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家的女眷們還在睡夢中，絲毫不知院牆外的殺戮已經結束。
    花子遊站在蕩水河邊，看著最後一個麻袋沉入水中。
    河水漆黑如墨，漣漪蕩開又很快平複，仿佛什麽都沒發生過。
    "王家兄弟作惡多端，今日也算是報應。"
    林衝收槍而立，目光冷峻。
    周侗抖了抖花槍上的血珠，紅纓早已被染成暗紅色。
    他抬頭看了看天色，道："天快亮了，官府那邊遲早會查。"
    "查？"
    魯智深咧嘴一笑，禪杖重重杵在地上。
    "灑家倒要看看，哪個不長眼的敢來查？"
    花子遊沉默片刻，忽然從懷中掏出一封密信——那是從王德方身上搜出來的。
    他借著微弱的晨光掃了一眼，眉頭驟然緊鎖。
    "怎麽了？"
    林衝察覺異樣，湊近問道。
    花子遊將信遞給他，聲音低沉。
    "是蔡京送的。"
    林衝接過信，借著微光一看，眉頭也是一皺。
    信上寥寥數語，卻信息頗多——
    "小女楚楚，不日便達湯陰，務必秘密接待，不得暴露身份。"
    "蔡京的女兒？"
    魯智深銅鈴般的眼睛瞪得滾圓。
    "這老賊把閨女派來作甚？"
    周侗撚著花槍紅纓，若有所思。
    "蔡楚楚...聽聞此女精通琴棋書畫，卻鮮少露麵。蔡京視若珍寶，怎會..."
    “不知…”
    花子遊搖頭。
    “不過，這老東西絕不會平白無故的讓他的女兒來湯陰。”
    一旁的林衝點頭。
    “嗯，可信上說要王德方秘密接待，還不可暴露身份是何意思？”
    花子遊聞言一愣，心想你問我，我問誰去？
    此時，天已漸亮。
    “走吧！回去再說。這事暫且不去管它，我還有幾件事要與幾位商量一下。”
    花府內院，偏廳。
    花子遊看著兩三個時辰前還跟自己打生打死的周侗，嘴角竟差點咧到後腦勺。
    因為就在剛才回來的路上，周侗說為了彌補他打傷自己的事，竟要教他一套刀法和槍法。
    不過，他卻沒有答應花子遊最在意的事。
    “前輩，你當真不願留下？”
    周侗笑著點頭。
    “老夫本就是隻閑雲野鶴，向來不喜歡被世俗羈絆。不過，答應教你的東西，我自會兌現完再走。”
    花子遊抱拳行禮，眼中閃過一絲遺憾。
    "前輩高義，子遊不敢強求。"
    ——
    兩天後。
    花子遊在演武場上揮汗如雨，周侗的槍法精髓已初窺門徑。
    晨光裏，花槍破空之聲驚散空中飄落的雪花，紅纓如血，在風中劃出淩厲的弧線。
    "手腕再沉三分。"
    周侗負手而立，突然抬腳踢向花子遊下盤。
    花子遊旋身避過，槍尖順勢斜挑，竟將周侗衣角挑開一道裂口。
    "好！"
    魯智深拍掌大笑，酒葫蘆裏的老酒灑了半身。
    "花公子的悟性，比林教頭還要強些。"
    周侗不置可否，目光卻落在匆匆進院的林衝身上。
    "蔡楚楚的馬車已到北城門。"
    林衝一進院門便壓低聲音說道。
    "但守城官兵裏混著皇城司的探子。"
    花子遊收槍皺眉。
    "蔡京女兒的行蹤，為何會驚動皇城司？"
    周侗突然撚斷一根胡須。
    "三年前童貫征遼時，曾向蔡京求娶此女..."
    "老閹賊想結親家？"
    魯智深怪笑。
    "蔡京舍得把掌上明珠嫁太監？"
    "非也，他應是為他的幹兒子錢維仲所求，所以才有皇城司盯梢。"
    林衝冷笑。
    "看來這位蔡小姐，八成是逃婚出來的。"
    花子遊將長槍往地上一插，槍尾入土三寸，震得積雪簌簌飛散。
    “皇城司的人若在，蔡楚楚一旦進城，必然暴露。”
    他眯起眼，指尖摩挲著槍杆上的紋路。
    “王德方已死，可這‘秘密接待’的差事，卻未必不能接。”
    魯智深斜倚在廊柱旁，聞言挑眉。
    “花兄弟的意思是…？”
    “既然蔡京要人暗中接應，那不如便由我們‘代勞’。”
    花子遊嘴角微揚，眼底閃過一絲銳利。
    “魯大師，可想與小弟去走一趟？”
    魯智深聞言，連忙擺手。
    “你快算了吧！女眷這事，還是你自己去吧！灑家可受不得…”
    花子遊見魯智深推拒，也不勉強，轉而看向林衝。
    "林教頭，不如你隨我走一趟？以你的…"
    誰知，還不等花子遊說完，林衝也是急忙擺手。
    "我還要在家裏陪師父，你自個去吧。"
    花子遊見無人願同去，也不惱，隻好輕笑一聲。
    "也罷，那便我自己去會會這位蔡小姐。"
    他大步踏出院門，風雪迎麵撲來，卻壓不住他眼底的興致。
    ——
    北城門處，一輛青布馬車靜靜停駐。
    花子遊走近時，正聽見車內傳來一聲輕咳，隨即車簾微掀，露出一截纖細手腕，雪白的肌膚在寒風中格外醒目。
    "這位公子，可是來接人的？"
    駕車的老仆眯眼打量他。
    花子遊抱拳一笑。
    "正是。不知可是蔡小姐的車駕？"
    車內忽然傳來一聲冷哼。
    "你是何人？為何之前從未見過？"
    聲音清冷如冰，卻透著一股不容置疑的威勢。
    花子遊不惱，反倒笑得越發從容。
    "在下花三，雖不算什麽人物，但總比讓蔡小姐在城門口被皇城司的人盯上強些。"
    蔡楚楚瞳孔微縮。
    "你怎知皇城司在盯我？"
    花子遊不答，隻側身讓開一步。
    "蔡小姐若不信，大可以繼續在此停留——不過，那邊茶樓上的幾位，似乎已經注意到這裏了。"
    蔡楚楚順著他目光看去，果然見二樓窗口有人影閃動。
    她咬了咬唇，忽然一把掀開車簾。
    "上車。"
    花子遊眉梢一挑，也不客氣，利落地躍到車上。
    馬車疾馳而去，卷起一地碎雪。
    車內，清冷的聲音傳來。
    “你準備帶我去哪？”
    花子遊並未答她，而是接過車夫手中的韁繩。
    “老伯，我來駕車，咱們——去梅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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