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71章 白羽化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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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正德一十六年四月癸卯日,興王朱厚熜的車駕儀仗,曆時二十日的長途跋涉,由湖廣安陸抵達京城。
    這日一早天還未亮,朝中文武皆穿戴整齊,相候於城郊。卯時初,便見到大隊的車馬粼粼而來,止於百官隊伍百步之前。
    有禮部官員上前宣讀武宗遺詔以及太後懿旨,言:“奉祖訓,兄終弟及,興獻王長子朱厚熜,年已長成,輪序當立,嗣皇帝位,奉祀祖廟。”
    “君如姐,現在該如何是好?雲帆世兄怎麽還沒來?”
    這時就連一向穩重的嫻兒郡主也已經心急如焚,她雖然出身皇家,卻也沒見過這等場麵。
    “別急,從白羽之前帶回的消息來看,最多再有兩個時辰也就到了,你想想辦法再拖延一下。”
    這一行接駕的隊伍,起行完全不受郡主等人的掌控,之所以距離百官百步之外就勒令停駐了下來,皆因雲帆至今都還沒有趕到,嫻兒郡主這個西貝貨,自然是不能與百官照麵。
    之前禮部官員宣讀遺詔時,一個低頭聽旨,一個照本宣科,不等兩相對視,秀嫻郡主便已迅速地返回了車駕,這才勉強地掩飾了過去,可事到臨頭這如何還能拖延?
    就在這時,又過來了兩個禮部官員,將係列禮儀典製,講解了一番,靜等朱厚熜按部就班承襲大寶,朱秀嫻在車架中默默聽完,卻是心生惱怒,不過轉念一想又計上心來。
    秀嫻郡主清了清嗓子,捏著喉嚨道:“孤王乃是武宗之弟,又不是太子,當由大明門入,於奉天殿登基才是,如何能走東華門,於文華殿中繼位?”
    禮部官員聞聽之下,額頭便已滲出冷汗,這番安排本就是想欺興王年幼,不會在這方麵做什麽計較,沒想到一下子便被頂了回來。
    雖然都是登基當皇帝,但是走東華門和大明門卻是有天壤之別。若是走東華門,那朱厚熜就不再是興獻王之子,等於是過繼給了其伯父孝宗名下,以太子名義繼承皇位。
    而走大明門進奉天殿,便隻是繼承皇位而已,朱厚熜的父親依然還是他原來的父親,不會為將來埋下什麽非議。
    禮部的那個官員說了一番道理,但是車架內的興王卻終是堅持己見,無奈隻好回去與群臣商議。一時間,上前規勸者紛遝而至,但興王的車架內卻再無一言發出,態度之堅決不言而喻。
    “呱呱......”
    “咦,白色的烏鴉,不知是主何吉凶?”
    忽然一名官員手指車架頂端,問向身邊的其餘同僚,周圍之人皆紛紛抬頭去看。就在大家分神之時,似有一陣清風拂過,秀嫻郡主的身邊,卻是已經多出了兩人。
    “快,你二人趕緊換過了裝束,我帶郡主離開。”
    朱秀嫻還在震驚當中就已經被趙君如扒去了外袍,雲帆將朱厚熜的衣衫胡亂地往郡主身上一套背起便走。
    “師姐,晚些時候我再來尋你。”
    外麵的幾位老臣忽然覺得一陣眩暈,就像是剛從大夢中醒來一般,還不等明白過來發生了何事,便見興王已經立在了幾人身前。
    “還請諸位去回稟太後,就說若不能由大明門而入,那朱厚熜這就回安陸去了。”
    說罷,便就立在車架之前麵色如霜。在整理衣冠時,朱厚熜就從趙君如的嘴裏知道了眼下的狀況,很是佩服自己的王姐,若是他在此,必定也會做同樣的決斷。
    見到了朱厚熜的真身,最高興的還是袁崇皋和黃錦,總算是有驚無險地挽回了滿門老少的性命,也不知這戲法到底如何變的。
    朱秀嫻趴在雲帆背上,風從耳邊刮過,大地也在身下飛速地後退,一種莫名的羞澀泛上雙頰,兩隻手臂卻是大膽地環過了雲帆的脖頸。
    嫻兒郡主雖然不曾塗抹脂粉,但自有一股沁人地體香鑽入雲帆的鼻中,一副無骨嬌軀緊貼在雲帆的後背,雲帆隻覺心神蕩漾,也不知自己如此不遺餘力地幫助朱厚熜,到底是顧及和老興王之間的那點情誼,還是因為當日的那一聲令人沉醉的歎息。
    “休息一下吧,已經離開他們有七八裏了。”
    嫻兒郡主低頭“嗯”了一聲,根本就不敢去看雲帆,而雲帆卻還在回味剛才的那種異樣感覺,眼神偷偷地向嫻兒郡主瞄去,一顆心也是悸動不已。
    “這難道就是男女之間的情愛?”
    雲帆搖了搖頭,摒棄掉心中雜念,自責道:“雲帆,你身負師門大仇,仇人修為強悍,即便師祖也不是其對手,而門中唯一強者清靈祖師又自罰鎮守封印,你怎可被兒女情長擾亂了心境。再說本就分屬於兩個不同世界,人家是大明的郡主,難道你還能帶她去往聖境不成。”
    二人都不說話,氣氛也就尷尬起來,雲帆正要找個話題來打破僵局,白羽卻是搖搖晃晃地落了下來。它剛才一舉將朱厚熜周圍的數十人全都帶入了幻境,消耗著實不少。
    雲帆取出食水,遞給嫻兒郡主道:“我要調息一會兒,你且吃點東西幫我護法,回頭我們再去北京城裏轉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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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世兄此番奔波勞苦,秀嫻不敢言謝,將來世兄但有所求,秀嫻......無有不允。”
    這聲音甚是文弱,而且越說越低,也多虧雲帆修為高深,不然那最後四字幾乎就細不可聞。雲帆多少也猜測出了其中的幾分意思,但也隻當是聽不明白。
    “無需說什麽謝不謝的,等你弟弟當了皇帝,我就去向他討個封去,比起那些苦讀詩書的學問人來也不知要占了多大地便宜,到時候就連我爹爹在我麵前,也要叫一聲上官了呢。”
    嫻兒郡主雖然惱他不解風情,但聽他說得有趣,也“噗嗤”一聲笑出聲來,雲帆見她笑麵如花,不由的又是心神一蕩,趕忙盤膝坐下,同時取出了陰陽鏡。
    本在雲帆肩頭萎靡不振的白羽,在見到陰陽鏡的一刻忽然就精神了起來,但是卻沒有像往常那般一頭紮進鏡中。
    白羽站立在鏡子的邊緣,兩隻腳爪輪流地抬起放下,神情凝重中又有著幾分興奮,似乎是麵臨著什麽重大抉擇。
    “呱呱......呱呱......”
    一連鳴叫了數聲,似乎是在給自己鼓氣,雲帆輕輕撫摸著它的背羽,也不明白它何故如此,隻好低聲安慰道:“不怕,想做什麽去做便是,我會一直守護你的。”
    不想卻是換來了一個大大地白眼,又是一聲“呱”鳴,白羽已經毅然決然地衝入鏡中,跟著雲帆也消失在了原地。
    “世兄?雲帆世兄,雲帆......”
    秀嫻郡主大吃一驚,好好地一個大活人就在眼前突然不見,但想到雲帆的種種神奇,稍微穩定了一下心神,便仔細打量起了麵前懸浮的這麵鏡子。
    “呀,世兄你和白羽怎麽進到裏麵去了?喂......聽得見嗎?雲帆......雲帆......”
    “我等下便會出來。”
    自然是聽得見的,不過雲帆此刻卻是在為眼前的情景而感到震驚。白羽一進來便落在了扶桑木的頂端,整棵扶桑木的樹枝忽然就搖曳了起來,而白羽便整個被一團太陽真火所包圍。這團火焰,竟然比之前賀茂建角身吐出來的那一團還要大上一倍。
    這裏正好與陰麵相反,一呼一吸就像是在吞吐火焰,空氣熾烈無比。雲帆自然知道太陽真火的厲害,難怪白羽之前會有那般的古怪舉動,看來還真是在給打氣,更沒想到扶桑木裏居然還儲存了如此多的太陽真火。
    太陽真火是何其地猛烈,不消片刻,就已經看不清了白羽的本體。但是“呱呱”之聲猶自不絕地傳出,雲帆心道:“難怪剛才對我大施白眼,這個時候還說什麽守護,若自己胡亂插手一個不好反而弄巧成拙,豈不是幫了倒忙。”
    白羽的氣息越來越是微弱,但是其中的叫聲,反而是不消反漲。眼看著白羽徹底地和火焰融合在了一起,但是就在火焰那黑色的焰心裏,卻突然綻放出道道金色光芒。
    隨之整團太陽真火便就此斂去,一隻比白羽還要略大了一圈的三足金烏,以一種傲慢的眼神睥睨地看向雲帆。
    “呱呱......”
    “怎麽?是不是感覺長本事了?”
    “呱呱......”
    “你要挑戰火羽也行,但不能在這裏,有本事你倆到外麵打去?”
    “呱...呱......”
    “你不出去?那火羽也不會進來,說說看,你這是怎麽回事?”
    “呱...!”
    那三足金烏一轉身便又飛回了扶桑木上,再也不看雲帆,鑽入扶桑樹枝所築的窩裏打起盹來。
    “白羽,不對,現在應該叫你金羽了才是,你居然敢不理我,真以為我收拾不了你了。”
    嫻兒郡主透過鏡麵,將這一切也都看在了眼裏,她之前聽雲帆說白羽是三足金烏的後裔,也隻以為不過是想當然爾,沒想到如今真的變成了一隻三足金烏。
    驚奇之餘,心裏卻是生出了些許不安的惆悵,隻感覺和雲帆之間的距離越來越遠,自己雖然貴為公主,但雲帆在她眼中此刻無異於是謫仙臨凡。
    嫻兒郡主趕忙晃了晃自己的腦袋,閉上眼睛靜等好一會兒才又重新睜開雙眼,死死地盯向鏡麵。
    卻是已經不見了雲帆的身影,而白羽卻真真切切地變成了一隻金色的烏鴉,但是它待在窩裏視線受阻,看不見它腹下的那第三隻爪子。
    “你都看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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