馬車到了西寧門，孟綺下得車來，元冬照例不能跟進去，女史卻是可以。
    李女史在孟綺上暖轎之前走了過來，“請問王妃，需要奴婢做些什麽？”
    孟綺看了一眼李女史，“聽說你是與海嬤嬤一同到的瑞王府的。”
    李女史點頭，“奴婢是王爺建府的時候與其他諸位一同進府的。”
    “那你對海嬤嬤應該很熟悉了，你今天去趟瓊華宮，把我對海嬤嬤的處置稟告給蓮妃娘娘。我想，你既然是與海嬤嬤一同那麽久，對她應該很了解，我沒進府時和進府後她的表現是什麽樣，你是最清楚的。”
    看著孟綺一邊說一邊上了暖轎，說最後一句話時轎簾都已經放下了。
    李女史看著遠走的暖轎，想著剛剛孟綺的話，王妃是什麽意思？海嬤嬤是王爺身邊的老人，當初還是蓮妃娘娘選的，而且這會兒，想必蓮妃娘娘已經知道王妃對海嬤嬤的處置了，她卻為何又要讓自己再去與蓮妃稟告？
    隻李女史來不及多想，緊了緊鬥篷，快走幾步跟上暖轎。今天是大日，許是蓮妃娘娘會到坤寧宮去，那她自不好在那裏與蓮妃多說什麽。
    孟綺到坤寧宮的時候，幾位王妃和低等級的嬪妃已然坐在那裏聊天。看見孟綺進來，一屋子聊得開心的眾人好似被施了定身法，有一瞬間的安靜。
    孟綺全然不顧，她走到屬於她的座位上坐下，李女史跟在後麵從宮女的手中接過茶壺給她倒茶。
    旁邊坐著的是端王妃，端王妃是續弦，比孟綺大一些，不到二十的年紀，長相一般，個子不高，屬於嬌小型。平日裏喜歡梳著高髻，擦著厚粉，因為不得端王爺喜歡，養成了唯唯諾諾的性子。可在外人麵前卻又不想被別人瞧不起，總是想端著架子，擺出高高在上的樣子，卻總是被那些貴人有意無意地忽略。
    在孟綺沒嫁進來之前，端王妃就是這樣一個存在，雖說除了太子妃，其餘的王妃都喚她一聲二嫂，可根本沒人真正尊重她。向貴妃對這個兒媳婦也是不滿意，奈何都是皇上賜的婚，她與端王隻好受著，又不能不帶出來走動。
    等著孟綺嫁進來，端王妃好似突然找到了平衡點一般，雖說孟綺的出身比她高，比她年輕，更比她漂亮，但她名聲卻不如自己。這讓端王妃終於有了可以在一個人麵前高昂著頭的理由了。
    隻是孟綺進宮這幾次，根本不理端王妃，更不接她的招，原因無他，那個時候，孟綺還不知道宋承澤是個什麽想法，她不知道要如何表現才是宋承澤需要的。
    但她現在目標已明確，尤其是發生宋承澤受傷這件事後，宋承澤對她的態度完全不同，而且信任度也提升了，更是采納了她的意見，比如對海嬤嬤的處置，對宋柏墨的安置，這些都是她努力的結果。
    其實要恢複以往那個任性跋扈的自己，孟綺還真有些不知道從哪裏入手，畢竟她躺在那裏那麽多年，連話都說不出來，手都舉不起來。從前的種種與她來說，都好似夢一般，她甚至都忘記了以前的自己是一個什麽性子，要如何展現以往的性子。
    但有些東西都是藏在骨子裏的，隻是需要去挖掘。經過這幾天內宅的幾件事，倒讓她又有了感覺，不就是不講理，讓別人以為她不講理嘛，這個倒是簡單一些。
    端王妃看著孟綺坐下喝茶，捂著嘴巴對著旁邊的景王妃笑道，“四弟妹剛剛還不信，這會兒人來了，你自己問問她，看看我有沒有說假話吧。”
    景王妃微微一笑，卻沒吱聲，孟綺喝完茶抬起頭，對著景王妃問聲四嫂好，又對著坐在景王妃身邊的誠王妃點頭問了聲好。
    端王妃瞧她這個作派，心中更加氣憤，按理自己是二嫂，是這幾個妯娌裏位置最高的。孟綺進來不但不與自己見禮，還越過自己同那兩位問安，這不是明擺著沒把她當回事嘛。
    端王妃心中不忿，她是知道景王妃是個心裏有章程的，指著她幫忙擠兌孟綺是不可能的。而誠王妃是皇後的兒媳婦，在坤寧宮裏，她可以滅火，卻不能架火。
    “我剛剛還與兩位弟妹說起那天晚上六弟妹的‘英勇’表現呢，也不知道最後六弟妹抓沒抓到那隻狐狸精。”說完捂著嘴笑。
    孟綺沒想到端王居然會與端王妃說起這個，那他有沒有說宋承澤受傷的事呢？
    端王妃這樣一說，對麵坐著品級低的嬪妃們也都向這邊瞧來，隻等著孟綺開口。
    孟綺放下茶杯，先是略定一下，然後歪著腦袋看著端王妃，“二嫂說的是哪天？”
    端王妃先是一愣，難不成這個孟氏沒少到瑞王爺外院書房鬧事？
    “就是前幾天晚上，我們家王爺去與六弟聊天的那天。不過，聽六弟妹的意思，怕是還有別的？咱們也不介意聽聽，對吧？”說完向對麵看去，大家點頭。
    嬪妃有兩人耳語，說是耳語，聲音卻保證了在場的眾人都聽得到，“聽說瑞王爺因著這件事，好幾日沒回正房了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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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另一個做驚訝狀，“不會吧，王爺他們成親還不到一個月吧？”
    端王妃聽得這話，心裏舒坦，斜著眼睛看著孟綺，等她答話的樣子。
    孟綺還沒張口，景王妃卻站了起來，“你們聊著，我去迎迎母妃。”她這樣說完，讓原本也想離開的誠王妃卻不好再用這個理由離開了。
    誠王妃與景王妃的年紀都大，孟綺一進門，她們就瞧出端王妃好似憋著一股氣等著孟綺。果不其然，孟綺一坐下，端王妃就立馬開始了，而且那兩位低等嬪妃也參與進來。
    在兩位看來，這更象是小孩子的“鬥氣”，她們著實沒有心情應付。畢竟她們的一舉一動，一言一行多多少少都會影響到自家王爺的安排與布置，對於不是計劃內的事項，犯不上多費口舌。
    景王妃帶著女史走出大殿，女史為景王妃係了係鬥篷的帶子輕聲問，“端王妃這是怎麽了？平日裏並不是一個多話挑事的人。”
    景王妃哼了一聲，“還能怎麽了，左不過又被端王爺嫌棄了唄，她一個端王府的擺設，聽說端王的姨娘都能甩她臉色，這是想在同樣是續弦的孟氏身上找存在感呢。”
    “可是，前兩次大日的時候也不見如此。”
    景王妃眯著眼看漸漸暗下來的天空，“那日王爺去尋端王，端王卻不在家，第二日答複王爺的是去瑞王府了。還說瑞王妃上演了一出彪悍捉奸的戲碼。王爺與我分析這其中一定不簡單，端王有多瞧不上瑞王眾所周知，他怎麽可能那麽晚去瑞王府，隻為看孟氏撒潑？”
    女史扶著景王妃的胳膊輕輕邁出門檻，“可這些與端王妃有什麽關係，奴婢不相信端王會把這些事說給端王妃聽。”
    “怕是那天有什麽不高興的事發生，端王借機在她身上撒氣吧。年紀相差不多，又都是續弦，拿來做比較很正常。偏端王妃小門小戶出身，想要跋扈卻沒有孟氏那樣的資本，被丈夫訓斥幾句，自己倒先酸上了唄。”
    女史歎了口氣，“這是何必呢，若是占了上風，向貴妃與端王也許會給個好眼色。可瑞王妃那名聲，哪裏是肯吃虧的主兒，怕是端王妃的如意算盤要打錯了。”
    “誰說不是呢，蠢貨。她這一準是聽到了瑞王府中近日發生的事了，你沒聽那兩位說瑞王爺連著兩天都沒回正房了嗎？等著這個笑話孟氏呢。”
    女史輕聲道，“王妃，您說，這瑞王府的消息是不是也太好打探了，這才幾天的時間，宮裏不受寵的嬪妃都聽到了。”
    景王妃幽幽一樂，“好打探？要真是那樣豈不成篩子了。刮風是肯定的，但能不能吹起來要看府裏自己的本事了。你以為咱們景王府就是鐵桶？那誠王府還號稱刀槍不入呢，可回回抬出來的丫頭，姓甚名誰哪個不知道。所以呀，有些消息是必須要往外放的，有些嘛……”景王妃遠遠地看著又有暖轎進了坤寧宮便不再吱聲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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