68.068 幫襯娘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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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親, 此為防盜時間~來來來, 唱首歌~  孫家修葺屋頂的麥稈稻草是向村裏人借的,她賣樹葉的事情傳開, 孫婆子便暗地說她壞話, 不顧鄰裏情義,見死不救, 見錢眼開,別以為她不在村裏走動任由孫婆子壞她名聲, 真惹急了,大不了魚死網破。

    她算是想明白了, 原主可能回不來了, 接下來的幾十年她要頂替原主的存在, 既是如此,該怎麽來怎麽來,誰讓她不痛快她就讓誰不痛快,這個世界, 就比誰豁得出去。

    至於她怎麽知道孫婆子說她壞話的, 多虧了村裏的孩子, 她在村裏風評不好,人見人躲,她教那些孩子滑雪, 相處的機會多了, 他們記著自己的好了, 不用她問, 他們爭先恐後搶著告訴自己村裏的事呢。

    劉氏眉頭緊蹙,小聲打商量,“娘,大過年的鬧事不太好,能不能初二再去?”

    一副沉思的神情,已經斟酌初二去孫家的事了。

    黃菁菁氣噎,沒聽出她說的是諷刺的話,真是榆木腦袋,她懶得和這種人多說,揮手道,“初二就初二,走走走,別在我麵前晃,看得我就心煩。”

    劉氏麵色慘白,中規中矩的退了出去,留下黃菁菁一人坐在屋裏唉聲歎氣,一家子人各懷心思,再不分家她真受不住了。

    約略一個時辰,周士文挑著籮筐回來了,他外裳脫了搭在籮筐上,周士仁扛著鋤頭,手裏提著桶,臉上笑成了一朵花,見黃菁菁屋裏的窗戶敞著,笑得更是開懷,“娘,看我和大哥給您弄什麽好東西回來了?”

    黃菁菁垂下手站直,長長舒了口氣,喘著粗氣道,“什麽啊?”

    周士仁走到簷廊上時順手擱下鋤頭,朝周士文點頭後大步走向黃菁菁的屋子,圓木桶裏濺出了水花,黃菁菁大喜,“是魚?”

    周士仁原本想給黃菁菁個驚喜,不成想她一眼就看出來了,他把桶放在黃菁菁身邊,撓著後腦勺道,“嗯,大哥去河裏抓的。”

    桶裏的魚蹦得正歡,看上去生龍活虎,竟然有四條,還是大魚,黃菁菁好奇,“河裏不是結冰了嗎?”

    稻水村的更東邊有條河,河麵早已結冰,村裏的人都不往那邊去了,周士文怎想起去那邊了?

    “我忽然想起您說想吃魚的事,隨口和大哥一說,大哥就去河邊了,冰不厚,鋤頭鑿幾下就鑿開了,大哥把籮筐蓋下去網的。”周士仁穿著件灰黑色的棉衣,大汗淋漓,說起網魚的事,雙目炯炯有神,“大哥說待會再去網些魚回來。”

    河麵寬,裏邊有許多魚蝦,夏天會會其他村的漁夫來打魚,冬天天氣寒冷河麵結冰,連村裏的人都不怎麽去更別論漁夫了,所以每年冬天最好網魚了。

    “娘。”這時,周士文側身挑著籮筐進屋,肩頭的衣衫打濕了,發絲淌著汗,黃菁菁不感動是假的,她色厲內荏要周士武修補牆,周士武輕描淡寫的一句結冰就把事推到了開春後,而周士文勤勤懇懇,二話不說去田裏挖泥,誰關心她不言而喻,黃菁菁嘴角不由得噙著柔和的笑,“歇會吧,泥硬,年後再說,我讓老大媳婦燒水,你們先洗個澡,別生病了。”

    周士文彎腰放下籮筐,不在意道,“我身體壯著呢,娘想吃魚,趁著冰麵鑿開多網些魚回來養著。”

    黃菁菁過意不去,“我就和老三隨口抱怨,讓他別懶散閑著,我都胖成這樣了,哪能再吃。”

    “成,那我待會和三弟把牆先補上。”周士文提著桶往外邊走,“放水缸裏養著,娘要吃就一天一條。”

    黃菁菁好笑,家裏這麽多人,哪能她一個人吃,“晚上全做了吧,你歇會再說啊。”說著話,她朝外喊劉慧梅,不待她說事,灶房傳來劉慧梅的纖柔聲,“娘,我正生火燒水呢,什麽事您吩咐就是了。”

    黃菁菁怔了下,沒料到劉慧梅聞風而知雅意,心思轉得如此快,若不是有她托劉氏來傳話的事情在前,她可能對劉慧梅的印象會更好,可惜已先入為主不喜劉慧梅了,她回道,“順便煮兩碗薑湯。”

    其實劉慧梅不說她也不會告訴周士文她掉進糞池,周士武賣栓子的事。

    周士文太過正義,眼裏揉不得沙子,她不想他把一切都背負在自己身上。

    隻是,劉慧梅指使劉氏的事讓她不痛快,心裏總壓著口氣。

    周士文周士仁洗完澡換了衣服火急火燎來她屋裏修補牆,一人攪拌泥,一人塗牆,累得滿頭大汗,尤其是周士文,兩頭忙一刻不閑著,她坐在門檻上,越想越不喜歡劉慧梅,瞅著天色,指名道姓喊劉慧梅做晚飯,理由很簡單,範翠翠她們不會做魚,劉慧梅住在鎮上,見識多,煮魚對她來說小事一樁,她故意把話說得輕緩溫柔,劉慧梅渾身汗毛直豎,喜笑顏開的應下,明麵上看不出丁點嫌棄,至於心裏想什麽黃菁菁就不得而知了。

    四條魚,兩條水煮,兩條熬湯,劉慧梅一個人在灶房忙活,半盞茶的工夫,劉氏埋頭去了灶房,黃菁菁坐在門檻上嗑瓜子,冷眼瞧著廚房的一切,劉氏和劉慧梅耳語了兩句然後走向了灶眼旁,緊接著煙衝升起了炊煙,灰白的煙霧在空中凝結,她吐出瓜子殼,吆喝道,“老三媳婦,老三媳婦,沒事忙是不是?地這麽髒眼睛瞎看不到啊。”

    話完,吐了一地的瓜子殼。

    若不是劉慧梅耍小心思她看在周士文的麵子上會待她好,是劉慧梅自己耍小聰明,以為她不計前嫌當什麽都沒發生過呢。

    不管怎麽說原主是她婆婆,生病了不聞不問,小叔子找到鎮上不給開門,說不過去。

    原主脾氣火爆,不是罵就是打的,看似蠻橫,實則極為有原則,以劉慧梅為人處事來看,原主沒錯對她。

    很快,劉氏瑟瑟縮縮走了出來,拿起簷廊下的掃帚過來,低低喊了聲,“娘。”

    黃菁菁眉都不抬一下,嗯哼道,“還以為你忘記我這個娘了呢。”

    劉氏驚恐,“不敢。”

    瓜子殼難掃,有些黏在地上,劉氏無論怎麽用力都掃不起來,黃菁菁垂眼,慍怒道,“沒看見我還坐在這,是不是要掃我一臉的灰塵啊?”

    “不,不是的,娘。”劉氏忙站直身子,握著掃帚,不知怎麽辦。

    “在一旁站著,我什麽時候吃完了你就什麽時候掃,腦子笨就多看,別被人賣了還替人數錢。”黃菁菁翻了個白眼,眼角瞥到灶房裏殺魚的劉慧梅身形一頓,她道,“老大媳婦,你不知道魚腥味重啊,在灶房殺魚,是不是要弄得灶房臭烘烘的才高興啊,不想做飯就直說,我老婆子還能不體諒你?難道我就這麽不好說話?”

    劉慧梅雙手沾滿了血,鼻尖腥腥的,她特別想扔了魚掉頭就走,但她賭不起,轉過身,笑著回道,“娘,我知道了,這就出去弄。”

    西屋的門打開,露出方豔幸災樂禍的臉,“大嫂,你是不是在鎮上過慣了好日子,怎麽做飯都忘記了?”

    劉慧梅臉上的笑僵了僵,“四弟妹說的哪兒的話,再怎麽忘都不能忘本是不是,更何況,我和你大哥在鎮上的日子並沒想象中的好。”

    方豔不信,張嘴欲反駁,黃菁菁看不過去,“老四媳婦,就你能耐了是不是,那你幫你大嫂的忙,要是讓我聞著魚腥味,你們就給我去河邊網魚,把浪費的魚給我還回來。”丟下這句,起身朝屋裏走,斜了劉氏眼,“還不趕緊掃。”

    四條魚,兩條清蒸,兩條熬湯,魚剛上桌,門外就響起了周士義哭爹喊娘的聲音,黃菁菁算是明白了,周士義這種懶人就是掐著飯點回來的,她拍桌道,“老大,把他給我攆出去,整天想不勞而獲,哪兒來的好事,我是娘還是他是娘,讓他滾。”

    黃菁菁氣得喘不過氣,就該年前分家的,什麽一家人開開心心過年,不氣死她就算不錯了。

    “娘,您別生氣,我把他攆出去就是了。”周士文的話說得雲淡風輕,臉上卻醞著波濤駭浪,周士武一驚,跟著起身,“大哥......”他幹抿了下唇,“四弟身後好像跟著人。”

    黃菁菁望去,別說,還真是個人。

    “小嫂子別攆人,是我,是我。”來人穿著藏青色的長袍,個子不高,長得尖嘴猴腮,一看就不是好人。

    黃菁菁沒個好臉,“誰是你小嫂子,說話沒帶腦子是不是。”

    物以類聚,人以群分,和周士義稱兄道弟的不是正經人,既然不是正經人,犯不著給臉色,黃菁菁不給麵子道,“老大老二,把他們攆出去。”

    周士文周士武走了出去,周士仁緊隨其後,三兄弟身材魁梧,不好得罪,男人怕了,舔著笑道,“周寡婦,我沒有冒犯的意思,馬上就過年了,有些賬要和你算算......”

    黃菁菁知道他是誰了,鄭榮,周士義狗友的爹。

    一年到頭,周士義沒少向他借錢,每次都找原主還,不還的話周士義又哭又鬧,為了耳朵清靜,原主不得不拿錢出來。

    每一次周士義都保證說下次不敢了,結果一而再再而三借錢。

    “賬,什麽賬,冤有頭債有主,誰欠你錢你找他去,我管不著。”黃菁菁臉色鐵青,再次讓周士文把他們轟出去。

    原主死了或許是種解脫,這種生來討債的兒子,不如不生。

    鄭榮見黃菁菁動了真格,推了推周士義胳膊,讓周士義說話,周士義腿一軟跪倒在地,準備用同樣的招數,跪嘛,認錯嘛,發誓嘛,他從小用到大。

    “喜歡跪是不是,要跪別跪我,跪他,看看你跪他能抹消你欠的債不?”黃菁菁鐵了心思不準備管周士義的事,給劉氏和劉慧梅擺手,“你們去西屋收拾老四的衣服,分家,今天就分家。”

    洪亮渾厚的聲音響徹整個村落,很快就傳來回應,“娘,回來了。”

    黃菁菁和梨花兩人在家,周士仁本就不放心,聽見黃菁菁喚他,忙丟下手裏的活跑了出去。

    綿綿細雨輕輕鋪在臉上,有點冷,有點癢,小徑上一抹深灰色的身影越來越近,黃菁菁著急道,“你媳婦出事了,快去劉家看看。”

    見周士仁衣衫濕潤,胸前粘了許多草須,她納悶,“下雨你們也在幹活?”

    天冷,風雨交加,再強壯的身體都受不住,她朝孫家的方向看了眼,隨口道,“不會還沒吃飯吧?”

    周士仁臉紅的低下了頭,黃菁菁沒想到自己猜中了,心裏對孫家印象更加不好,明知馬婆子和她不對付,請人時請了兩家的人不說,那天大家孫家人作為主家竟在邊上看好戲,這種人往後真不能往來了。

    不過眼下不是說這事的時候,黃菁菁和周士仁說道,“去劉家把你媳婦接回來,我告訴你看在兩個孩子的份上,搶也要搶回來。”

    黃菁菁不喜歡劉氏唯唯諾諾的性格,但不得不承認,劉氏是個賢妻良母,作為一名婆婆,有這樣的兒媳是福,沒理由不管她死活。

    周士仁一頭霧水,黃菁菁抬手推了推他肩膀,催促道,“趕緊把你媳婦接回來,不把她回來我就不活了。”

    周士仁後知後覺朝著劉家的方向走,黃菁菁看他磨磨嘰嘰,怒道,“媳婦都快被人賣了,還不趕緊跑快些。”

    想到周士仁的性子,黃菁菁放心不下,回屋抱起梨花,給她裹上自己的襖子,用背簍背著她和男孩去了劉家。

    男孩叫劉衝,是劉氏大哥的長子,劉家幾個孩子中,他心智最成熟,故而才做得出通風報信的事情來,賣劉氏是劉老頭的意思,劉老頭在外邊欠了銀子,追債的上門,他不得不賣孩子,女兒皆已出嫁,孫子又舍不得,故而才把主意打到劉氏頭上。

    劉氏是劉老頭第三個孩子,劉老頭年輕時好賭,劉氏生下來後劉老頭財運不斷,劉老頭認為是劉氏的緣故,平日很寵這個女兒。那幾年贏了錢,加之孩子多了,劉老頭戒了賭,這次是參加酒席喝醉酒被人坑了。

    周士仁性子懦弱好欺負,把劉氏賣了周士仁不敢說什麽。

    誰都知道撿軟柿子拿捏,黃菁菁歎氣。

    到劉家的時候,劉家門口正熱鬧著,劉氏跪在地上,發髻淩亂,麵容狼狽,周士仁和栓子跪在她左右兩側,俱低著頭。

    周圍站了一群看熱鬧的人。

    “劉老頭,嫁出去的女兒潑出去的水,聽說周家大兒在鎮上當掌櫃,梅子福氣好,你何苦逼她。”

    “是啊,梅子從小就聽話懂事,家裏遇著難事你不還有兒子孫子嗎,怎麽拿嫁出去的女兒抵債啊。”

    “聽說周寡婦是個潑辣的,周寡婦要知道你這麽對她兒媳,小心她去鎮上喊大兒聚集一幫人來家裏鬧,你們可就沒安生的日子過了。”

    “是啊是啊,你再想想吧。”

    眾人你一眼我一語,嘰嘰喳喳不停。

    劉老頭坐在門檻上,吧嗒吧嗒抽著旱煙,煙霧繚繞,黃菁菁看不清他的神色,下一刻,劉老頭站起身,噗通聲朝周士仁跪了下去,老淚縱橫道,“女婿啊,我也是走投無路了啊,家裏就這副樣子,你要我怎麽辦啊,是我對不起梅子,但我沒有法子啊,你就當可憐我一把老骨頭,與梅子和離吧,實在不行,你休了梅子也成,我下輩子做牛做馬也會報答你的。”

    周士仁咬著唇,雙眼通紅,握著劉氏的手,不肯鬆開。

    劉老頭越說越起勁,“士仁,你和我不一樣,你還年輕,沒了梅子,你還能娶其他女人,而我就剩下梅子了,就當我老頭子不要臉的懇求你了,希望你成全。”

    黃菁菁瞠目結舌,沒想到還有如此厚顏無恥之人,劉氏是周家明媒正娶的媳婦,他劉老頭一句話就想把婚事給抹去,那栓子和梨花又是什麽?

    劉氏不吭聲,栓子身子瑟瑟發抖,挪到劉老頭跟前,牙齒打顫道,“外公,不要賣娘,您賣我吧,不要賣娘。”

    劉老頭一把鼻涕一把淚,“栓子,外公也沒法子,外公要活命啊,你是周家的孫子,外公哪敢賣你哦,就當你和你娘沒有緣分吧。”

    黃菁菁彎腰放下背簍,抱起梨花緩緩走了過去,有人認出她,自動讓開一步,不忘拉扯前邊人的衣角,黃菁菁不費吹灰之力就擠了進去,“哭得真可憐,我老婆子早年死了相公都沒像親家這麽痛快的哭過,我年紀大了,耳朵背,聽你說下輩子當牛做馬要報答老三,是嗎?”

    劉老頭沒料到黃菁菁會來,淚停在了鼻側,臉僵了僵,“親家母,你可要體諒我啊。”

    “體諒,怎麽不體諒,我含辛茹苦養大的兒子火急火燎來給你磕頭,我這當親娘的都沒這待遇。”說著話,走向彎著脊背的周士仁,毫不留情踢了他一腳,冷斥道,“老娘辛辛苦苦拉扯你成人就是讓你跟縮頭烏龜似的給人磕頭的,要磕頭去墳前磕你爹,磕個畜生做什麽,嫌咱周家不夠丟臉是不是。”

    說完,又轉向劉氏,她沒動腳,而是放下梨花,伸手擰了劉氏後背的肉一把,“你也出息了,家裏的雞不喂,地不掃,急著回來奔喪啊,給我回家幹活去,嫁到我周家,生是我周家的人死是我周家的鬼,別想離開.....”說著,又擰了下劉氏,“磨磨蹭蹭幹什麽,是不是要我老婆子伺候你,成啊,脾氣大了是不是,好好好,我也不活了,碰死在這算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