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7章 見風使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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所以我說自己其實並不是一個鐵骨錚錚的人,我很容易見風使舵,隻要符合我要走去的方向,讓我搖擺一下其實沒那麽難——至少向老侯、龍貓這個級別的人卑躬屈膝我不覺得有多麽丟人,因為,你別忘了我是以一個寫作者的身份自我定位的,咱多少也算半個文人,文人你要什麽骨氣對不對,我們無產階級的大熔爐不允許有有骨氣的文人——該彎腰的時候我是可以恭順地彎下去的,文人不就是,天生就要詭辯,天生就要給自己的行為找出順應天理的理由,沒這點功夫做個屁的文人——
而且,我也想象不到和一堆人擠在早高峰的地鐵鞋子都被擠掉,或者坐飛機的時候隔壁有一個哈起一口黃痰再吞下去的大哥,或者出去旅遊住到那種不講究的旅店,約個姑娘還要被人拍下來上傳到網絡上,被很多人看到我一次不超過十分鍾就得疲軟的樣子——你去住星級酒店會有這種事嗎?哪怕是個三星都不會,所以這都是窮的問題,有關這類生活裏特別小的嚴重影響心情的細節問題我是真的再也不想體驗了——當然,我最後還是不可避免地窮了,但是這類問題也輪不到我身上——上班我是不會上的,出門如果買不起頭等艙我寧願在家窩著,住店不上星級我也不會去,說穿了沒錢咱老實在家待著就完了——實在憋不住了,需要出門或者什麽,提前一段時間做個預算把錢準備好再去——要麽我就幹脆不去,要麽我就舒舒服服出門,其實算下來是一樣的——一年出門旅遊五次,每次都是節假日和一堆人擠,住的酒店又破又髒浴霸上還有隱藏攝像頭,和一年出門一次,瞅著景區淡季過去,住高規格的酒店上高規格的嫖而且不會被拍到,花的錢差不了多少——類似發小建國這種大怨種那是沒辦法,除了節假日他們就沒時間,我的話當然就自由一萬倍,我可以隨意安排,保證出行的質量——沒錢就找一種適合自己的玩法嘛,注意調配就行。
當然,這個時候離我正經沒錢的日子還略微有些遠,我第一件做的事就是大大咧咧回去天津在港口紮營,然後把心灰意冷回去老家準備再不出門的小崔叫過來——我這人也有意思,雖然我和小崔的情義還是比較深的,而且也經過了時間的考驗,但是他身上發生的事情我聽都不想聽,其實這以後很多時候我都屬於這種心態——後麵有很多女人向我吐露心事我都會煩得不行,一句都不想聽,隻要趕快老漢推瓜推完提上褲子就走——鬧了半天發小的倆性觀才是對的,所有的溫柔複雜都是因為太年輕,上了歲數以後除了推瓜別的東西都是負擔——等到了三十幾的時候我才發現,甚至老漢推瓜也是假的,我如果不是倒黴碰到的淨是龍貓十七這種人,碰到一個稍微能容忍我犯錯的人,我答應她不背叛的話,甚至我也可以不出去玩的——就是因為我不可能夠到她們這種女人,這一次其實是把我從精神上又閹割了一刀,讓我明白我覺得重要的男女關係其實壓根沒有意義,人終歸是社會生物,社會屬性可能要比我自從認識謝菲以來一直真誠地堅信的那種男女和合重要得多——以前覺得隻要倆個人在一起能安穩過一輩子好像也就值了,現在隻覺得特娘的不狠狠折騰一下簡直是對不起我查某人這個人才——我離被龍貓他們高看也就差那麽三倆步,現在放棄了回省城簡直太沒出息,不論如何搞一下子再說,雖然搞的風險很大,畢竟我沒有更多房子可以賣了——但是,最差最差,我去偷龍貓的鐲子,偷老侯暗室裏的鈔票,拿個蛇皮袋子往外撮,我就不信他敢跟我翻臉——但是我估計到不了那個地步,大不了我再找他們哭一鼻子夠夠的了,查理哥的眼淚就像童話裏的公主的眼淚一樣值錢,她的掉出來就是珍珠寶石,老子的掉出來他她)就得給我辦事,大差不差吧——但是這玩意不能多用,不能老用,就像觀音菩薩留給猴哥的救命毫毛一樣就那三根,這個是比較遺憾的,不然我可就天下無敵了...
那時候我的經濟情況已經到了非常悲慘的境地,可用的信用卡額度就剩一百萬了,還有幾十萬我自己都算不清花在了哪裏,反正就是沒了——高爾夫俱樂部的會員卡當然是一部分,但那個錢是降額以前就花出去了,如果是降額以後,隻有二百萬能動的錢讓我花四十萬搞這事我還真沒啥心思——剩下的一百萬額度,第一要務是維持港口的基本運轉,第二是還著我其他的債務利息,第三,那就是我要出去搞更多的錢回來了,而搞這些錢都是需要成本的...
我前麵說過,我在省城辦那一堆信用卡的時候別人都從卡裏拿了提成,當時的情況就是那樣,想辦卡的人沒有渠道,而且辦下來的額度恐怕也不會太高,需要有一些擔保或者暗箱操作額度才可以令我滿意——但是後麵我在北京找錢的時候基本上沒有給過別人這類手續費,大概是因為我接觸的就是施老板或者白嫖這樣金融公司正兒八經的高層,他們不屑於收我這點錢吧——也就是說,越往下,辦事成本越高,這一點不論是組織內外都是一樣的,和老侯來往的成本就比和武總來往要高得多,但是這裏麵有一種神奇的自洽是一般人衝破不了的——武總知道和他來往成本很低,所以就不會讓你跟他接觸,因為這樣就砸了無數個老侯的飯碗,想真的做事你必須得想辦法衝破老侯這個障礙,如果連這個都做不到,那你別和武總這個級別的人來往,浪費大家時間——就像葉總一樣,他想跳過武總去來往那個大佬,他就得承擔被人連續追殺好些年的巨大風險,他必須擔這個風險才配得上如今享的福——如果你突破不了這個壁障,那就隻能承擔辦事情要比人家內部人多出起碼百分之二十成本的現狀——注意,這裏說的僅僅是運作的成本...
那個時期我大部分時間和白嫖老師混在一起,因為他和施老板是完全不同的倆種人,他更油滑,也更複雜,我們認識沒幾天我就帶著高爾夫俱樂部搭訕來的小姑娘去吃他的席了——我對這些有錢人壓根不會客氣的,能省就省,反正我不去他也要吃席,順帶著我蹭個席請一請姑娘,看看能不能得蜜也沒啥大不了——施老板我一般不會這樣,因為他那個人正氣凜然的,你讓他幫你裝大象也就罷了,再吃喝別人就高低有點不合適了吧,讓他幫你開開車就得了,咱不能得寸進尺呢——白嫖不一樣,他是典型的玩家,除了談生意,吃喝嫖賭樣樣俱全,而且他比我會玩得多,他的姑娘成天走馬燈似的不停換,而且個個漂亮得要死——絕不是桑拿夜店直播歌城那種比較比較便利的姑娘,一個個絕不會比高爾夫俱樂部裏的差,搞不好他也有自己的這類會員卡也說不定...
"我是正經人查總,"有一次我問起這堆姑娘哪來的,他這麽回答我,"我是某某大學的碩士,捐過錢蓋過樓那種,經常要去聽課的..."
"高!實在是高!"這個白嫖說話就是這樣的,他喜歡含沙射影點你,看你自己想聽到哪一步,這一點我是十分佩服的——
"查總,北京是個好地方,在這裏隻有你想不到的,沒有你做不到的——我們一起奮鬥吧!"
"好!"
他說的奮鬥,其實就是不停地給我拉饑荒,我那個時候幾乎把港口大部分的事都交給小崔和雞總沒錯,我一回去天津就把他從徐總那裏要回來了),自己就是不斷地在外麵找錢——運營一個港口的費用是很大的,那時候已經是冬天了,要不是有老侯給我印的他公司副總的名片我幾乎是寸步難行——每天都要發運,每天都要開票,每天都要結算,人吃馬嚼都需要大量金錢支撐,要不是天然氣這個行當沒有賒賬這一說,所有錢款回去老侯公司轉一圈都要過來港口的項目部,我簡直是一天都撐不下去——各種預付金、保證金、安全費、管理費雜七雜八要交,下遊的錢回來你也不能動還得回總公司入賬再過來,打通上至港務下至看門保安的各種臨時花銷,錢像流水一樣就出去了,我這個時候才明白為什麽那時候老大會說‘正兒八經的老板都在找錢的路上’——的確如此,這還是那個時候天然氣生意概不賒欠,起碼你還不需要操心壓款問題——事實上咱們國家絕大部分生意都有賬期,什麽是賬期?賬期就是給你動手腳的機會,天然氣生意沒有賬期完全是因為那幾年這還是比較新興的行業,馬上它就有了——這是市場規律,如果你看到哪個行業沒賬期,那說明這個行業不夠成熟,或者就是這個行業太垃圾別人懶得操作它——去樓下推著一個小車車去賣烤紅薯沒有賬期,因為這個生意太小了,想掙大錢的人看不上——其實也不小,我聽說有一哥們兒每年冬天下午五點下班賣烤紅薯到晚上十一點每個月能收入一萬多,搞不好過幾年有人會搞烤紅薯的行業聯盟把這個也壟斷起來呢——別笑,蘭州拉麵還有行會商會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