流年聽完小丫頭的話，隻覺得手都是抖的，顧不得這是小林氏歇午覺的時候，急急地進了上房。
    “你說什麽？什麽寶塔肉？你想吃就讓她們做就是了，麻煩點怕什麽？”小林氏不耐煩地道。
    “不是這樣的，側妃救奴婢，是因為今日王妃那裏也點了這道菜，那廚房上不長眼的，不給做就算了，卻偏偏當著王妃院裏丫頭的麵把為奴婢做的寶塔肉端了出來。”
    小林氏這才聽明白，她坐直身子，皺著眉頭，“前幾日你是怎麽與廚房上說的？”
    “奴婢說，現下靜安園裏沒有小廚房，頭幾日王妃那邊無論是誰的吃食一定都會到大廚房上來拿的，叫她們一定不要做的太痛快，能給她們添些堵就添些。”
    小林氏聽得這話，拿起枕頭朝著流年扔了過來，“添堵，你這是給我添堵，平日裏把大廚房上的事項交給你，你是怎麽做的？這樣沒個眼力見的你就沒發現。叫她們添堵，主次分不出來嗎？輕重不知道嗎？”
    流年也是恨得要命，大廚房上的管事娘子是剛過年的時候換上的，從去年秋天就日日到她娘身邊絮叨，直到過年的時候她那剛滿一周歲的小侄子得了兩個實心的金手鐲後，才替了原先那位。
    她是知道那管事娘子並不是個太聰明的，但想著大廚房上有自己管著，時常盯著些，提點著些也不會有太大的事，哪成想，王妃進門第一天就給自己捅了這麽大的簍子。
    流年連忙跪下磕頭，“是奴婢失職，沒有教導好她們，叫她們胡亂說話，不長眼色。側妃怎麽罰奴婢都成，隻是現在可怎麽辦，還要側妃救救奴婢。”
    小林氏呼出一口氣來，平靜一下之後，突然覺得這件事也許也是個機會，正好試探一下孟氏是個什麽脾氣的。既然已經發生了，自己這個時候巴巴地去解釋倒是多餘的，那廚娘說的也沒錯，單子送的那樣晚，哪裏做得出來。若是孟氏不罷休，回頭拿那廚娘說事也就是了。到時候抹些眼淚在王爺麵前參她一本，哼哼！
    想到這裏，小林氏冷聲道，“起來吧，你親自去大廚房，讓她們細細做那寶塔肉，連同中午沒做的那幾樣，一並做了晚上送去靜安園。”
    流年看小林氏的臉色恢複了一些，心底鬆了口氣，嘴裏應是要出去時，婆子報李滿倉來了。
    小林氏一愣，府裏太監不多，除非是外院有什麽事需要他們來通傳，要麽就是自己有事需要他們出力或出麵，一般情況下，他們是不往這邊來的。
    聽著李滿倉說完，小林氏倒是鬆了一口氣，原來是衝著小廚房來的呀，那就好辦了，原還想著怎麽引著孟氏提起這茬呢。
    “原是這件事，是我失職，倒讓王妃親自提出來，回頭我就去與王妃請罪。”
    李滿倉抹了一把臉，看著小林氏那嫣紅的嘴巴一張一合，心裏冷笑，麵上卻不顯，哈著腰極其恭敬地道，“那奴才就喊人進來給王妃建小廚房了？”
    小林氏哎喲一聲，“小李子，你這話可千萬別當著王爺的麵說，不知道還以為是我不讓王妃建小廚房呢。這種雜活一直是你們的職責，你們忘記了，倒推到我身上來？我哪裏做得了靜安園的主。”
    李滿倉把小林氏的祖宗十八代問候了一遍，笑道，“側妃說笑了，雖說那些個粗活是奴才負責，但內宅裏無論是大廚房還是小廚房可都歸您管，您不點頭，奴才哪裏敢動。想必王妃也是打聽到這一點，否則哪裏輪得到奴才到您跟前說這些個。”
    小林氏看著李滿倉幽幽一笑，“甭拿王妃說事，為著王爺大婚，這內宅打從去年進了臘月就開始忙，誰沒個疏忽的時候，誰能想得那樣周全。就是大少爺這幾日不愛進食，吃的少，為著王爺大婚還是把他吃慣的那個廚娘借到大廚房上去了呢。”
    “是，是，是，咱們王府裏，說起您來，誰不讚一個深明大意，事情那樣多，總有想不到的地兒。您放心，奴才知道您辛苦，絕不會給側妃娘娘添一丁點亂的。”
    小林氏滿意地點了點頭，“既這樣，快尋人進來把王妃的小廚房建起來，莫再要弄出烏龍事兒來。”
    李滿倉心裏一突，他是知道孟綺沒有見這些妾侍的，想著既然連她們都沒見，那自己這個內院總管太監怕是還得往後排，就沒著急，大中午還喝了兩口黃酒暖身子。
    哪知，腦袋還沒挨上枕頭就被告知王妃要見他，又是換衣又是刷牙的，就怕王妃聞到身上的酒味。
    一溜地跑到靜安園，得了這樣兩個差事，出來後先是安排跟在身邊的小太監去“福滿樓”做那個寶塔肉，自己又急急地往華沐苑來。
    所以，王妃為何讓他去買那個肉的原因他根本不知道，也沒倒出時間去調查，現在聽得小林氏這樣一句，倒讓他懷疑起來，難不成還是與大廚房有關，與華沐苑有關？
    李滿倉見小林氏沒有再說什麽，告辭回來。剛邁進院門，瞧見汪成海要往外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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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汪成海見他，連忙作揖問好。
    “你這是做什麽去？”李滿倉問。
    “吳庶妃院裏的那口水缸凍裂了，打發人來叫去抬走再換一口。”
    李滿倉點了點頭，“你別去了，我安排別人去。現在有一個緊要的活計，你帶幾個會泥匠手藝的去靜安園把小廚房建起來。”
    “今兒？”汪成海問。
    “嗯，要快，王妃發話了，明天晚上就得使上。”
    汪成海為難地道，“這天寒地凍的，怕是那泥沙也幹不得呀。”
    “那就用火烘。”李滿倉翻了一個白眼越過他往屋裏去，一邊走一邊喊著一個太監的名字，安排那人去引嫣閣挪缸。
    汪成海眯著眼睛看著李滿倉進了屋，搓了搓手拐到太監住的這個院子的後罩房，點了幾個人往靜安園而去。
    大廚房上，流年劈頭蓋臉地訓斥著管事娘子，“你腦袋讓狗叼走了，你是怎麽想的？做不出來就說時間太緊做不出來好了，做什麽當著那個叫元月還是什麽的麵把給我做的拿出來？”
    管事娘子一個瑟縮，“不是剛好姑娘的丫頭來取，我是怕冷了再結了油花，不好吃。”
    “敢情你還是為我著想了？我還得感謝你。”
    “好姑娘，我知道錯了，其實看著王妃那丫頭不高興地走了後，我也知道這事辦錯了。但想著，原本我也沒說錯，你這邊的確是一早上就來告訴的，王妃臨時決定的菜哪裏弄得出來，想著王妃累了一上午，許是不在意這些。”
    “呸，豬油蒙了心了，那是王妃，王妃，全府裏好的你不緊著她來？”流年伸出手狠狠戳了一下管事娘子的頭。
    “姑娘，我知道錯了，真的，煩姑娘給出個主意，我現在就去王妃那裏磕頭認錯。”
    “磕頭？那也得王妃稀罕。醜話可說在前頭，若是王妃不提這個，你以後給我機靈點。若是今天這事王妃真的計較，別再來尋我。”
    “姑娘這是什麽意思？可是你交待咱們沒事給靜安園那邊添些堵的，我可是按你說的來的。”
    “呸，我叫你遇到靜安園的事多添添堵，卻沒讓你對著王妃添堵，她下麵那些人哪個不好讓你弄出個一二事來？”
    “我，我又不知道那菜單子是王妃的菜單子，我若是知道哪裏會那樣做。姑娘說這話可就是過河拆橋了。”
    流年看著管事娘子漲紅的臉，冷冷一笑，“你也不必點我，不就是幾十兩銀子和兩對鐲子的事嘛，我們家裏不缺那個。”
    說完扭著身子要出去，管事娘子連忙上前扯住她的袖子，自己拿手輕扇兩下嘴巴，“瞧我這張臭嘴，是我做錯事了，怨不得姑娘。可姑娘也瞧見了，自我接這大廚房，樣樣都是按你的心意來的，有我在，側妃娘娘那裏隻管放一百個心不是。還請姑娘幫幫忙，若真是王妃計較起來，想著依著側妃娘娘的本事，還不是幾句話的事？”
    流年呼出一口氣來，“這個可不敢說，王妃剛剛進門，誰知道是個什麽習慣秉性的，當然，能為你說話的我一準會說，你自求多福吧。”
    說完扯回自己的袖子走出大廚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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