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承澤正要拐上去碧波堂的甬道，忽聽胡昌盛道，“什麽人？”
    宋承澤站住去瞧，隻見前麵的花樹下站著兩個人，卻沒打燈籠，若不細看或是不發出聲音倒不會往那邊瞧。
    而胡昌盛是會功夫的，所以，呼吸之間他已察覺出有人。
    花樹下的兩人聽到問話，慢慢地走了出來，其中一人對著宋承澤一禮柔聲道，“嬪妾想著要去王妃那裏，遠遠瞧見有人過來，原想避一避，卻沒想擋了王爺的路。”
    宋承澤自上次的事後，對著小林氏一直沒個笑模樣，尤其是瞧她對宋柏墨那樣不盡心，更是不喜。
    “什麽事這樣著急，大晚上的去擾王妃？”
    小林氏上前一步，裙底劃過青石磚，“聽說王妃遇到煩心事，嬪妾沒有別的本事，與王妃排解一二也是好的。打從王妃進門，嬪妾惹出不少事叫王妃操心，實是心裏歉疚。尤其是大少爺的事，嬪妾真心反思，以往隻關注大少爺吃好穿暖，對其他方麵卻疏於教導。這些時日瞧著吳妹妹帶著大小姐每日陪著王妃開心，嬪妾這個做姐姐的實是汗顏。”
    宋承澤緊擰的眉毛略微舒展，“你能想到這些是對的，隻是王妃操心的事太多，莫要晚上去擾她，有什麽事白日裏再去吧。”說完繼續朝前走，一副不欲多說的樣子。
    小林氏心裏焦急，她今天晚上是真的打算去靜安園的，沒想到居然在這裏遇見宋承澤，實是意外之喜，她怎麽可能放過兩人能夠獨處的機會。
    看著宋承澤越過自己要繼續往前走，哎喲一聲，腳下一滑整個人向著宋承澤倒去。
    宋承澤下意識地伸手去扶小林氏，把小林氏抱個滿懷。
    “腳下太滑，多謝王爺。”
    “不要緊吧？”宋承澤道。
    “好似，好似腳下用不上力氣了。”小林氏嘟著嫣紅的嘴唇，輕輕抬起鳳眼看著這個英俊的男人。
    自己有多久不曾這樣被他抱在懷裏了？那樣溫暖，那樣叫人沉淪。小林氏伸出手勾住宋承澤的脖子，在他的下巴處輕輕地道，“夜深了，王爺去書房裏孤枕冷被的，不若去華沐苑，嬪妾好好給王爺暖暖腳，可好？”
    宋承澤聞得小林氏身上濃濃的熏香，皺著眉頭剛要開口，一抬眼，就瞧見不遠處有兩道身影向著碧波堂的方向而去。
    小滿緊緊地跟在孟綺身後不敢吱聲，孟綺走得很急，好似後麵有人追她一樣，待快到碧波堂門口時方才站住，輕輕吐出一口氣來，然後又是自嘲一笑，自己這是怎麽了？
    那些都是宋承澤的女人，在她嫁進來之前，宋承澤哪個沒摟過抱過。不，就是現在這樣摟抱也是再正常不過的了。
    孟綺猜想，她與宋承澤成親已經一個多月了，兩人完全沒有夫妻之實，宋承澤不可能沒有女人侍候，更別說後宅這麽多女人，可都巴巴地等著他呢。
    自己沒刻意打聽過，也從來沒聽過這一個多月宋承澤去到了哪個院子。而據她所知，宋承澤是從來不允許內宅女人去他外院書房的，更別提侍候過夜。
    所以，她也不確定這麽長時間宋承澤是用什麽法子親近這些女人，還是他在外頭解決？她是不相信宋承澤會一直憋著，因為一個王爺實是犯不上，而且自己還明確與他說了兩人的相處模式，宋承澤就更不會委屈自己。
    所以，他就是現在抱著小林氏先去華沐苑 ，待辦完事後再來見她，她都不可能說出半個不字，甚至不能表露出一點點不高興。別說她與他沒有夫妻之實，就是有過肌膚之親，她也沒有權力阻宋承澤去寵幸其他女人。
    但剛剛看到小林氏倒向宋承澤懷裏，而宋承澤抱住小林氏的時候，孟綺心底某個地方還是有一瞬間的停止，說不上是什麽感覺。
    孟綺調勻了呼吸，示意小滿去拍門。
    還沒等有人來開門，身後傳來宋承澤的聲音，“怎麽走的這樣快？”
    孟綺身子一僵，好一會才轉過身來對著宋承澤行禮，“王爺回來了。”
    孟綺沒打燈籠，宋承澤看不清她的表情，隻感覺到她聲音裏的生澀與一絲絲的不自然。
    “剛剛林氏扭到了腳，我讓胡昌盛送她回華沐苑了。”
    孟綺抬頭看宋承澤，他實是沒有必要與自己說這些，但宋承澤能解釋一下，孟綺還是感受到了他的尊重。
    “要不要緊？需要不需要請大夫？”
    “應該不用，白天化的雪水晚上結了冰，踩不穩也是有的，胡昌盛會看著辦的。”宋承澤說話的時候，碧波堂的大門吱呀被打開，一個小太監弓身退到一旁。
    兩人一前一後進了書房東屋，銀杏點燃了書案上的蠟燭，又去把屋角的宮燈燃上，小滿把食盒放在桌子上。
    宋承澤脫去鬥篷，看著孟綺站在那裏瞧著桌子上的蠟燭沒動，輕聲道，“冷不冷？讓她們拿個火盆進來？”
    孟綺回過神來，伸手解開鬥篷帶子，笑道，“不冷，不必了。”
    宋承澤看了看孟綺略紅的小臉，還是吩咐那小太監取個火盆進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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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等到一切都歸置完，胡昌盛打著千進來回話，瞧見孟綺在屋子裏沒有立即開口，而去看宋承澤。
    “說吧。”宋承澤坐在炕桌的一邊，端起茶輕輕吹了兩口，淡淡地道。
    “是，側妃沒有大事，腳上也不見紅腫，奴才瞧著藥都不必擦的。”
    宋承澤手上一頓，先是抬頭去看孟綺，隻見孟綺嘴角露出一個似笑非笑的表情，看宋承澤瞧過來快速地收起。
    宋承澤一擺手，胡昌盛帶著小太監弓身退下，銀杏輕輕把東屋的門關上，引著小滿兩人去了西屋。
    “她說要去尋你。”宋承澤道。
    孟綺坐到他的對麵，哦了一聲點了點頭，“下午的時候她就去靜安園了，我聽她的意思是想讓您把為大少爺布置外院屋子的事交給她去做。”
    宋承澤微抬著眉毛，原來小林氏是真的要去尋孟綺，隻是看到自己臨時起了意？
    “我想著，許是瞧您真的要把大少爺挪到外院去，她心慌吧。畢竟大少爺是她最大的依仗，她自己搞砸了，不說您對她如何，就是永康子爵府的林爵爺那裏也沒法交待的。”
    宋承澤把茶水向孟綺跟前推了推，“你是如何回她的？”
    “我說這件事我做不得主，也不知道您是什麽想法，總要問過您才好回她。許是她聽說您回來了，以為我與您商議過了來問問吧。小林氏這回倒是真的急了。”
    不單單是宋柏墨這件事急了，對於宋承澤她也是急的，孟綺想著，小林氏這會兒不定怎麽捶胸頓足地怨恨沒把宋承澤拉到華沐苑去呢。
    也不對，也許宋承澤與她說好了，先回碧波堂打發了自己再去溫存佳人呢？有這個可能。
    孟綺想到這裏嘴角扯出一抹笑意方想起這是在碧波堂，自己這是怎麽了，亂七八糟想這些做什麽。
    “你的意思呢？”
    “啊？”孟綺沒想到宋承澤會問自己。
    宋承澤看著張著嘴巴瞧自己，完全沒想到自己會有此一問的孟綺的樣子，隻覺得十分可愛，紅撲撲的臉頰上黑葡萄一般的大眼睛，小巧的瓊鼻被燭火映襯好似更加挺俏，小小的一張臉卻有一個肉肉的下巴，總讓人忍不住想要上去捏一捏。
    宋承澤突然就覺得洪哲有眼無珠，不管孟綺是否符合博男子爵夫人對兒媳婦的要求，隻孟綺對洪哲的用心還有這樣的顏色，洪哲都應該娶孟綺而不是那個孟絹。
    雖然自己沒見過孟絹，但想著那孟海的長相，怕是不及孟綺半分吧。
    當然，既然自己與孟綺的親事都是多方勢力角逐的結果，也許洪哲與孟綺的那段過往也是景王或是孟海謀劃的。而孟綺顯然也猜到了這個，所以才會對洪哲及孟家三房那樣痛恨吧。
    “我聽說你今天把報春遣出去了？”
    孟綺點了點頭，“靜安園裏的好多消息都是她傳出去的，不僅不好好當差，還經常與園子裏的粗使婆子說嘴學舌，有的沒的一大堆。這兩日或是瞧著您的態度，對我也不算恭敬，更是見天地吵著不舒服，日日叫大廚房上送滋補的湯水，我就借著這個由子，讓她回家好好把身子養好了再回府當差。”
    宋承澤點了點頭，“不必回來，她年齡也到了，你與海嬤嬤……”宋承澤說到這裏才記起海嬤嬤還在家裏呆著呢，“你與李氏看看，有合適的人家就配人吧。府裏象她這樣年紀的應該還有，李氏是府裏的老人，對這些丫頭的情況還是知道的。”
    孟綺更加吃驚，她實是沒想到宋承澤居然這樣支持自己，還有，報春不是他的通房嗎？這樣把她配了人，好嗎？
    看著孟綺睜著比剛才更大的眼睛，宋承澤又忍住了想要捏她下巴的衝動，“怎麽了？可有什麽不妥？”
    “報，報春不是您的那個，那個……就這樣安排她嫁人，好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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