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80章 善莫大焉

字數:4835   加入書籤

A+A-


    “我知如你這般高手靈覺都異常敏銳,我距離你那麽遠都有一種被窺伺的感覺,那是不得不退。當日我在百官隊伍之中見到了那隻白鴉就知道是你來了,便取消了以防意外的所有後手,其實我並沒有想置我那堂弟於死地的意思,不然就直接拜托鳴金子將其一舉做掉了。”
    當日雲帆趕到京城郊外,匆忙間將朱厚熜和嫻兒郡主調包過來,根本沒注意百官中還有這麽一號人物。其實雲帆想要窺破他的易容術也不難,隻要施展天眼便可。不過對於朱厚燁所言,雲帆倒是相信,不然鳴金子想要弄死一個凡俗之人,簡直是易如反掌。
    “多虧你沒有殺人之心,不然你也不會還好端端地站在這裏,那在通州告知漕幫我三人行蹤的也是你吧?”
    “不錯,既然大勢已去,我怕你遲早查到我的頭上,便一路跟隨至此,想要尋機化解這份恩怨。”
    “好吧,這事就算揭過去了,但我還有一事問你,你可聽說過梅溪梅之舟此人?”
    隻見朱厚燁的光頭晃了晃道:“不曾有聞。”
    雲帆又道:“本是後山人,偶做前堂客,這兩句詩卻不知世子可曾聽過?”
    “嗬嗬......我知道你說的那人,不過我與他也隻是一麵之緣,也不知那人叫做什麽名字,我在鳴金子麵前曾化名錢塘客,卻不知少俠何處得來這句詩句?”
    “便是在那梅之舟處,所以才有剛才一問。”
    朱厚燁詫異道:“原來如此,不過這句詩卻不是那梅溪所作,而是另有其人。”
    “竟不是他自創,不知又是何人所作?”
    朱厚燁又是輕笑了幾聲道:“那是一個真正的落魄之人,喚作唐寅,本是個絕世的風流才子,卻因牽涉科場舞弊,斷絕了上進之路。後又被寧王招為幕僚,因察覺了寧王的不臣之舉,裝瘋賣傻才得以脫身。我與你口中的梅溪遇到他時他正是剛被寧王給趕了出來,也是他一生最狼狽的時候。我三人那日同在贛南一破廟中避雨,那首詞,便是唐寅於酒後即興而作,卻是他大半生地真實寫照。”
    雲帆沒想到,梅溪卻是引用了他人的詩詞,難怪感覺與梅溪的生平經曆並不十分貼切,若是按在那唐寅身上也就容易讓人理解了。
    兩人沉默了一會兒,朱厚燁又開口言道:“在下也有一事想向少俠請教。”
    “請說。”
    “那鳴金子如今如何了,自一個月前便失去了他的音訊,少俠沒有將他怎樣吧?”
    此刻這朱厚燁還能想到鳴金子,可見他確非是那涼薄之人,不過他對那鳴金子應該也所知甚少,不然以雲帆當年在軒轅台時的修為,還真不一定是鳴金子的對手。
    雲帆歎息一聲:“唉,那鳴金子身受重傷,短時間內估計再難入世,不過他卻不是傷在我的手上。”
    “啊,是誰傷了他,那他可有性命之憂。”
    鳴金子是妖物化形,而今隻剩下一具靈體,等於是已經身死,不過尚未道消而已。這鳴金子等於是死在了他師父的手中,若此事傳揚出去,對於全真派和鳴金子的名聲都大大有損,雲帆斟酌了一番,決定還是幫它隱瞞了下來。
    “我找到他時,他就已經傷在別人手中,不然我也不一定是其對手,至於是誰,我也不知。他此刻傷勢嚴重,恕我不能透露他的所在,若有機緣,鳴金子應該還有問取大道的希望。”
    “沒想到傷的竟然如此之重!”
    朱厚燁轉身掏出幾張金票,遞給雲帆道:“這是我朱厚燁欠他的,若有機會還請少俠代為轉交。”
    雲帆一張手,便將那幾張薄薄的金票攝取了過來。朱厚燁一抬頭,卻正與嫻兒郡主四目相接。兩人雖然不曾正式見過,但朱厚燁一路尾隨南下,嫻兒郡主又在這裏聽二人交談許久,各自心裏都知對方是誰。朱厚燁心中慚愧,恥於與自家堂妹相認,飄身便往一旁的崖外落去。
    嫻兒郡主一時間呆立當場,萬沒想到朱厚燁竟有如此舉動,雙眼立時就紅了起來。
    “你放心,他沒事兒的。”
    “真的沒事麽?”
    雲帆點頭道:“他那把傘很不尋常,不要說這裏高不過十餘丈,他就算是從百丈之處落下也可無恙。”
    “哦,原來如此。長風我們回去吧,我想念母妃了。”
    “嗯,我見你好像並不恨他。”
    三人拾階向山下走去,一邊走一邊聽小郡主說道:“益王叔的賢名還在我父王之上,聞說益王叔衣巾穿過再洗,洗了再穿,每日僅以素食佐餐,開開辦醫學館活民無數,我實不想讓王叔傷心。”
    人人都想著生在帝王家,但是多少王子王孫卻是羨慕那些五鬥小民,隻要不逢戰亂,便能安穩度日。經過了寧王之亂和此次嘉靖的繼位風波,雲帆算是看清了一些東西。
    益王也好,興王也罷,其實他們賢與不賢起初或許都是為了惑人耳目,但持而久之形成習慣之後就是善莫大焉。曾經有人說過,即便是偽善之人若是能持之以恒,那他便是一個真正的善人,以此觀之,興王、益王,皆不外如是。
    這章沒有結束,請點擊下一頁繼續閱讀!
    雲帆婉拒了漕幫的好意,棄舟改行了陸路,一路上穿州過府,遇到山水怡人之地便停下來欣賞一番,半個月後,終於又回到了安陸。雲帆不願和興王府再有什麽交集,便讓趙君如將嫻兒郡主送回了府中,他卻提前隻身回到了雲夢。
    一進後衙,便見呂大老爺一壺茶,一把蒲扇,半躺於一張胡床之上在樹蔭下乘涼。就在半睡半醒之間,呂老爺隻覺雙腿一酥,口裏哼唧道:“嗯,這個力道正好,再往上一點兒,對對對,就是這裏。”
    雲帆兩隻拳頭落在呂墨清的雙腿上,敲擊地是如雨點兒一般迅疾,而力道卻又是剛剛合適。呂老爺詫異地睜開半隻眼睛,一蒲扇就擊打在雲帆的肩頭。
    “沒聲沒息地,你是想嚇死老子啊你。”
    “老爹,今天怎麽這麽清閑,衙門裏沒事了嗎?”
    呂墨清“哼”了一聲,繼續假寐,裝作什麽都沒聽見。
    “怎麽了啊爹?難道是孩兒惹你生氣了?”
    呂墨清沒好氣地道:“你說你瞎摻和什麽?皇家的事是你能管的嗎?而今你爹三年任期一滿,新來的知縣就已經在路上了,你說,老爹若是回京述職,聖上會怎麽安排我?”
    雲帆一想老爹見到朱厚熜還要下跪行禮,立即就脫口而出道:“咱們回老家種地去,不當這破官兒了。”
    “吱呀”一聲房門打開,王氏拎著一個黃銅小水壺就走了出來,乍作驚喜地道:“呀,是風兒回來了,姨娘這就去給你整治飯食去。”
    雲帆嘿嘿一笑,衝著王氏躬身行了一禮:“姨娘莫要麻煩了,打發人去外麵訂製一桌好了。”
    忽而雲帆眼睛就是一亮,開心地道:“爹爹好本事,再有個大半年咱們家就真的是要添丁了。”
    王巧珍雙頰一紅,呂墨清卻是白了雲帆一眼,打岔道:“你那隻白色的鳥兒哪兒去了,它不是一直和你形影不離的嗎?”
    “它呀,躲在一棵大樹上睡覺呢,現在對我愛搭不理的,不用管它。”
    呂墨清本來就不是真的關心白羽,聽雲帆這麽說,便也沒放在心上。這時一個碩大黑影從天而降,卻正是彩羽,一落下來便繞著雲帆轉了三圈,“唰”地一下展開尾羽,驕傲地抖動起來。
    王氏嬌笑道:“我整天好吃好喝地伺候它,也難得見它開一次屏給我看,你一回來,它就過來討好,真是叫人妒忌。”
    雲帆道:“姨娘不知,此鳥雖然羽毛華麗,但是據說婦人卻是不宜多看,因其有宜女之相,所以它不肯在您麵前開屏那就對了。”
    “啊,還有這個說法,那以後還是讓小翠去伺候它好了,那丫頭和它最親,它也就愛在那小妮子麵前顯擺。”
    小翠是王氏身邊的丫鬟,長得機靈可愛,這孔雀就喜歡與人媲美,雲帆不忍心打擊王氏,於是就換了一種王氏愛聽的說法。
    呂墨清輕咳了兩聲,撲打著手中的蒲扇,訕訕地道:“風兒啊,你老實說,你真的不想為父再繼續為官了嗎?”
    王氏本就是為了探聽此事而來,立馬就豎起了耳朵,雲帆從懷裏掏出朱厚燁給的那幾張金票道:“爹爹為官多年,難道到現在還看不透嗎?即便是如王叔父那般的人物,在官場上也多有不如意處。爹爹性子耿直,若為一方父母尚可,可是到了京城,小皇帝必會將你高高地供起來,那活的是何其地不痛快,孩兒覺得還是遠離朝堂為妙。這五千兩金票還請姨娘收好,足夠咱家吃穿不愁。”
    王巧珍盯著雲帆遞過來的金票,想要伸手去接卻又不敢,轉眼又看向了呂墨清,並流露出一副求助神色。
    “既然如此,等新任知縣一到我們便辭官回家,風兒的錢財都是正當來路你就收著吧,等回到老家,我就專門開館授課,終不至荒廢這一身所學。”
    喜歡天穹碧外請大家收藏:()天穹碧外書更新速度全網最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