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知道不知道你剛剛那些話若隻是猜測，你的結果會是什麽？”蓮妃的聲音裏又聽不出情緒來了。
    “若隻是媳婦的猜測，在母妃這裏不能得到共鳴，媳婦依然會繼續為王爺這樣做，也許在宮裏會有些困難，但我不會放棄。而如果剛剛那些並不是猜測，別看這是宮裏，可有些信息和消息隻怕媳婦聽來的要比您更早更細，畢竟您是一個淡漠的人。”
    蓮妃再一次正眼上下打量著孟綺，這個人剛剛說的那些話帶給自己的震撼著實不小。打從他們成親，兒子隻與她見過一麵，還是匆匆一麵，隻告訴她給孟氏機會，她會表現的很好。
    隻是蓮妃沒想到孟綺居然會有這樣一番說詞，與其說是說詞，更可以說是孟綺向自己的告白，她用了最直接，最有效但也可能是最危險的方式說了剛才那些話。
    自己對小六的態度也曾引起別人的懷疑，也有人試探過她，特別是皇上剛剛繼位時，敬安帝的兒子們由王爺的兒子成為皇上的兒子，以後的路充滿了誘惑的時候，競爭對手的多少和實大的大小對於他們來說太重要了。
    所以，她更害怕了，她不敢表露出分毫，甚至在下人當著她的麵欺負小六的時候，她也隻是簡單的製止並沒有采取更多的動作去保護小六。
    這麽多年，她躲過了所有人的懷疑，成功地讓眾人知道她不喜兒子，而兒子也與她不親近的假象。
    她也利用這假象為兒子站住腳，站穩腳提供了太多太多。
    她也知道，孟綺想要自己一個承諾，一個承認她是自己人的承諾。雖然這個現在不能給她，但就如小六說的，總要給機會讓她表現，誰又能知道以後會是一個什麽樣子呢。
    而且孟綺說的沒錯，她偽裝成這個樣子，對宮裏的事和一些地方還是觸碰不到的，就像是那個最近困擾她們母子的事。
    “哦？難不成你聽到了什麽信息？”蓮妃道。
    “母妃知道不知道坤寧宮裏有端王妃，或者說是向貴妃的人？”
    蓮妃微微一笑，“你說呢？這各個宮殿就如一個個王府，誰不在別人家裏有自己的人，誰家裏又沒有幾個別人家的人，你與我說的就是這個？”
    孟綺也笑道，“沒錯，但母妃知道是誰嗎？做什麽的？”
    蓮妃一愣，又把孟綺細細瞧上幾眼，“你知道？”
    孟綺點點頭，“不敢說百分之百，九成是可以確定。坤寧宮裏有一個三等的宮女，專門負責去浣衣局送取低等宮女和太監的漿洗衣服。幾乎每日裏都要去‘寒苑’和‘榮養宮’附近的。”
    蓮妃吃驚地看著孟綺，她是怎麽知道的？
    而且她還提到了寒苑和榮養宮，她是在暗示著什麽嗎？
    孟綺繼續道，“上次進宮的時候，我就瞧見那個三等宮女與端王妃說了好半天的話。今天雖然端王妃沒與她搭話，王妃身邊的女史卻是被那宮女不小弄髒了裙子，換個衣服好半天。而如今日這樣的大日，三等宮女怕是沒有資格上前侍候吧。”
    “叫什麽？”蓮妃問。
    “春來。”孟綺不待蓮妃問她是如何打聽到的，繼續說，“媳婦在成親前小住的那幾天裏，身邊有一個沁香的侍候，今兒正巧她也在。”
    蓮妃這個時候才收起一直懷疑甚至有些看小孩子的眼光，再一次認真地上下打量著孟綺，好半天才點了點頭，“說說那天端王去府裏是怎麽回事吧。”
    孟綺慢慢地把那天她知道的事說了，蓮妃點了點頭，“小六沒說端王為何去府裏？”
    “王爺沒與媳婦說，隻媳婦想應該不是好事，且媳婦懷疑王爺那傷怕是與端王有關。”
    蓮妃握緊手裏的茶杯，略抬頭看了一眼孟綺，“小六沒與你說？”
    孟綺嗯了一聲，“許是王爺覺得媳婦還不到知道這些的時候，雖然媳婦很想幫王爺更多，但也知道能力有限。媳婦正在努力成長，希望有朝一日能成為王爺的賢內助，也希望可以成為娘娘滿意的兒媳婦。”
    孟綺不能再多說，她也不知道宋承澤是如何與蓮妃說的那天的事，甚至也許宋承澤都沒有機會與蓮妃說，怕是他們之間傳話的人說的，那麽有些事，蓮妃就更不可能知道，而更不會從自己的口中說出來。
    “你真的是讓我刮目相看，我好似能瞧見瑞王府日後的模樣了。”
    孟綺心裏雀躍，重重呼出一口氣來，“謝母妃誇讚，隻是媳婦畢竟年輕，經曆的事又不多，好多事情並不能看得更通徹，知道母妃不方便也沒有時間教我，隻希望能在我做錯的時候，您能提醒一二。”
    “做錯好，有時做錯比做對更會讓人滿意，懂嗎？”蓮妃道。
    孟綺心裏苦笑，看來這娘倆都對自己扮演二傻子更讚成呀。也對，依著自己前世的名聲和舉止，如果太聰明反倒會讓人懷疑，還不如橫衝直撞地討人嫌了。
    “是，兒媳婦明白了，今天就與端王妃和芳華公主起了小小的爭執。”說完，就把今天的事挑重要的與蓮妃細細說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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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孟綺的聲音十分好聽，語速不疾不徐，咬字清楚，主次分明，幾句話前因後果交待的清清楚楚。
    蓮妃這個時候是真正的鬆了一口氣，這樣就好，依著孟氏今天的表現，歸置起瑞王府來想必不是難事了。
    “你做的很好，那個許美人我見的不多，是與修嬪一同進宮的秀女，她們那一批的還有府裏的吳氏和容昭儀。許美人的事你不必費心，端王妃怕是免不了被向貴妃或是端王責罰了。”
    孟綺想了想道，“您的意思是向貴妃並不想讓人知道許美人靠向了她？”
    蓮妃點了點頭，站了起來，走到窗邊，“你剛剛說的那個叫春來的，還有這個許美人，倒讓我想起一些事來，隻我需要靜靜地捋一下。不管怎麽說，你今天做的很好，你說的沒錯，你這樣掌握的信息的確是我這個在宮裏這麽多年的都不會輕易得知的。”
    孟綺麵上一紅，“母妃誇讚了，隻不過母妃不好把眼線和人手布置的那麽長那麽遠罷了，而我也是機緣巧合。”
    蓮妃轉過頭來，她沒想到孟綺膽子也不小，居然明晃晃地說起自己在宮裏布置的事來。
    孟綺是真的不知道蓮妃為何這樣瞧她，她現在的一些想法完全是結合了前世經曆的種種之後的篤定，所以，她還真沒感覺到自己說的有什麽不對或是太過武斷。
    蓮妃也不想再這個問題上與她多說，孟綺愛怎麽想就怎麽想吧，她現在倒是希望能與兒子長聊一次，對於這個新兒媳婦，她想知道的更多。
    如果孟綺真如她今天表現的這樣，那無疑是一件再好不過的事了，這可真是老天爺為自己帶來的驚喜。她與兒子的想法截然不同，她知道小六自始至終都是想好好輔佐太子，待太子得了那個位置後，他鞍前馬後地為太子效力。
    但她卻不是這樣想的，她想要得到的更多，想著當年在敬安王府裏的種種，隻有她知道自己為何會走到今天這一步。她原本也可以自在隨風地享受生活，都是因為……所以，她不會讓任何一個不敬她們母子的人好過。
    而她也相信，小六是有那個能力和水平的。尤其是這幾年來娘倆明裏暗裏的經營，小六的隊伍越來越大，靠攏的人才越來越多，而缺少不過是他堅定的決定。
    這個決定隻自己讓他樹立還不行，如今這個兒媳婦倒是可以助自己一臂之力。
    想到這裏，蓮妃的心裏突然明朗起來，不錯，這算不算意外之喜呢？
    要是這樣看來，自己與兒子什麽樣的狀態自然不必再隱瞞孟綺了。
    蓮妃露出一個真心的笑容來，“我原是沒說錯的，你的確是個聰明的，而且你圓滿地向我解答了我之前的疑惑。而你也懂我剛剛說的是什麽意思，那就繼續吧。”
    孟綺眯著眼睛笑，“謝母妃成全，兒媳必不會讓您失望，今後府裏的消息，媳婦想著就讓李女史帶給您？”
    蓮妃擺了擺手，“雖說李女史是我安排去王府的，但這麽多年了，人心都是會變的，包括海嬤嬤，都是拖家帶口的人，哪個沒有私心。你不必特意與我說，府裏的事我自然有知道的渠道。”
    蓮妃走回桌邊，端起冷掉的茶輕輕喝了一口繼續道，“王府的事，你作主就好，我沒有別的要求，隻不能影響到孩子就成。至於宮裏，看來，我自去年重新出現以後，還是不夠，你剛剛說的千秋宴由芳華張羅？”
    孟綺點了點頭，“聽她們的意思，應是芳華公主與皇上求來的。”
    “嗯，這個傻丫頭，不知道又被誰慫恿了。”
    孟綺沒想到蓮妃會這樣評價芳華，完全是對著一個不懂事孩子的語氣，隻她聰明地選擇閉嘴不問。
    “好了，咱們聊的時間也盡夠長了，再聊下去怕是會引起別人的猜疑，你回去吧。”
    孟綺應是，屈膝告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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