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承澤先是一愣，他實是沒聽出來孟綺是什麽意思，略一思索，再加上孟綺有些羞紅的臉頰，宋承澤笑了起來。
    孟綺看著宋承澤抖動著雙肩抑製不住的樣子，忍不住也跟著彎著唇角。前世，她從來沒見宋承澤這樣笑過，在自己麵前更是連笑都是很少的，更多是嘲笑與冷笑。
    他笑起來可真好看，雖然聲音不大，卻能感覺到他內心的喜悅。雖然現在收起了笑容，眼神卻柔和如月光，透露著一種深沉的溫柔。
    宋承澤搖了搖頭，“你成親前不是探查過王府的事嗎？怎麽沒打聽明白這些？”
    孟綺不好意思地點了點頭，又搖了搖頭，“我探聽到的都是大家皆知的，都是我三哥那個大嘴巴不知道從哪裏得來的不靠譜的消息罷了。”
    宋承澤喝了一口茶，“我瞧著你剛剛那個丫頭手裏好似端著什麽？”
    “啊？”孟綺沒想到宋承澤沒繼續剛才那個話題卻提起這個。“總要讓明天府裏說起今天晚上的事有個由頭才是，我想著左不過是王爺從宮中挨了蓮妃娘娘的訓斥，王妃低頭卻礙著情麵，打發丫頭來送糖水討好王爺。”
    “糖水？”宋承澤眼神一亮。
    孟綺苦笑，前世她對宋承澤一點都不上心，對他喜歡什麽，討厭什麽，平日裏行為作派統統不願費心多想。唯有一樣卻記住了，那就是他喜歡吃甜食，這個還是她從三哥孟維的口中知道的，當時她還極不屑地想，一個大男人居然喜歡吃甜的。
    現在想想，怕是宋承澤一直以來日子過得清苦，所以才喜歡甜食來讓自己高興一點吧。
    所以，當素心來問自己熬什麽湯水時，自己毫不猶豫地點了糖水，而且是加了桂花的蜜水。
    “是，王爺要不要用一碗？”孟綺指了指放在圓桌上的食盒。
    孟綺也不待宋承澤說話，站起身走到桌子邊，從食盒裏拿出一個七彩瓷罐，輕輕打開蓋子，微溫的糖水剛剛好。
    宋承澤接過孟綺遞來的糖水先是輕輕喝了一口，待品嚐出味道後，露出驚豔的神色，然後一口喝幹，把碗遞給孟綺，“再添一碗來。”
    孟綺笑眯眯地又為他盛了一碗，宋承澤喝過後點了點頭，又飲了一口茶道，“報春隻是靜安園裏侍候的丫頭，是海嬤嬤選進園子的，與那個叫海棠的是一起的，僅此而已。我並不是一個饑不擇食的人，尤其是身邊侍候的下人，還入不得我的眼。”
    孟綺放糖水碗的手一頓，剛剛一直憋在心底的鬱氣突然就消散了，再轉過身時，已帶上明媚的笑容。
    “是我多想了，我知道怎麽做了。”
    宋承澤嗯了一聲，指了指炕桌對麵，示意孟綺坐下，“咱們現在說正事。”
    孟綺一下子繃直了身子，如臨大敵一般。倒引著宋承澤笑道，“你很緊張？怕我讓你做什麽危險的事嗎？”
    孟綺搖頭，“什麽事我都不怕，就是刀山火海我也去得，就是怕做不好，影響了您與娘娘的謀劃。”
    宋承澤沒想到她居然會這樣說，看著她一臉認真的樣子，實不像一個十六歲小姑娘能說出的話來。
    “雖說不用下刀山火海，而且不會有危險，但卻是有些嚇人。”宋承澤斟酌著用詞。
    他這樣一說，孟綺更是挺直了腰，嚇人？是怎麽個嚇人法呢？她甚至有些期盼，宋承澤能在與蓮妃見過麵後與自己詳談，這說明什麽？說明這娘倆準備給自己機會了，所以，不管是什麽任務，就算不能完成，她也要痛快地接下來，而且剛剛宋承澤也說了，不會讓自己有危險。
    “皇宮裏有一個寒苑，你聽說過嗎？”宋承澤正色道。
    孟綺點了點頭，今生不曾，前世卻是知道的，太子坐上那個位置後，那個貞嬪就是被皇後娘娘，也就是後來的太後關到寒苑去了。
    “前一陣子，就是二哥來的那天晚上，你幫我掩飾的那處刀傷，是他割的。”
    孟綺呼出一口氣，果然與自己猜想的一樣。宋承澤瞧著孟綺並沒有驚訝的表情，對她的聰明再次給予讚許。
    “具體原因我今天不與你細說，加上你上次在宮中，端王妃與你的挑釁，還有人說的那個叫春來的以及許美人，種種情形說明，端王最近不安份，他應該是在籌劃著什麽。”
    “對您還是太子？”
    宋承澤再次驚歎於孟綺的一針見血，能這樣不用費力氣地說話真的很好。
    “一開始，我們分析他應該是衝著太子去的。畢竟從過了年，父皇的身子越來越差，太子協助打理國事越來越多，端王行二，若是太子犯了錯，那麽他的機會就是最大的。”宋承澤說到這裏，略停了停接著道，
    “隻今天與母妃商議過，覺得也許不全是，怕是端王是衝著我來的，而若是能順手搭上太子則是一舉兩得。”
    “他在那寒苑設了機關？”孟綺不解地問。
    “這個就不太清楚了，我們分析，他或許是藏了什麽或是發現了什麽。但那寒苑，母妃那邊屬實伸不進去，你也知道，宮裏母妃與誰都不交好，也不樹敵，除了別有用意的上門與她聊天套話，平日裏是沒太有人去的，除了修嬪能與她多走動幾次。”宋承澤說到這裏，住了口，剛剛還平靜的臉上帶上了一絲傷感與無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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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孟綺心裏一緊，這個世道，就沒有皆稱心的事，總是在你歡喜的時候潑上冷水。
    “你是想讓我想法子在進宮的時候能去那寒苑瞧瞧？”孟綺接過話問。
    宋承澤抬頭，“你每五日才進宮一次，哪裏有機會明晃晃地去查探。且那寒苑與榮養宮我也想過安排人去，可是一日兩日的根本不好發現，倒讓別人懷疑。”
    孟綺突然就明白了宋承澤的意思，“是需要我住到那裏嗎？”
    宋承澤驚訝於孟綺的敏感，又為難地點了點頭，“唯有這一個法子，就算不能探查到什麽，知道那裏沒什麽是端王關注的，讓咱們排除掉也是好的。”
    孟綺想了想，“寒苑那種地方，若是想住進去，怕是得犯了錯被罰才行。怎麽才能犯個被關在那裏的大錯呢？”
    孟綺站了起來，來回走了兩趟，突然眼前一亮，她走到宋承澤身邊，“過幾日不就是皇後娘娘的千秋宴了嘛，芳華公主巴巴地攬了這個差事，她原本就瞧不上我，就算她不是針對我來的，隻要我靠上去，招惹她一二，她一準會把矛頭指向我的。到時，我要是在千秋宴上出了醜，讓娘娘與您丟了臉，被關到寒苑思過，是不是名正言順？”
    宋承澤看著孟綺因為興奮而漲紅的臉，眼睛裏好似有星星一般閃閃亮亮，他突然覺得讓這樣的孟綺去那樣的地方，自己是不是太過殘忍。
    “算了，我再想別的法子，你不要去了。”
    孟綺正高興呢，突然聽宋承澤這樣一句，愣住，一把抓住宋承澤的袖子，道，“怎麽了？為什麽？我真的可以，真的，我願意去的，你相信我，我會做好的。”
    看著孟綺焦急的樣子，宋承澤突然煩躁起來，她這樣著急，這樣有興趣，是不是想著要盡快幫到自己，等著自己達到她認為的那個高度後，她就要讓自己兌現那一紙休書的承諾？
    轉念一想，自己這是怎麽了，原本不就是一場交易嗎？她提了出來，自己默許了，各取所需罷了。
    宋承澤盯著孟綺扯著自己衣袖的那隻手，呼出一口氣來，“你確定你可以？”
    孟綺見他神色如常，點頭道，“我可以的，您也說了，不會有危險，也就是孤單，也許會害怕，但任何事都有一個適應的過程。我也不敢保證會不會真的發現什麽，但我一定會盡力的。”
    宋承澤點了點頭，“原本是不著急的，但端王最近針對我的的小動作太多。上回他傷了我追到家裏來那件事，今日才與他們合計完最後的處理辦法。今日在宮中，就是在承天殿的門口，他瞧著我那眼神似是勢在必得的感覺，我總是感覺有什麽事要發生。”
    孟綺想了想道，“您是王爺，出來進去的身邊自然跟著高手，他若是想針對您，硬來一定是不成的。那就隻有暗地裏，而最有效的無非是栽贓嫁禍，把別人犯的錯賴到您的身上。”
    宋承澤對著孟綺露出欣賞的表情，沒錯，這也是他今天與母妃想到的。
    “若真是這樣，怕是這個‘禍’不小呀。”
    孟綺點了點頭，“布了這麽大的局，又費了那麽多心力，若不能掀起狂風暴雨又有什麽意思。王爺有沒有什麽方向，能在宮裏，不，應該說是讓皇上發怒，不能原諒的事？”
    宋承澤搖了搖頭，露出一抹苦笑，“除了逼宮，目前怕是沒有什麽了。”
    孟綺接著道，“還有一件事。”
    “什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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