,戰場上瞬息萬變,我估計一時之間也打聽不到什麽。既然王叔父不知身在何處,不過那朱宸濠卻是好找,我直接去找他好了。”
    呂墨清看向雲帆,臉上略有擔心之色,自從父子二人再次相見之後,他的心裏就一直壓著一份衝動。好幾次在雲帆麵前欲言又止,差點兒就將心中那個秘密給說了出來。
    此刻說起了那日的另一位見證之人,心中也不知該不該說與雲帆知曉,剛剛想到這裏,心中不免又想起一事,頓感慚愧。
    “風兒,你此去一定要萬分小心,若事不可為,一定要先保護好自己,若事情順利,那也不必著急回來,還有一事,你一並替為父去辦了吧。”
    呂墨清這還是第一次交代事情下來,雲帆忙打起精神問道:“不知何事?爹爹直接吩咐就是。”
    “當年我在一座荒山的破敗道觀中避雨,卻是遭遇了生平最大的一場劫難,也正是在那道觀中與你王叔父不期而遇。為父曾在三清像前許願,若是能安然脫身,便會重建道觀,修葺三清法身。你之前從家裏帶來的銀子再加上興王饋贈的那些黃金,做這些事情,應該勉強夠了。”
    雲帆手腕一翻,忽然憑空取來一塊黃金道:“爹爹放心,金錢我這裏盡是有的。”
    呂墨清雖然對雲帆的神奇手段已經見怪不怪,不過這憑空變出金子的本事,卻還是直讓他目瞪口呆,不過雲帆接下來的一句話,卻更是叫他心裏掀起了滔天巨浪。
    “爹爹,不知那時孩兒又在哪裏?”
    這可叫呂墨清如何作答,之前雖然有過一些心理準備,但若是直言相告,又怕雲帆有所誤會,此刻想來,還不如剛才主動說出來的好。
    欲要編個瞎話欺瞞過去,那就更加不妥,不說這與呂墨清的為人和性格本就不符,萬一將來雲帆知道了真相,那還不生出更大的嫌隙。
    雲帆見呂墨清那猶豫中夾雜著糾結,糾結之中又夾雜著慚愧的表情,便輕咳了一聲,抓起呂墨清的一隻大手,輕語道:“在這世俗中,爹爹就是風兒唯一的親人,不管怎麽樣,爹爹永遠都是我的爹爹。”
    呂墨清猛地抬頭看向雲帆,雙眼中已經生出了蒙蒙霧氣,將雲帆抓著他的那一隻手帶到了胸前,顫聲問道:“是你師父和你說的嗎?”
    雲帆任由呂墨清將手捂在懷裏,平靜地道:“並非是我師父說的,而是孩兒自己發現的。”
    “這怎麽可能?你那時還那麽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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