67.067 生意成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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親, 此為防盜時間~來來來,唱首歌~ 周士仁認真做事, 不問緣由, 怕黃菁菁累著,讓她先回去。
黃菁菁不是找罪受的性子,見周士仁手法熟練,幹淨利落, 葉子堆在背簍裏碼得整整齊齊,她便回了。
下午,周士武和周士義回來,黃菁菁沒給好臉色,一人扔一把鐮刀,讓他們去山裏割樹葉,周士武老老實實走了,周士義磨磨蹭蹭不肯,黃菁菁罵了一通,周士義才不情不願跟在周士武身後, 黃菁菁不放心, 冷臉道,“不幹活也行, 晚上別想吃飯, 我一大把年紀了, 養不起懶人, 老二, 你看著老四,他偷懶的話你告訴我......”
周士義眼珠轉了轉,給方豔打手勢,黃菁菁不喜,“老四媳婦洗衣服去,不然就幫你三嫂拆雞棚。”
後者是個累活髒活,方豔自然不肯,眉開眼笑的討好黃菁菁道,“娘換衣服了呢,我給娘洗衣服。”話完,笑眯眯的朝周士義揮手,一副溫柔嫻淑的模樣,“四哥,你和二哥去山裏啊,我在家幫娘幹活,雪這麽大,你多注意自己的身體啊。”
這話順貼,周士義意氣風發的揚了揚眉,壓著嗓子諄諄教導方豔道,“娘辛辛苦苦拉扯我長大沒享過福,你凡事順著她,萬萬不可惹娘生氣明白嗎?”
兩人眉來眼去,一副伉儷情深至死不渝的神情讓黃菁菁起了一身雞皮疙瘩,她皺眉,棒打鴛鴦道,“還不趕緊走,是不是等著我老婆子彎腰恭送你們啊。”
話完,門口的兩人一溜煙沒了人,她就知道,這種話最管用了,誰都不敢真讓她卑躬屈膝。
周士仁一趟需要兩刻鍾,周士武和周士義卻要半個時辰,其中有什麽含義黃菁菁懶得追究,在三人一前一後背著背簍回來後,黃菁菁沉了臉,開口喊周士仁留下,“老二老四繼續去山裏割樹葉,這次把籮筐帶上,我看看你們是不是要天黑才能回來。”
黃菁菁態度冷硬,周士武悻悻然的低下頭,而周士義一臉無所謂,臉頰掛著不以為然的笑,“好啊,娘,您就在家歇著,我和二哥一定不偷懶。”
臉不紅心不跳,跟老油條似的,黃菁菁略有薄怒,調轉視線,瞪向旁邊直點頭的方豔,“頭快栽進木盆了,真瞌睡了回房間。”
方豔晃了晃腦袋,“沒,娘,沒打瞌睡,我繼續洗。”
老四兩口子都是愛偷懶的,一刻離不得她的罵聲,黃菁菁又睇了眼方豔,起身進了屋,葉子翠綠,上有毛絨絨的小刺,不紮手,但不太舒服,黃菁菁讓周士仁把家裏割好的竹篾拿出來,葉子不能雜亂無章的堆上去,得一層一層碼整齊,先用竹篾一層一層固定好才行。
黃菁菁自個兒不懂,但腦子下意識的就會冒出步驟來,這些活,原主估計沒少做。
周士仁明白了黃菁菁的意思,眼神微詫,低頭望著胡亂堆著的樹葉,問道,“娘想用來搭雞棚?會不會漏雨?”
結果黃菁菁不知,但她覺得應該是可以的,“做來試試。”
周士仁點了點頭,不一會兒抱著一堆處理得光滑細薄的竹篾回來,黃菁菁一片樹葉一片樹葉堆放整齊,七八片的遞給周士仁,提醒周士仁用竹篾夾住,就像編背簍籮筐那樣,周士仁上手快,不一會兒就弄好一層,黃菁菁找了條短的竹篾比劃了下草棚的長寬,在竹篾上做好記號,讓周士仁按著記號再留些位置出來。
棚頂要斜著搭,雨水才會順著棚頂流下而不會積聚漏下來,村裏所有的房屋棚頂都是這麽來的。
編竹篾周士仁一點不陌生,旁邊又有黃菁菁指點,不一會兒就弄了不薄不厚的一層出來,青色的樹葉密不通風壓成一片,他抬頭望著黃菁菁,“娘,恐怕不行,太薄了,承受不住雪的力道,家裏還有許多麥稈,完全夠用的。”
“你懂什麽?”黃菁菁伸手壓了壓樹葉,的確太薄了,七八片樹葉能有多厚?一層不夠就再來幾層,反正樹葉有的是,而且光是這樣還不行,竹篾縫隙會漏雨,把這個架子搭上去後,還得再上邊蓋些樹葉,再用木棍壓著就成了。
周士仁不敢再問,依著黃菁菁的意思,又做了兩層。
厚度差不多了,黃菁菁滿意的站起身,手抬著一邊,“老三,抬出去搭上,把這個固定好再說。”
她雙手托著竹篾,起了一半,周士仁誠惶誠恐,“娘,這重,還是讓栓子娘來吧。”
黃菁菁怔了怔,而外邊清洗雞棚草席的劉氏聽到這話,扔下手裏的瓢,跑了進來,黃菁菁不勉強,鬆開手,拍了拍手上黏到的毛,讓開身道,“你們做吧。”
她守在雞棚邊,盯著周士仁搭好頂,三層算得上厚了,又在上邊添了幾層樹葉,更是穩固。
雞窩洗過,一時半會看不出結果,黃菁菁滿心期待著結果,如果樹葉可行,趁著冬日大雪壓垮屋頂,她們能掙些銀子。
飯桌上,她冷言冷語敲打道,“樹葉的事兒我自有主張,你們誰要敢長舌婦把事情散播出去,收拾包袱給我滾,往後別認我這個當娘的。”黃菁菁握著勺子,舀了一勺粥放嘴裏,暗暗打量著三個兒子兒媳,老二心思多,麵露好奇,估計是沒琢磨明白她的用意,老三兩口子不用說,嚴肅認真的答了聲好,至於老四兩口子,全然不當回事。
黃菁菁頓了頓,語氣漸沉,“不信的話盡管試,看我做不做得出來,我年紀大了,能活多久都不好說,誰讓我心裏不痛快,我就讓誰不痛快,大不了就早點死,活到我這把年紀無非就是算著天數活,我這一輩子還沒怕過人。”她看向周士義,喊道,“老四,你說是不是啊。”
周士義心虛的抬起頭,啞了一會才大聲道,“娘,您一定會長命百歲的,我一定會好好孝順您,讓您過好日子,您放心吧。”
黃菁菁不糊塗,周士義故左而言他,避開話題不聊,肯定有什麽小九九。
她臉色漸漸冷若冰霜,厲聲道,“我能不能長命百歲我不知道,但誰要敢跟我過不去,那就玉石俱焚……”她抓起筷子,比劃了個打人的手勢,隔了半張桌的周士義後仰躲避,差點摔了下去,忙舉手發誓,“娘,我保證一定不亂說,哪怕有人拿刀架在我脖子上我也不說。”
黃菁菁不信他的話,但也不會拆穿他,“你記住了。”
這一晚,黃菁菁翻來覆去睡不著,挖出來的銀子她藏在被子裏,睡覺的時候動動手就能摸到,銅板的溫潤讓她十分安心,她打算著掙了錢的話把她這些日子花的補上,仍然買個錢罐子回來裝錢埋在之前的位置,但她轉念一想,要是掙不到錢,一切都是空想,不由得歎了口氣。
翌日天還沒亮,雞窩裏的雞一打鳴她就睜開了眼,穿上衣服,在床上坐著等天亮,昨晚睡覺的時候她特意把擋風的木板拿開了,當灰白的光穿透紙糊的窗戶,她歡呼雀躍心潮澎湃的走了出去。
霧蒙蒙的天,院子裏的雞籠模糊不清,她走下台階,激動地走了過去。
昨日還是蔥蔥鬱鬱的棚頂,一宿的時間便被白雪覆蓋,隻餘下少有的綠色,她蹲下身,墊在地上的草席幹爽整潔,上邊有一兩坨雞屎,不見半點雪的影子。
她精神一震,雙手扒著雞棚的柱子,從左到右一寸一寸檢查,真的沒有雪。
成功了。
天空漸漸明亮,簷廊下的籮筐,鋤頭,背簍蒙上了淡淡的柔光,黃菁菁站起身,甩了甩麻木的腿,嘴角緩緩綻放出笑容,迎光而亮。
早飯時,黃菁菁故作淡定,“今日老大媳婦在家照顧三個孩子,所有人都去山裏割樹葉。”
說完,兀自喝著碗裏的粥,眉目清冷,好似再說一件再尋常不過的農活。
範翠翠蹙了蹙眉,暗中抵了抵周士武胳膊,後者正了正色,佯裝疑惑,“又輪到桃花娘了?”
昨日是劉氏做的晚飯,照理說今日就該方豔,明天才輪到範翠翠幹活。
飯桌上,所有人繼續吃飯,小桌子上的栓子抬眉望了眼,沒吭聲。
黃菁菁當沒聽到,繼續喝粥,占了這具身體後,除了粥和餅她沒吃過其他東西,不是她不愛,是怕胖。
慢慢,她感覺自己體力恢複了許多,至少不會走一會就累得筋疲力盡,她要瘦,瘦成一般人的身材。
周士武的話沒引來回應,他掩嘴咳嗽了兩聲,隻得低頭吃飯,範翠翠心下不悅,擱下筷子,理直氣壯地對黃菁菁道,“昨天是三弟妹做的飯,今天該輪到四弟妹了。”
說著,作勢又要起身。
周士武眼疾手快的按住她,緊接著拉周士仁三步並兩步的走向門口,生怕慢一步黃菁菁就死了似的。
“娘,您身體不好,安心養著,我和三弟再去問問,無論如何都會把栓子接回來的。”周士武看得明白,以他娘不達目的誓不罷休的手段,不把栓子接回來,真能跳井自殺。
任由這件事發生,他們兄弟幾個就別想抬起頭做人了。
黃菁菁見他腳步踉蹌,也不繼續撒潑,點到即止就夠了,不過她也不是好糊弄的,對著大敞的門喊,“老二,這麽大的風,你是不是存心要凍死我啊。”
語聲剛落,門框邊多出一隻手,周士仁探進半個腦袋,眼眶紅紅的,“娘,二哥回屋拿錢去了,我這就把門關上。”
黃菁菁一怔,故意冷哼了聲,背過身碎碎念,“我看他是不把我放眼裏了,希望我凍死了才好,哼,想我死,我偏不死。”
她故意說給周士武聽的,沒壓著嗓音。
周士仁悻悻的摸了摸鼻子,“娘,二哥不是那種性子......”
黃菁菁不想聽,周士武都把他兒子賣了,他還替人數錢,對周士仁這種人她是連話都懶得說,“行了行了,你們趕緊去,我眯一會兒,醒了要見不著栓子我就不活了。”
一哭二鬧三上吊,她直接跳到第三步,總有人會緊張。
周士仁拉上門,小聲地嗯了聲。
外邊總說他娘不守婦道,和陌生人不清不楚,其實他娘刀子嘴豆腐心,比誰都善良。
黃菁菁心神俱累,快睡著時聽著東屋傳來尖銳的吵鬧聲,她蹙了蹙眉沒有睜眼,隻要把孩子接回來,其他的之後再說。
醒來時,外邊的天已經黑了,屋裏黑漆漆的如同其他幾晚一樣,黃菁菁緊了緊被子,腦袋昏昏沉沉的,肚子餓得厲害,她砸吧了下嘴,心裏湧股無名火來,不管怎麽說,她也是位老人,竟然連個做飯的人都沒有?
肚子咕嚕嚕響了聲,她撐著身子想要下地,床中間的洞讓她煩不勝煩,明天得找人修理一番才行,總這麽躺著,渾身的肉都流向肚子了。
黑暗中響起一道惺忪的男聲,“娘,您醒了?”
嚇得黃菁菁心肝一顫,冷汗直冒,好一會才穩住了心緒,她略有狐疑的瞥了眼聲音的源頭,“老三?”
周士仁和劉氏老實沉穩,這幾年被周士武使喚得跟奴才似的,兩口子卻從不抱怨,劉氏回娘家後就沒人送飯過來,都盼著她死呢。
接下來是推椅子的聲音,片刻的功夫,屋裏亮起了燈,一隻藏綠色的瓷碗裏飄著東搖西晃的燈芯,周士仁一隻手端著碗,一隻手擋著碗周圍的風,緩緩走到床前,“娘,您醒了,要不要吃點東西,我去灶房弄。”
黃菁菁很餓,但她知道自己不能吃,再吃下去,遲早有一天會胖得下不了床。
於是,她朝周士仁道,“不吃了。”
肚子鬧得厲害,嘴上卻說不吃,聽在周士仁耳朵裏,不由得喉嚨發堵,這種口是心非的話,他小時候聽了許多,饑荒之年,他娘帶著他們去山裏挖樹根吃,偶爾會尋到些野菜,他娘便把野菜給他們幾兄弟說自己喜歡吃樹根,後來飯桌上偶爾能吃到肉,他娘總把肉給他們,說自己不愛吃。
他娘年輕時說過的甜蜜的謊言他大哥周士文感受最深,所以才會心甘情願的把錢拿回家。
他娘的謊言全是為了他們幾兄弟能過得好,很多年不曾聽到過這些話了,周士仁眼角酸澀,低低喊了聲娘,意識到什麽,回眸喊道,“栓子,快來給你奶奶磕頭。”
黃菁菁一怔,看見一個小男孩畏畏縮縮地從周士仁身後走了出來,眼神明亮,皮膚白,有些瘦弱,和周士武的壯實截然不同,黃菁菁不解,原身胖得走路肉都在打顫,最疼愛的孫子怎麽會瘦弱成這樣子?
難道原身說的疼愛隻是嘴上說說?
周士仁拉過栓子,讓他磕頭,栓子唯唯諾諾上前,黃菁菁看出他的意圖,軟著聲道,“不用了,過來我瞧瞧。”
喜歡孩子是女人的天性,黃菁菁也不例外,她握著床沿,哎喲聲坐起來,伸手試圖抱栓子,被他躲開了,黃菁菁皺眉,周士仁怕他娘不喜,嗬斥栓子道,“你奶疼你,還不趕緊給你奶瞧瞧。”
“你別嚇著他,他本來就受了驚嚇你當爹的該好好安慰他才是。”她的話剛說完,栓子就撲了過來,埋在她懷裏,嚎啕大哭,“奶......我怕......”
黃菁菁和周士仁俱是一震,周士仁滿臉心疼,伸手牽栓子,手懸在半空,又忍住了。而黃菁菁本能的伸出手輕拍著栓子後背,哄道,“別怕,回來就好了。”
寂靜的夜裏,上房的聲音格外刺耳,東屋裏,範翠翠被吵得睡不著,抬腳踢向裏側,“你不是說萬無一失嗎,結果呢,銀子還沒捂熱就還回去了,我不管,你要把銀子拿回來。”
九百文銀錢,她沒來得及花呢就悉數還回去了,如何要她咽得下這口氣。
周士武沒了銀子心裏不痛快著呢,栓子那孩子長得眉清目秀,能賣個好價錢,他磨破嘴皮子才說動趙老頭幫他撒謊,栓子賣了三兩銀子,對外說的隻有二兩一百文,剩下的九百文他吞了,誰知他娘心血來潮要把栓子接回來,還說出威脅的話來,他能有什麽法子?
他拉了拉被子,不讓冷風灌進被窩裏,耐著性子解釋道,“娘的性子你也知道,難道真看著她去死?”
他娘前腳死,後腳衙門裏的捕快就會把他們全抓進牢裏,裏正說的。
範翠翠氣不順,又踢了兩腳,嘟噥道,“糞池裏的水那麽多,怎麽就沒淹死她呢。”
這話周士武沒法回答也不敢回答,閉著眼不吭聲。
範翠翠越想越氣,幾百文錢,她都想好怎麽花了,就因為那位要自殺給弄沒了,賭氣道,“範家村的人說我爹最近身體不好,我明天回去看看。”
“你安生些,三弟妹回娘家了,四弟妹又是那種性子,你一走,家裏的事情怎麽辦?”現銀全還回去了,但老三一家還欠他的債呢,趙老頭聰明,他和老三到趙家說明意圖後,趙老頭沒有拆穿他暗中貪了錢,隻在大家知道的數目上多添了五百文,他私底下把貪下的銀錢還了回去,但多出來的五百文卻算在老三身上,他三百文,趙老頭兩百文,不過全認在趙老頭的名下。
以老三的憨厚,一定會想方設法把銀錢還上的。
範翠翠又嘟噥了句,周士武當沒聽見似的,琢磨著自己的事兒,周家的開銷大,全靠鎮上的周士文拿錢回來,但這次去鎮上,劉慧梅冷嘲熱諷不給錢,怕是尋思著要甩脫他們自己過日子了,周士文一個月一百五十文,逢年過節東家還會贈禮,如果真的分家,以劉慧梅的心眼,他們別想從大房撈到一文錢。
他不得不為自己算計了。
湊到範翠翠耳朵邊,小聲嘀咕了急劇,範翠翠氣得咬牙切齒,“她敢?”
“這幾年要不是娘壓著估計早就分家了,你安分點。”
範翠翠不吭聲了。
真分了家,富裕的隻有大房,她才不幹呢。
夫妻倆小聲商量了一晚上,霧茫茫的天際灑下灰白,兩口氣就起了,一人去了上房,一人去了灶房。
“娘,起了嗎?”周士武站在屋門前,叩了叩門。
黃菁菁幾乎一宿沒睡,聽到門外的聲音,她故作被吵醒的模樣,“醒了,什麽事。”
“桃花娘去灶房做飯了,先來問問您想吃什麽?”周士武推開門,臉上掛著溫和的笑,黃菁菁總覺得這個兒子是笑麵虎,不自在的揉了揉自己發脹的眼,“隨便吧,栓子受了驚嚇,我這當奶奶的哪有精神吃東西,給我倒杯水。”
“哎。”周士武轉身出了屋,不一會拿著個鬥碗進門,碗口比黃菁菁的臉還大,黃菁菁嘴角抽了抽,沒吭聲。
水是涼的,入喉冷得黃菁菁打顫,她縮回被窩,哆嗦道,“待會去鎮上買幾床被子回來。”
胖子本就怕冷,她受不住了。
周士武眼神微詫,又聽她道,“待會把床修修,躺著翻個身都困難,這種床留著做什麽?”
黃菁菁四周打量幾眼,補充道,“漏風的牆得補補。”
風吹得呼呼作響,夜裏聽著瘮人得慌。
看周士武錯愕的盯著自己,黃菁菁靜默了一瞬,扯著嗓門道,“怎麽,還不允許我對自己好些了是不是,你們整天吃香的喝辣的,我老婆子修繕下房屋都有錯了?”
周士武覺得他娘又在指桑罵槐了,吃香的喝辣的,除了鎮上的還有誰?他忙低下頭,一臉訕訕,“娘說的哪兒的話,我待會就和桃花娘來幫忙。”
“她懷著孩子,你叫她做什麽,你和老三一起。”黃菁菁不是傻子,原身寧肯自己委屈在這種地方怎麽可能沒有意圖,屋裏肯定藏著銀錢,隻是她的記憶裏隻有原身說話趾高氣揚的口吻,沒有藏銀錢的地方,周士仁說欠了老趙五百文,她得把銀錢拿出來還了。
周士武的算盤落了空,略有遺憾,不過得到了他想要的信息,他娘對周士文和劉慧梅很不滿,如果劉慧梅敢提分家,以他娘的性子,估計直接撞牆死了算了。
胳膊擰不過大腿,劉慧梅的心思注定要落空了。
他心下大喜,情不自禁笑了起來,“娘說的是,我這就叫三弟來。”
不分家,什麽都好說。
話落,激動的站了起來,扭身把碗遞給一側六神無主的周士義,彎腰扶黃菁菁坐起來。
黃菁菁軟弱無力,使不上勁兒,掙紮著要掙脫他的手,然而徒勞無功,最終,任由周士武扶著自己坐了起來。
周士武十分貼心的豎起枕頭塞到她身後以防她倒了下去,他退到邊上黃菁菁才看清屋裏的情形,範翠翠,劉氏,周士仁周士義都在,桌前還坐著三個孩子,周家的人都來了。
黃菁菁心裏清楚怎麽回事,故意裝糊塗道,“怎麽都來了?”
原主掉進糞池死了都沒人過問,她不過餓暈過去,全家上下都來了,真是黃鼠狼給雞拜年,沒安好心。
她聲音沙啞,不及往日凶,凳子上的三個孩子扭頭看了過來,栓子歡喜的喊了聲奶,拉著左側的小女孩,教她,“梨花,喊奶奶。”
梨花黑溜溜的眼珠轉了轉,低下頭啃手指甲,不願意喊人,黃菁菁不是斤斤計較的人,移開視線,撇了眼周士武,“都來做什麽?”
上午她拿了五百文給周士仁,立即就一窩蜂的來她屋裏,急了?
黃菁菁冷笑,“都守著我,不用幹活了是不是,老二,牆補好了嗎?”
說話陰陽怪調不是黃菁菁本意,然而習慣使然,一張口就忍不住罵人,況且她也需要遮掩自己的本性,由著心底的衝動去了。
周士武轉身拿過周士義手裏的碗,舔著笑解釋,“娘,田地結冰了,不好挖泥,我問過隔壁村的泥匠,他說補牆這種事要等開春後,我便換了些木板回來先擋著,開春了再說,您覺得如何?”怕黃菁菁動怒,他扭頭指向牆邊的一人半高的木板,“娘感受感受,若覺得還有風,就搬去我和桃花娘屋裏,燒上炕,一冬都不會冷了。”
周士武精於算計,做事心思細膩,屋裏的一竿一草都碼得整整齊齊,屋裏擺設整潔,看著便讓人賞心悅目,周士義在旁邊小聲附和,“娘,二哥屋子暖和,您搬過去吧。”
黃菁菁冷哼了聲,別開了臉,將老婆子的不屑表達的淋漓盡致,周士武臉上沒有半分不愉,眯眯眼,臉上漾著溫和的笑,“娘喜歡住這屋就住著,大不了再弄張木板來,娘,先吃東西,肉還熱著呢。”
黃菁菁這才看清鬥碗裏的東西,一大碗雞蛋,上邊蓋著厚厚的肥肉,油得發亮,黃菁菁不適宜的咽了咽口水,天殺的,她明明覺得惡心想嘔吐來著,結果竟成了流口水。
周士武沒有丁點嘲笑的意味,雙手把碗遞給黃菁菁,“娘快吃點東西吧,桃花娘去村頭買的,就買了半斤。”
意思是全在黃菁菁碗裏了。
周家的銀錢全在她手裏,周士武的意思是範翠翠自己花的錢?
黃菁菁沒伸手接,而是板著臉道,“就你媳婦有錢是不是,傳出去,外人還不罵我克扣兒媳的錢財,肉多少錢,我拿給你。”
罐子裏的錢可不止五百文,她循著原主罵人的話,大致清楚物價,肉十五文錢一斤,碗裏的肉最少要七八文,夠買兩斤米了。
“她孝敬您是應該的,您存點錢不容易,用不著見外。”周士武的話滴水不漏,桌前的三個孩子聽到肉,俱都眼饞的望了過來,一眨不眨的盯著碗,嘴角溢出了口水。
黃菁菁臉色極為難看,手伸進被窩,熟門熟路摸了兩個銅板出來,“拿著,我可不占人的便宜。”
周士武僵硬了一瞬,黃菁菁沒個好臉,“是不是要我雙手奉上?”手腕一轉,真要畢恭畢敬的遞給周士武,周士武眉頭一皺,快速的把銅板接了過來,苦著臉道,“娘,您不是折我的壽嗎?”
自古以來隻有兒子孝敬爹娘的,哪有反著來的。
黃菁菁看他收了銅板,拍了拍身上的膝蓋,示意周士武把碗放下,讓周士武再拿個小碗來。
她使不上勁,下地是不太可能的。
周士武聽話的放下碗,又問要不要盛飯,他娘當了婆婆後離不開雞蛋,每天至少一個,且不能是煮的,要麽是加糖的荷包蛋,要麽油煎,範翠翠做飯的時候,他特意提醒範翠翠打了四個雞蛋,好好給他娘補補。
他娘吃得多,也不知碗裏的夠不夠。
“舀一碗粥來,多點湯,我渴得很。”黃菁菁沒有被饑餓衝昏頭腦,這麽一鬥碗雞蛋和五花肉下去,還得再漲三斤肉,她既然占了這副身軀就絕不能任由繼續發胖。
周士武嗯了聲,回頭朝周士仁打手勢,後者點頭,輕手輕腳退了出去。
黃菁菁戳著碗裏的肉,口水直往外冒,她夾起一塊,朝桌前的栓子揮手,“栓子,過來。”
範翠翠盯著黃菁菁的動作,看出她的想法,疾步走向桌邊,手一撈提著桃花的衣服把她拽到了床前,“桃花,快喊奶,你奶奶給你肉吃。”
桃花驚了一下,戰戰巍巍的抬起頭,對上黃菁菁收斂的目光,啊的聲哭了起來,範翠翠怒其不爭,重重推了推她後背,桃花沒站穩,額頭磕著床沿,哭得更大聲了,範翠翠擰了下她耳朵,猙獰道,“趕緊叫奶,平時在屋裏叫得挺歡,怎麽這會啞巴了?”
黃菁菁懶得拆穿她的場麵話,但看小女孩疼得哭聲更大了,一手牽過她,罵範翠翠,“幹什麽啊,我周家的種也是你說打就打的,你這麽能,來打我啊,反正我也不想活了,打死我算了。”
範翠翠慌亂的收回了手,她哪敢對黃菁菁動手,鎮上那位還不得剝了她的皮,她急忙為自己辯解,“娘,我逗桃花玩呢,她木訥得很,不逗逗她,怕她長成傻子。”話完,扯著嘴角朝黃菁菁笑了笑,柔聲喚桃花,“桃花,快喊奶奶,奶奶碗裏有肉,喊了你就能吃了。”
黃菁菁鐵青著臉,平生她最厭惡的就是打孩子的父母,光生不養,生下來做什麽,好玩?
周士武清楚黃菁菁的性子,雖然不知她怎麽維護桃花,但他娘的性子執拗起來,誰說的話都聽不進去,隻有等那鼓氣消了自己好,他給範翠翠遞眼色,讓她沒貼上去,沒準他娘更氣。
範翠翠有眼力的住了嘴,指了指外邊,聲音低了下去,“茶壺裏的水涼了,我再給娘燒一壺。”
找借口走了出去。
黃菁菁哼了聲,揉揉桃花的頭,拿床上的衣服擦幹她臉上的淚,哄道,“別哭了,奶給你肉吃。”
夾了一片肉遞到桃花嘴邊,肉又厚又大,桃花一口含不住,用手拿著,黃菁菁看了眼她的手,幹幹淨淨沒有泥,這才把肉放在她掌心。
周士武抱起她,“桃花,謝謝奶。”
桃花抽了抽氣,額頭有點紅,黃菁菁擺手,冷著聲道,“不用了,孩子小,別留下疤了,帶回去擦點藥,我看你媳婦是越來越無法無天了,當著我的麵就敢打孩子,是不是有天連我也要一起打啊。”
周士武保證,“她敢動手打您,我第一個不放過她。”
黃菁菁隨口問問,真有那時候,她絕對不會讓範翠翠欺負到她頭上,“行了行了,趕緊回去哄哄孩子。”
稻水村背後有一座山,閑來無事大家都會去山裏挖草藥,家家戶戶都囤積了些以備不時之需,像這種外敷的草藥周家也有,周士武一走,黃菁菁朝不知什麽時候跑到劉氏懷裏的栓子和梨花招手,“栓子,梨花,過來,奶給你們肉吃。”
劉氏左右牽著兩人,不肯鬆開他們,小聲道,“娘,您身體不好該多補補,二嫂買肉是一片孝心,栓子和梨花身體好,不用補......”
黃菁菁肚子又積壓起一團火,同樣是當娘的,範翠翠生怕桃花落後一步,劉氏倒好,攔著不讓孩子過來,真是個榆木腦袋,她敲著碗沿,輕哼道,“怎麽,你還攔著不讓我親近我孫子了,這肉是我花錢買的,怎麽就成她範翠翠的了,你是覺得我壓榨了她是不是?”
劉氏一驚,連連搖頭,說不出一句反駁的話來。
“那還不讓栓子過來?”要不是顧忌兩個孩子,以原主留給她的,能罵得劉氏抬不起頭來。
但她不想這樣。
在孩子麵前,總要給劉氏留點臉麵。
栓子和梨花過來,同樣的,她一人夾了一片肉,邊上的方豔吞咽了下口水,拖長音喊了聲娘,“娘,二哥三哥家裏都有孩子,我和四哥沒有,是不是該給我們的一份給我們?”
二房三房都分到肉了,尤其是三房,還是兩片肉,算起來,他們沒有孩子虧大了。
黃菁菁圓目微瞪,“你們的一份,哪一份是你們的,你們說,說出來我就給你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