孟綺坐在搖椅裏，熏爐裏的銀霜炭發出“劈啪”的聲響，伴著淡淡的茉莉花香，並不是她喜歡味道，應該說不是她前世喜歡的味道。
    她一直喜歡那種濃烈的，張揚的味道，還有那些鮮豔的充滿生機與活力的顏色。
    但現在聞起來，卻讓她十分安靜，她聽到這是孟綰吩咐素心放的，說是這樣淡雅的味道更容易讓人寧靜，就如孟綰一般，與她說話就會讓人出奇地寧靜。
    朝著窗外望去，下著雪，雪花落到玻璃上，加上已近黃昏，看得並不是很真切。隻聽到下人們熱情的打著招呼，然後素心掀了棉簾進來，告訴她，元冬與元月回來了。
    看著跪在那裏，一身農家姑娘打扮的兩個丫頭，居然讓她十分親切，因為前世最後的日子裏，兩個丫頭就是這樣一身打扮守在她的身邊。不同的是，那個時候梳的是婦人頭式。
    元冬長女十分乖巧，常常摘了大捧大捧的山花放在屋子裏，風一吹過，一屋子花香。孟綺突然有一個想法，如果有可能，自己建一個小院子，種滿鮮花，一年四季常開不敗那才叫美。
    到時候，把搖椅搬到院子裏，再架一架紫藤，坐在下麵，聞著花香，那樣的日子想想都會讓人笑出聲來。
    孟綺擦一擦眼角，站了起來，親自扶起兩個丫頭。元冬與元月抬頭瞧她，兩個丫頭的變化並不大，分開統共不過幾個月的時間，孟綺卻感覺一眼萬年。
    “叫你們受委屈了。”
    元冬先是反應過來，連忙又要跪下，卻被孟綺拉往。
    元月則急急地道，“四小姐折煞奴婢了，原本就是奴婢沒有盡到職責，讓四小姐出了這麽大的事。世子夫人沒處置了奴婢已是天大的恩情，哪裏還敢當四小姐一句委屈。”
    元冬跟著點頭，“奴婢不委屈，雖說送去了莊子，卻也沒受人搓磨，世子夫人還許了奴婢家人去瞧的。”
    元冬與元月兩個是性格截然不同的，她們從五六歲開始就跟在孟綺身邊。元冬比孟綺小一歲，元月與她同歲。
    元冬是個不愛說話，辦事牢靠且沉穩。元月則是嘴皮子厲害，能說會道的。一直都被王氏做為孟綺的陪嫁丫頭培養的。
    孟綺笑著拍著她們的手道，“不說了，誰的錯不要緊，要緊的是你們又回來了。以後我身邊的一切還要你們做主，素心和立夏與你們交接完後就會回原處當差。”
    元冬瞧著旁邊的素心，她實沒想到自己被接回來還能再擔大丫頭的職責。
    “你們應該也聽說了，我已與瑞王爺定親，且親事定在明年初，也就是出了正月就要成親的。這馬上就年底了，許是用不上進入正月，宮裏的教引嬤嬤應該就會來的，到時候元冬跟在我身邊，元月與劉媽媽負責其他的。娘回頭會讓小滿與穀雨來咱們院子，你們要帶好。”
    眾人驚訝地看著孟綺，甚至都不記得她說過什麽。尤其是元冬與元月更是無比驚訝，跟在四小姐身邊快十年了，何時聽她這樣有條理地安排她們做事？
    想著剛剛一路回來，石頭說這陣子府裏發生的事，說四小姐落了冰，劉媽媽說她性情大變。兩人還想著再變會變成什麽樣？甚至還擔心，不會是四小姐性情大變，揭起舊事要加重處罰她們吧？
    劉媽媽對孟綺這陣子的不對勁已經適應了好多，她又是欣慰又是心疼，出了這麽大的事，終於讓四小姐懂事了也長大了。
    ――――――
    孟綺看著收拾整齊的元冬，“劉媽媽與你說了？”
    元冬點了點頭，又擔憂地問，“四小姐，您真的不要緊嗎？”
    孟綺擺了擺手，“我沒事，就是一些事想不起來，所以，打從今天開始，你要一直跟著我，就是宮裏的教引嬤嬤來了，你也一樣。我若是想不起來什麽，你就告訴我。還有，你告訴元月，讓她這陣子多打聽一下府裏的事，不拘什麽，尤其是三房那邊的，越細越好。”
    元冬見孟綺說話條理分明，鬆了口氣道，“劉媽媽說，您還吩咐她把奴婢離了沁園這段時間發生的事告訴奴婢。”
    “對，我沒有時間一件件去問她，你都了解透了，若是我想起什麽，你告訴我就成。”
    元冬點了點頭，“那奴婢先說說您上次的事？”
    孟綺嗯了一聲，她要知道這世她上了洪哲的馬車後的事，與前世有什麽不同。
    天色越發暗了下去，沒點燭，外頭大紅的燈籠已燃起，映著白雪，屋子裏也不顯暗。
    元冬說話不緊不慢，也不會摻雜個人想法，她非常擅長把一件事原原本本地描述出來。
    孟綰聽完後站起身走到窗邊，原來，那洪哲竟然是當著周鈺的麵把自己送到祖父那裏去的。
    她伸出手輕輕敲打著窗台，眯著眼睛看著又飄起的雪花。如果按劉媽媽說的那些，自己的事好多都與三房脫不開關係，那麽，孟絹與洪哲定親就一定不是意外之舉。
    前世，孟絹嫁給周鈺後，兩人的聯係並不多。她隻知道周鈺娶了孟絹之後，還是如以往一樣不愛回家。但孟絹卻與慎郡王妃胡氏相處的極好，如同親兒媳婦一樣，這就更讓周鈺不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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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她忘記是一場什麽聚會上，聽到周映容，也就是周鈺一母同胞的長姐當著眾人的麵挖苦孟絹，說她認賊做母，不去攏丈夫卻巴巴地討好後婆婆，難不成，胡氏會把世子之位給周鈺，還是能讓她生個孩子。
    因為孟絹嫁給周鈺之後，一直沒有孩子，至少到她躺在那裏不能動之前沒聽說過。
    當然，自己也沒有。孟綺自嘲地一笑，想到這裏，眼前又浮現那個男人冷俊的麵容，其實依照前世自己的所作所為，作為她的丈夫，那個男人能做到那個份上已是仁至義盡了。
    不說別的，單單是湖邊那次，就是休了自己也不會有一人說不，況且，那個時候又有誰會為自己說不呢？
    娘沒了，孟維自顧不暇，孟紹被薑氏挑唆，至於什麽祖父和父親，統統是將利益看的極重的人。
    就連最寵愛自己的祖母，還拉著自己的手恨鐵不成鋼地讓與孟絹多學學，說是孟絹多麽為孟家長臉雲雲。全然忘了孟絹剛剛與三嬸回京時，她那些惡毒的話。
    難不成，今生因為多出一個孟綰，所以，孟絹才沒能嫁成周鈺？那麽周鈺娶孟綰是不是如前世一般並不情願呢？可是又不像，前世是慎郡王爺與王妃同祖父商議的讓孟絹代替自己嫁給周鈺，今生卻是平西侯爺出的麵。
    她是知道周鈺在慎郡王府尷尬地位的，尤其是與王妃胡氏之間的關係可以說是劍拔弩張。前世胡氏主動求娶孟絹，周鈺必是不滿意的。而今生胡氏沒有出麵，那是不是說明周鈺是喜歡的？最起碼並不反對？
    孟綺靜靜地想著，忽然她想到了平西侯的三子那個叫嶽震的，他與周映容的夫君可是生死之交。
    理清這個關係後，孟綺輕輕吐出一口氣來，看來，周鈺是不反對這門親事的，那就好，雖然她不想嫁周鈺，但也不希望孟綰為了她被迫嫁進慎郡王府，那裏複雜的如同另一個後宮。
    這樣看來，孟絹嫁給洪哲絕不是臨時起意了，這其中應該還有更深層的東西是讓自己無法猜透的。
    孟綺揉了揉額頭，太多的不一樣，她需要慢慢了解，尤其是劉媽媽與元冬她們並不知道的那一麵。
    所以，她需要好好與孟綰談一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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