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2章 有一個親人,真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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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呃,師姐,你說什麽負心漢,我不知道呀?”
    趙君如冷哼了一聲:“也是,這不關你的事。”
    雲帆看向笑滿樓,常青苦笑道:“長輩之間的事,作弟子的不敢置喙,沒想到老弟和家師也是熟識,那我們就更應該多加親近了。”
    “常大哥說得是,不知王叔父如今可還是在吉安嗎?那常大哥此來的主要目的又是為何?”
    “不錯,家師正在吉安,此次遣我們來,一是散播朝廷大軍前來圍剿的謠言,二是為了離間分化寧王和其下謀士之間的關係,目前這兩個目的均已達到,接下來隻要等待家師率兵平判即可,到時我們再伺機而動,或許等待新的安排。”
    雲帆從身上取出三張符籙交給了常青:“常大哥,既然王叔父已有定計,那就靜觀其變好了,我和師姐暫且離去,有事可燃燒此符,我便會盡快趕來。”
    這附有神識烙印的符籙,在修士眼中視為平常,常青接在手中卻是滿心的疑竇。
    “老弟,你這是什麽法術?不是在戲耍為兄吧?”
    “土包子。”
    趙君如麵露鄙夷之色,雲帆解釋道:“並非什麽法術,隻是上麵附著了小弟的一絲念力而已,當念力消散時,小弟便會感應到其消散時的方位,隻要精神力強大到一定地步,便可輕易做到。”
    回到了之前落腳的宅院,雲帆好奇地看向趙君如,低聲問道:“師姐,我那王叔父在你嘴裏怎麽就成了負心漢了?”
    趙君如長歎了一聲道:“具體的我也不是很清楚,但是我知道,我師父就是為了他才相思成疾,鬱鬱而終的。”
    “啊,還有這種事情?”
    “是呀...!”
    趙君如捋了捋鬢角的亂發,悠悠地道:“我隻記得,那時我還小,隻知道那時的王守仁還隻是一個小小的驛丞,卻偏偏喜歡傳道授課。我師父為了去聽他講課,常常把我一個人丟在洞府裏。”
    好像是揭開了塵封已久的記憶,趙君如嘴角露出些許笑意,卻苦澀地道:“你不知道那時我有多可憐,每天都眼巴巴地等著師父帶吃的回來。我們所在的那座大山距離龍場驛雖然隻有十幾裏山路,可等到師父回來時,往往都已經天色漆黑。我一個人蜷縮在洞府裏,又餓又怕,隻有燭頭的那一點火苗,能給我帶來一點溫暖和慰藉,所以我從小就喜歡穿紅色,因為紅色最為顯眼,還能讓人忘記孤獨。”
    雲帆注視著眼前的君如師姐,發現她的美麗不僅僅隻局限於外表,而她的內心也同樣地優美動人。想想她那淒楚而悲慘的身世,親人、師父皆辭她而去,唯獨留她一個人在這世上,卻仍然活的如此堅強。她既沒有自悲自憐,亦沒有對生來的不公而生出怨憤,就像一株努力綻放的花樹,展現在人前的,永遠是她最美好的一麵。
    雲帆伸出手,一麵向趙君如的手抓去,一麵低聲喚道:“師姐......”
    “啪”,趙君如輕輕拍落雲帆的手道:“幹嗎?你這是在可憐師姐,還是想占師姐的便宜?”
    “我...!”
    “好了,好了,師姐又不是小孩子,你做這副模樣幹什麽?該幹嘛幹嘛去,師姐我要休息了。”
    “哦!”
    望著消失在門後的背影,趙君如喃喃地道:“現在我又有一個親人了呢,真好!”
    寧王的大隊兵馬皆駐紮在城外樵舍和象山之間,又集結了大量船隻於贛江之上,隨時都可由贛江經鄱陽湖從湖口縣而入長江,順江東去便可直取金陵。
    有一種鳥,叫聲如鬼泣,常常居於繁茂的大樹頂端,尤其喜歡在天明之前最黑暗的那段時間,泣血一般地叫個不停。此鳥有一個不太好聽的名字,叫做鬼聒公,屬於杜鵑鳥的一種。其鳴可聲傳十數裏,這一時間,竟忽然出現了十餘隻鬼聒公一起啼鳴,怎不叫人厭煩。
    “來人。”
    中軍大帳中,朱宸濠煩躁的搖了搖腦袋,低聲罵道:“媽的,真是見鬼了,這個時節,哪兒來的這許多死鳥。”
    帳簾掀起,一名親衛步入大帳,半跪行禮:“不知王爺有何吩咐?”
    “去,派些人去把那該死的鳥兒趕走。”
    就在不遠處的另外一座大帳中,也有一人從睡夢中醒來,身上隻著了一條犢鼻短褌,起身套了一雙木屐在大帳中來回地踱起了步子。
    “若虛兄,小弟可方便進來嗎?”
    一聽是劉養正的聲音,帳內的李士實隨手披上了一件輕紗中單,而後挑起了帳簾:“劉先生請進。”
    那劉養正剛一踏入帳中便道:“李兄,這鳥兒叫的好生詭異,也不知主何吉凶?”
    聞言,李士實卻是趕緊壓低聲音:“劉先生慎言,王爺這段時間正對我等有了猜忌,此話若傳到王爺耳中,必然又要胡思亂想。”
    “唉,我們是不是錯了,王爺徒有雄心卻......”
    “噓......”
    李士實又急忙做了個噤聲的手勢,竊竊地道:“如今騎虎難下,徒呼奈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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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你說朝廷到底有沒有大軍前來勤王?”
    “何須問我,有沒有你還不知道嗎?這分明就是王守仁那廝的緩兵之計,可惜王爺白白錯過了大好時機。”
    “說起這王守仁,小弟也是不得不佩服,手段雖然說不上高明,卻是簡單有效,咱們王爺還真吃他這一套。”
    李士實低歎道:“唉!這正是王守仁的高明之處,此子對人心的把握可說是已臻化境,誰能想到他僅憑著一封莫須有的書信,就能讓王爺對我等生出了疑心。”
    “哼,若不是正好我們向王爺建議立即殺向南京,豈會這般容易就落入他的彀中。”
    “劉老弟,你還沒看出來嗎?王守仁正是想到了我們之所想,才會這般巧令言辭,如今還是要勸諫王爺盡快出兵,才是唯一出路。”
    原來,在得知寧王造反之後,為了爭取時間征集兵馬,手握王命旗牌的王守仁,一麵派人四處散播虛假消息,稱四處勤王兵馬已然殺向洪都。一麵又使人假意與寧王手下的謀士私下往來,又故意將捏造的書信讓寧王截獲。
    信中所言既有對李士實、劉養正等謀士的褒獎,又囑其誘使寧王早日揮兵南下。寧王剛剛閱罷書信,不想手下謀士果然如信中所言,勸其早日發兵。寧王誌大才疏,哪知這是王守仁的反間之計,好在還沒有愚蠢到直接將幾人殺掉,於是便派人四處打探朝廷大軍的動向,直到今日還困頓在這淺灘之上。
    誰想到,之前寧王帳中的一舉一動,以及劉、李二人的對話,全都落在了雲帆的神識之中。之前那些鳥兒的啼叫,也都是出於雲帆的手筆,原本那鬼聒公,也隻有在四五月間發情時才會如此的悲啼,雲帆為了確定哪一位才是寧王,這才想到這個辦法,將全營將兵從睡夢中喚醒。
    一隊隊人馬舉著火把從大營中排布而出,直奔遠處的密林中去。雲帆手中短劍向下輕輕一劃,一彎腰,便悄無聲息地便出現在了寧王的身後。
    而此時的寧王朱宸濠卻仍然毫無所覺。雲帆隻要一指點出,便可輕易地要了朱宸濠的小命,然而雲帆舉在空中的那根手指,卻是遲遲地沒有點下。
    雲帆還從來沒有向毫無還手之力的人出過手,自從重新回到大明,除了救張文虎一家,和那晚雨夜在關帝廟外親手殺了四人之外,他還不曾主動傷人性命。這倒並不是因其有什麽婦人之仁,隻是與其道心不符罷了。雲帆站在那裏猶豫了半天,終究還是放下了手臂,卻留下了輕輕的一聲歎息。
    “什麽人?”
    寧王大駭,轉過身來卻是空無一人,剛才分明有人在自己身後歎氣,難道是見鬼了不成?“呼啦啦”,從帳外一下子衝進數名親衛。
    “王爺,發生了何事?”
    寧王直勾勾地盯著大帳的一角,眾親衛順著他的目光看去,也都是吃驚不小。
    “這,這是何人所為?”
    一時間大帳中竟變得鴉雀無聲,片刻後,寧王大聲呼喝道:“滾,都給孤王滾出去,一群沒用的廢物。”
    而此時的雲帆早已遠去,誰也不知寧王的小命曾經就在他的一念之間。
    “哼,等在兩軍陣前,在取你的小命好了。”
    然而就連雲帆自己也沒有想到,他剛剛放過的那位寧王殿下,此時卻正置身在一座毫不起眼的軍帳之中,帳中隻點了一盞昏暗的油燈,在燈光所照不到的陰影裏,則還端坐著一人,隻見寧王在這人麵前卻是顯得唯唯諾諾。
    “就是如此嗎?”
    “是,那人歎息了一聲,便就此退去了。”
    陰影中那人沉思了良久才道:“今晚還有沒有發生其它什麽非同尋常的事情?”
    “就是之前莫名地響起一陣子鳥鳴,想必您也聽到了,我便命人將那些該死的扁毛畜牲給驅散了,其它,好像再無什麽異常。”
    那人又道:“你確定你沒有露出什麽破綻?”
    那寧王想了想,搖頭道:“沒有,我敢肯定,絕對沒有。”
    “好了,你下去吧。”
    等寧王走後,那人才慢慢地站起身子,從陰影裏走了出來,此人竟然與剛才的寧王長得有九分相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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