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3章 平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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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雲帆和趙君如又在洪都城裏住了幾日,依然不見寧王有什麽動作。正當雲帆想著是否先去與叔父王守仁匯合時,城中局勢卻忽然緊張起來。
    街上巡邏的隊伍比之前多了一倍不止,城門口也張貼出了告示,每日裏城門隻在早晚各開放一個時辰,自戌時開始宵禁,當街滯留者,格殺勿論。
    雲帆二人再次來到笑滿樓居住的那間店鋪,隻見門窗緊閉,大門上還掛了一個歇業的牌子,雲帆伸手貼在門板上麵,無聲無息之間,裏麵的門閂便被移開。
    反身將門閂銷好,一邁步進入後宅,鼻中便傳來一陣酒香。隻見院中的桂花樹下,正置了幾樣小菜和一壺美酒,常大少正半躺在一架胡床上,不時地拈起一粒花生米丟進嘴裏,細細地咀嚼。
    旁邊居然還有一名少女在為其打扇,每當常大少吃過兩粒花生,呷下一小盅美酒,那少女便再往那牛眼小盅裏注上一杯,隻是他的那個師弟,卻不知去了哪裏。
    “哼,不愧是陽明先生的弟子,在這等緊要關頭卻還有此雅興,小女子佩服佩服。”
    那打扇少女被突如其來的人聲嚇了一跳,是真的一下蹦將起來,一杯遞到常青嘴邊的酒水,全都潑灑在了他的臉上,卻是換來了趙君如的一陣“咯咯”地嬌笑。
    “嗯,涼快,就是未免浪費了些。”
    笑滿樓說著伸長舌頭,在雙唇上舔了一圈,看向雲帆二人道:“我說老弟,你這麽神出鬼沒的,好不嚇人。”
    那少女此時已經從驚嚇中反應過來,趕忙取出帕子幫常青擦拭,雲帆揶揄道:“常大哥,還真是好清閑。”
    笑滿樓卻是搖頭晃腦地道:“豈不聞嶺南柔奴乎?”
    趙君如撇了撇嘴:“少在這裏丟書包,你這話是什麽意思?”
    “唉,心安處即是吾鄉啊!”
    旁邊那少女以扇掩麵,偷偷輕笑,卻是氣得趙君如一把摘下頭上的淺露,雙目中殺氣隱隱。
    “呀,姐姐竟這般漂亮,是奴家失禮了呢。”
    那少女語出真摯,一點兒不見造作,常青上來幫著打圓場道:“銀娘是我從那些兵匪手中救下來的可憐女子,沒什麽見識,你可別嚇壞了她。”
    趙君如本也沒有真的生氣,聽人誇她漂亮,就更不往心裏去了。雲帆此來是找常青商量事情的,便乘機直言問道:“常大哥,你可知城中發生什麽變故?為什麽忽然變得如此緊張?”
    “寧王已於昨日率兵東進,我已經打發了師弟回去,將此間的情況稟報給家師。”
    吉安府衙,一間書齋之中,一名身穿玄色道袍的老者正負手站在一幅地圖麵前,那寬大的道袍凸顯得老者略顯瘦削,此人正是被稱作陽明先生的王守仁。
    其時陽明先生才不過四十有七,但是那一臉稍顯濃密的胡須,卻使他看起來平添了不少歲月,一旁的案幾邊上還佇立著一名少年,儼然便是從洪都趕回來的顏鈞顏子和。王守仁背著身也不知對顏鈞說了幾句什麽,顏子和便領命而去。
    顏鈞走後片刻,忽有一人不等通傳,風風火火地便闖進了書齋,在他後麵緊跟著又進來一人,這二人身上穿著的皆是四品的雲雁補服。
    當先進來那人長得頗為壯實,一開口那聲音也甚是洪亮:“王大人,寧賊已然發兵東進,還請大人早做決斷。”
    跟後進來那人也心急如焚地道:“此時我們若順流而下,當可在九江淪陷之前,從後方殺他們一個措手不及。”
    這進來的二人,一是此地的吉安知府伍文定,後麵進來的那位乃是臨江知府戴德孺。
    王守仁緩緩轉過身來,麵帶微笑地問道:“兩位大人,不知我們如此殺將過去,又有幾分勝算?”
    “這......?”
    戴德孺一時啞然,伍文定卻是大著嗓門兒道:“此等關頭哪怕是打消耗戰,也務必要在朝廷大軍來臨之前拖住寧賊,再不濟也要給安慶、池州、銅陵等地的守軍多爭取一些時間才是。”
    王守仁淡淡笑道:“有必勝之法不用,我們又為何要去和賊兵死磕呢?”
    二人聞言,臉上卻並沒有顯示出什麽喜悅之情,戴德孺狐疑地問道:“必勝之法?不知王大人計將安出?”
    “你們來看。”
    王守仁轉身,伸手指向牆上掛著的地圖:“此時敵軍已離開洪都,我們即便是追及敵軍身後,此時我們的後背,卻也同樣暴露在了洪都守軍之下,屆時敵軍兩麵夾擊,我軍腹背受敵,又該如何?”
    二人擦了擦額頭的汗水,聽王守仁繼續道:“再等等吧,戰機還尚未來臨。”
    “不知大人在等什麽樣的戰機?”
    王守仁知道,不安此二人之心,勢必會使軍心不穩。便退去了門口的護衛,又引領著二人進入到內室,這才道出了心中的盤算。
    “我剛才已經命小徒傳話九江知府,若賊兵勢大便放棄抵抗,盡量保全城中居民,集中兵力於安慶阻擊敵兵。待敵兵抵達安慶之後,與洪都拉開了距離,首尾不能相顧,那時便是我們出兵的時機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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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伍文定手撫胡須道:“不錯,那時我們再從後麵掩殺過去,必定能畢其功於一役。”
    哪知,王守仁卻搖頭道:“不,我們要先取南昌,斷了寧王的後路,寧王勢必會轉頭來救,那時我們以逸待勞,進可攻退可守,當立於不敗之地。”
    戴德孺道:“誠如大人所言,南昌城高牆堅,如何能夠輕易攻取,萬一久攻不下,豈不是又落入腹背受敵的窘境?”
    王守仁神秘一笑,卻是不答,他怎麽會向二人透露,他在南昌城中早有布置。不過也有一事,卻是令他心中疑惑。
    “子和說的那個叫做呂雲帆的少年又是誰,難道會是他嗎?呂長風...呂雲帆...嗬嗬!”
    果然如王守仁所料,寧王的兵馬沒費吹灰之力便奪下了九江,但是在安慶卻遇到了頑強的抵抗,連續攻打了數日,非但沒有拿下安慶,而且還損兵折將。
    寧王派去勸降的使者,更是被都督楊銳切碎後丟到了城下。而安慶知府張文錦則是更狠,直接將投降寧王的一個叫做潘鵬的官員,全家都給砍了,潘鵬便是安慶府的本地人,那勸降的使者也是他的親信,張知府砍了人家滿門也就算了,同樣是切碎之後丟到了城外。
    然而正當寧王為拿不下安慶而焦頭爛額之際,又一個噩耗傳了過來,南昌失守了。
    一日之前,王守仁率領征集而來的八萬雜軍,攻打了洪都城,之所以稱之為雜軍,蓋因這支隊伍大多是由民壯組成,正規軍隊還不到全軍的三成。
    說到攻取南昌,竟然比寧王拿下九江還要容易。在正式攻城之前,笑滿樓等人就已經按照計劃,又在城中的大小街頭貼滿了告示。其上所言,朝廷勤王之師多達三十萬眾,皆是由福建、廣州調集而來的正規兵馬,令城中居民關好門窗,不得擅自外出。一時間,各種不利於寧王的謠言喧囂塵上,南昌城中人人自危。
    洪都城中本就沒有幾人看好寧王,世子手中的萬數兵卒,其中一些是本地的地痞流氓,一聽有三十萬大軍攻城,早就慌了手腳,該躲的躲,該藏的藏,那些被強行拉來的青壯,也都逃回了家裏,摟著老婆睡覺去了。
    是以當王守仁慎重其事的半夜來攻時,剛剛架好雲梯,好不容易爬上了牆頭的士兵,卻又被底下的同袍給喚了下來,無它,皆因城門根本就沒有關閉,什麽戌時宵禁,早就有人在暗中偷偷打開了城門。寧王當初派人拉攏張文虎,欲在南京所行之事,此時卻是在他的老巢中上演。
    “侄兒長風,見過叔父。”
    “哈哈哈,好,好孩子,果然是你。”
    王守仁大笑開懷地拉過雲帆的手臂,上上下下仔細地打量了一遍:“沒想到你竟這般大了,而且還學了一身本領,很好,很好,你這是從哪裏而來?”
    雲帆對這位王叔父,也甚感親切,如實回道:“小侄正是從雲夢而來。”
    “嗯,不知汝父可好?”
    “家父安好,他時常在小侄麵前提及叔父。”
    王守仁麵上笑意更濃,又和雲帆聊了幾句家常,卻忽然似有所感地看向了雲帆的身後。隻見自己弟子身邊還玉立著一位紅裳麗人,一雙秋水美目,正似嗔似怨地盯著自己,而自己的寶貝徒弟卻在那裏擠眉弄眼。
    眼前的這個女子,看起來好生眼熟,王守仁忽然想起來一個名字,驚喜地道:“你是阿如?”
    趙君如輕輕地冷哼了一聲,將頭別過了一邊,王守仁鬆開雲帆的手臂,上前幾步道:“多年未見,差點沒認出你來,令師可還好嗎?”
    趙君如再也止不住眼中的淚水,情不自禁地流了下來。
    “阿如,你這是怎麽了?你師父她......”
    趙君如忽然一拳向王守仁的胸口打去,王守仁生生地挨了這一拳,卻是不搖不動。
    隻聽趙君如哭泣道:“你為什麽就不能去看看她,她到死都還在念著你的名字,嗚嗚嗚......!”
    說完,紅影一閃,人便已經遠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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