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79章 南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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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莫忘初心”四字,雲帆既是在提醒嘉靖,同時也是在警醒自己。就像棲梧子當年,就曾問雲帆為何修道,以此助他來確立道心。隻有道心不渝,方可成就大道,這也是雲帆一直以來所堅守的信念。
正值仲夏時節,河水充沛,沿運河南下不過數日便可直達揚州。到時不管是繼續逆江而上,還是駕馬乘車返回安陸都可再做計較。
此時嫻兒郡主依舊是一身男裝,更是學著雲帆在頭上紮了一條額帶。他比雲帆略矮,二人卻都是一般的清秀脫俗,走在一起倒像是一對親兄弟一般。
趙君如時而與二人並行,又時而故意落後兩步,嘴裏還不時地發出“嘖嘖”之聲,弄得嫻兒郡主是又羞又惱,但在心底還有那麽一點點欣喜。三人才到通州,便發現有數波江湖人物相繼隨行。
“師弟,要不要我去打發了他們?”
“他們好像並無惡意,等等再看吧。”
在距離運河碼頭還有裏許之地,一行有二十多人的隊伍竟迎著三人而來,看打扮都是江湖中人。
“可是雲帆少俠當麵?漕幫通州分舵季懷玉有失遠迎,還請恕罪。”
雲帆上前一步,也如那季懷玉一般抱了抱拳:“在下正是呂雲帆,不知司徒幫主一向可好?”
“哈哈哈......有勞少俠動問,老幫主身子硬朗,每頓飯尚能食米一鬥,不知少俠可是欲要南下?”
雲帆答道:“正是。”
這季懷玉,名字起的秀氣,人看起來也不像是北方漢子那般高大,為人卻是粗放得很,又是一陣爽朗地大笑過後揮了揮衣袖,排開身後眾人便讓出來一條道路。
伸手示意道:“來來來,到了運河上就等於是到了自己家裏。季某權代我家幫主來送少俠一程,這一路上行駛停靠,皆由少俠做主。”
去京南乘萬斛舟,
欲載清風戴月遊。
千裏風華織一夢,
忽爾晨起到揚州。
通州、滄州、德州、徐州、揚州,這一路下來,沒做任何停留,三人最多是站在船頭欣賞一番沿途風光。嫻兒郡主南來時雖然已經領略過了一遍,但是這一來一往心情卻是大大不同。一是憂思疾慮,前途不卜,一是輕鬆愜意,良人隨行,整個人都比以往活潑了許多。
“長風,聽蕊兒說,你們小時候便是一起住在南京城的,你帶我去金陵城裏遊玩一番好不好?”
見嫻兒郡主那副期盼的模樣,雲帆雖有心拒絕,卻也是不忍出口。
“那好吧,金陵雖然不比京城,但也大得很,不知郡主想去哪裏遊玩?”
小郡主狡黠地掰著手指道:“既然到了南京,孝陵是一定要去的。又聽說站在閱江樓上,白湧翻碧,千舸爭流,可盡收眼底,這閱江樓也是要去的。還有南朝四百八十寺,多少樓台煙雨中,這被譽為南朝第一名刹的雞鳴寺更是不得不看,相傳那裏麵的藥師佛最是靈驗。”
見小郡主又豎起了一根蔥蔥玉指,雲帆連忙伸手攔住。
“孝陵有衛所官兵常年鎮守,除非你公開身份,不然根本就無法前去祭拜。再說那閱江樓,自太祖年間就開始建造,至今一百多年過去都還尚未完工,不去也罷。不管你是想看白湧翻碧,還是想看百舸爭流,等船隻駛入大江之後你盡可一飽眼福,風大時,那水花都能濺到你的臉上,保你能有更加深切的體會。至於那雞鳴寺......”
嫻兒郡主一頓腳,就要返回船艙,雲帆急忙改口道:“至於那雞鳴寺的確是個佛門聖地,我雖在南京居住過數年,卻也不曾去過,便陪郡主前往一遊好了。”
換過一隻小船,三人從外秦淮由水西門進入城中。過了下浮橋,雲帆發現他和呂墨清原先居住的小院已經搬進了新的人家,不免心生緬懷。沿著秦淮河再入進香河,這一葉輕舟便直接駛到了雞籠山下。
雞鳴寺最早名為棲玄寺,梁武帝時期又改名為同泰寺,當年蕭衍曾四次舍身於此,並頒布了《斷酒肉令》,佛門食素自此而始。
後經戰亂,又曾數度遭遇劫難,洪武二十年太祖下命重建,並禦題“雞鳴寺”三字於其上,後又經幾番擴建,此時雞鳴寺規模之宏大,香火之鼎盛,當已不在南朝之下,但見殿堂樓閣鱗次櫛比,香客遊人摩肩接踵。
就在這雞鳴寺中,還有一口非常有名的古井,叫作“胭脂井”。傳說當年隋兵南下時一直打過了長江,在攻占台城後,陳後主叔寶忽聞兵至,便與愛妃張麗華以及孔貴妃藏身於井下。
至夜,隋兵遍尋不見,後得宮中宦官指引,投石恫嚇之下,遂將三人擒獲。在吊拉三人出井時,兩位嬪妃臉上的胭脂蹭在井壁上,久不失色,此井便因此而得名。後人為了記取陳後主亡國之恥,因此這口井又被稱之為辱井。
雞鳴寺中有大雄寶殿一座,另外一座主體建築便是藥師佛塔,另有觀音殿、毗盧殿等數座殿宇。嫻兒郡主入殿禮佛,雲帆卻隻是在殿外等候,趙君如怕其有失則隨護在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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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阿彌陀佛,小施主既入禪院,緣何見佛不拜?”
這說話之人是個中年和尚,生的身寬體胖,麵皮白淨,倒真有幾分彌勒法相。在其身後還有一個手腳粗大的濃眉僧人,一看就是一個外家高手,胸前掛的一串黑黝黝地念珠,各個都有核桃大小,居然皆是精鋼打就,想來便是這名僧人的兵器。
雲帆笑道:“大和尚,緣何見我不拜?”
“小子狂妄。”
那胖大和尚還未咋地,他身後的那名武僧便已發作,探手就向雲帆的衣領揪來。
“住手......知渡。”
“少俠留情!”
那胖和尚先喊得住手,然後再喝出那武僧的法號,可見他是真心不願見雲帆傷在知渡僧的手上。隻是胖和尚的出言依舊嫌晚,雲帆已經被那武僧單手平舉,雙腳離地一寸有餘,雲帆竟然是未做任何反抗。
此時打南麵又了一名僧人,一身灰布僧衣,背後背著一個長形布囊,在其頂卻是端露出一個銅製的傘柄。
“師弟,你莽撞了,還不快快鬆手。”
那知渡知道這位師兄絕對不會誆他,五指一鬆,便將雲帆給放了下來,雙眼卻是在來人和雲帆之間不停地來回巡視。那新來的僧人對雲帆恭敬一禮,又轉身對那胖和尚合十行了一禮,這才對雲帆道:“多謝少俠手下留情。”
那胖和尚雖然不會武功,隻看雲帆從始至終一直都從容不迫,便知這後來僧人所言非虛,對那知渡武僧肅言道:“這位施主蘭心蕙質,所謂是自性自悟,眾生是佛,自性若迷,佛是眾生,小施主一語道破禪機,知渡你行事魯莽,罰你在井中觀天三日,這就去吧。”
“是,知渡領首座法旨。”
那武僧毫不爭辯,轉身便走。雲帆這才看向那灰衣僧人,上下打量了片刻若有所思地問道:“知悟大師,在京城緣慳一麵,不想又在這裏相遇,真是幸會...幸會......”
這知悟僧便是與趙君如和常青齊名的無法無天布衣候,那胖大和尚見二人熟識,便告罪離去:“施主既與知悟師侄乃是舊識,貧僧就不打擾了。”
目送那胖和尚遠去,知悟反身背對雲帆,遠離了眾香客來到一株老梅樹下,長歎了一口氣卻又再無下文。
雲帆知他是在等自己首先發言,便開口問道:“鳴金子是你指使的?”
知悟點點頭卻仍舊不言,雲帆好奇道:“真不知,你一個和尚是如何去得青樓,而且還能以重金與鳴金子結交。”
知悟卻道:“早知有你在幕後支持那人,我也不會有此非分之想,若我全都說出來你可會饒我一命?”
“好,你說吧,我不殺你。”
雲帆助朱厚熜獲得帝位,也不知是對是錯,顧及與興王一家相交一場,或許還有一些別的原因,他最多也就隻能是做到如此地步。
如今朱厚熜已經是一國之君,雲帆再隨便插手就將會影響一國國運。這已經是違反了玉華門規,所以他才會決絕地告知嘉靖,以後不會再管他的任何事情。
見雲帆答應的痛快,知悟便也不再踟躕:“我本名朱厚燁,乃是益王世子,也就是朱厚熜的堂兄,隻因家父排行在興王之後,大明江山便要著落在一小兒手中,你說,你若是我,會不會也去爭取一下?”
朱厚燁始終都是背對著雲帆,就好像是在對那株老梅傾訴一般。
“換做別人也許會,但我不會。”
“不錯,你乃是世外高人,本也不會將這些放在眼中,是朱某太過狹隘了。”
雲帆笑了笑,見趙君如和嫻兒郡主已經步出佛殿,便示意二人在數丈外止步,又聽朱厚燁繼續道:“我少年時曾經得異人收入神機門下,精擅機關消息以及易容改裝之術。因隨時需要變換發式,故此善易容者必然不能續發,我也就常做僧人打扮,在下便在這雞鳴寺裏領了一份度牒。”
雲帆道:“難怪你進出青樓毫無避忌,想來現在也不一定就是你的本來麵目吧,我那日在京城就發現除了那馬蛟之外還有一人跟在身後,氣息有些熟悉,卻又不是我見過的任何一人,隻是你太過警覺,後來居然早早地就退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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